兩人拿了列印好的超聲報告和其他一疊報告單,超聲單上顯示著「宮內單活胎,胎動及胎心脈搏良好」。
夫妻倆對視一眼,心裡滿是驚喜。
他們已經有心理準備,但親耳聽到醫生確認孩子很健康時,李南照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兩人謝過醫生後,出了診室,李南照一頭扎進程中謀懷裡,將腦袋埋在他胸口前平息激動的心情。
「你打我一下,我總感覺是在做夢。」
程中謀捧住她的臉狠狠親了一口,笑道:「不是做夢,你當媽媽了。走,咱們趕緊上樓去跟外婆報喜。」
李南照抹去眼角的淚,重重點頭。
兩人牽著手上樓,發現外婆已經醒了,正在低聲訓斥周明柔。她罵幾句就挪一下身體,說是躺得腰酸腿疼。
周明柔低眉順眼挨訓,不敢說話。
李南照一臉喜色地揚了揚手頭的超聲報告,說:「外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懷孕了!」
「啥?!」
「我說我懷孕了!」
李秀珍的嘴唇抖了抖,眼睛瞪圓,似乎是不敢相信她聽到了什麼。就連周明柔也愕然地瞪大眼睛。
李秀珍一掃剛才的疲憊,她一下子從病床上彈起來,繃直身體,劈手搶走報告單。
那兇猛的氣勢,眼瞅著是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渾身都有勁兒。
李秀珍摸索過床頭柜上的老花鏡戴上,仔細端詳著手頭的超聲報告單,三張黑糊糊的小圖看不出啥,幾行字也很小,她瞅著費勁。
她忍不住再次確認:「真懷孕了?」
程中謀搶先道:「是的,外婆,千真萬確。」
他指著圖片說:「醫生說孩子在這,跟豆芽菜差不多大。」
李秀珍將圖片貼近鼻尖,還是看不出啥,只得說:「我看不清,你說有就有。阿謀,你可別騙我,不然我就罰你以後跟錢多多吃狗糧!」
程中謀被逗笑:「不騙你,醫生親口說的,你不信我總得信南照吧。」
外婆又抬頭看李南照:「青寶,你說,是不是真的?」
李南照上前擁住她,將腦袋靠在她的肩膀:「外婆,是真的。」
李秀珍眼眶泛紅,拍了拍她的後背,哽咽道:「是真的就好,真好!」
她親自養大的孩子,受盡磨難的苦命兒,終於要苦盡甘來了。
兩人相擁一會兒,程中謀小聲提醒道:「南照,悠著點兒,要保持心情愉快。」
李秀珍一聽,趕緊推開李南照,抬手幫她抹淚,道:「是這個理,當媽的人要開開心心。阿謀,你回家接你媽過來......算了,你多陪青寶,叫一輛車送你媽過來。」
程中謀問道:「外婆,有什麼要緊事要找我媽?你說,我去辦。」
外婆瞪他一眼:「你是不是傻?這麼大的喜事不得告訴你媽一起歡喜一下?醫生不肯放我出去,電話里說沒勁,你快把你媽弄過來,我要跟她一起給娃兒取名。」
程中謀:「......」
他還想著親自取名呢,原來沒他什麼事兒!
周明柔聽說李南照懷孕,也打從心底為她高興。
看著外婆激動到流淚,程中謀滿眼都是柔光看著李南照,周明柔又有些失落。
在奶奶心裡,誰也越不過李南照的地位去,哪怕是她這個親孫女,跟李南照也沒得比。
還有那個男人眼裡都是李南照,就像當初的趙奇看著她,目光繾綣纏綿。
此刻,周明柔覺得自己就像失去一切的流浪狗,沒有家,沒有婚姻,沒有愛情。
程中謀不放心把李南照留在這裡,帶她一起回家去接自己媽。
周明柔默默坐在床旁陪著奶奶。
李秀珍摘下老花鏡放在床頭櫃,感慨道:「時間過得真快啊!明柔,我還記得你那時懷樂樂,我激動得幾夜沒睡好。好不容易盼著到周末你放假,我背著老母雞和雞蛋去找你。我也記得你出生時小小的一團,後來最喜歡黏著我,白天夜晚都要跟我一起。一轉眼你們就長這麼大了,都當媽媽了,我也老了。」
周明柔聽得眼眶微紅,也想起那時懷樂樂時的幸福感。
離婚後她憋著一股氣,很少去看樂樂,她想讓邵凱體會一下帶孩子的兵荒馬亂,想讓他知道孩子不是他想像中那樣見風就長大的。她想著只有邵凱親自嘗試過帶孩子的困難,才會理解她之前的付出,才不會在她面前總是端著大爺的派頭,可她沒想到邵凱直接把孩子交給他媽、保姆和新妻。
也是邵凱好命,找了一個願意幫忙帶樂樂的新老婆,讓周明柔的希望落空。
周明柔才發現孩子最難帶就是頭幾年,都是她跟她媽一起熬過來的,現在邵凱的新妻只要管孩子吃喝就好,不用費多少勁兒。而且她生樂樂後幾年,邵凱的經濟條件也沒有現在好,家裡扣除養娃、房貸車貸,也沒有多少余錢,家務活都得她干。現在吳麗虹一嫁給邵凱,就享受上全天候保姆伺候,家裡家外什麼都不用操心。
周明柔感覺不管是老公還是孩子,都是她打磨好了被吳麗虹接手。現成的勞動成果被人摘走,她委屈、不甘、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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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前什麼都要親力親為,對樂樂的一切都很上心,可那個繼母將孩子的學習都交給輔導班,肯定是看樂樂不是親生的孩子,不上心、不在意。可恨邵凱還覺得他的新妻樣樣兒都做得對、做得好,周明柔心裡脹著那股氣無處發泄,才不給撫養費,話裡頭也從不服軟,故意給他們添堵。
沒想到在網暴中,邵凱以此攻擊她。事實勝於雄辯,她無法辯解,真是一步錯、步步錯。現在說什麼都遲了,她聲名狼藉,就像過街老鼠一樣狼狽。
就連奶奶最疼的也是李南照,她真感覺這世上沒人愛她了。
李秀珍看著周明柔欲哭不哭的樣子,哪裡看不出她的想法?
李秀珍心裡也難受,嘆道:「明柔,我帶了你整整九年,我對你跟對青寶並沒有區別。你是周家頭一個孫子輩,就算是你爺爺這麼重男輕女的人,也對你高看兩眼。我第一次當奶奶,自然也是很疼你的。」
「你媽需要人帶孩子時就把你塞給我,我巴心巴肝養了你九年,你能獨立上學了她就把你帶走,還逼你跟我斷了聯繫。平時她不讓你來看我,更不讓我上門看你,生怕你跟我親。這麼多年我沒有說過你媽一句壞話,但要說不怨她是假的。」
周明柔臉皮發熱,為自己媽的過份行為覺得羞恥。
李秀珍又道:「那一年多時間,我夜裡經常想你,哭得睡不著。我沒有辦法,你媽說她才是你親媽,她想帶你去哪就去哪,當奶奶的沒有資格管。醫生說再哭眼睛就養不好了,我不敢再哭,幸好那時青寶來了,我才能熬過來。」
「我也知道你怨我,覺得我偏心青寶,但我不是不想管你,是你媽不允許。我是人,我的感情不是彈簧,不能說彈回就能彈回,你媽太狠了!青寶的爹媽根本不管她,我才能放心管她,不然我真不敢再帶任何一個孫子孫女。後來你長大了,也不讓我管了,我說什麼你都不聽。」
李秀珍哽咽得說不出完整的話來,只得抬手抹淚,花白的頭髮隨著她垂頭的動作微微顫抖。
周明柔一下子就淚崩了,趴在李秀珍的腿上哭道:「奶奶,對不起。」
以前她確實怨過李秀珍有了青寶後就不再親自照顧她,後來她才慢慢想通,是自己媽的問題。
世上有一種人,哪怕婆婆把心肝掏出來給她吃,她還是覺得不夠。
她媽把奶奶當免費勞力,要奶奶出力幫忙養孩子、出錢貼補養孩子,但絕不允許奶奶過問她的事,還總提防著她跟奶奶親。
奶奶擔心她受罪,不敢再主動找她。逢年過節時回老家,奶奶就會抱著她哭,把攢了大半年的零食都掏出來給她。
有了奶奶做對比,周明柔更痛恨邵凱的母親。為什麼都是當婆婆,邵母要這麼惡毒地折磨她,要這麼冷淡地對待親孫女?
月子仇永生難忘,她跟邵母無法和解!
想到過去,周明柔淚水漣漣,滿腔委屈卻不知道該恨誰。
李秀珍撫著她的後腦勺,道:「明柔,你沒有對不起我,是你媽做的孽。她那人的心思就是歪的,整個兒自私自利。我不跟她計較,是看在你是我孫女的份兒上。你是自家的血脈,你媽讓我帶你,我就帶。」
「明柔,好賴話我都跟你說過很多遍了,這是最後一次。如果你不想像你媽這樣罵罵咧咧、人人厭憎地過完一輩子,你得改。你比你媽強多了,起碼你比她上進,知道自個兒掙錢,而不是盯著別人的錢。你的心地不壞,以前還知道拉拔困難的青寶,你的本性是善良的,只是一時走岔了路,回頭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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