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覺得心驚肉跳,忽然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懼湧上心頭,忍不住要伸手把她拉回來一些:「岑安,你別站的離欄杆太近……」
欄杆之外,就是雲海和深谷,幾不見底,萬一不小心摔下去……
他簡直不敢再想緊。
岑安卻避開他的手,緩緩轉過身來,她對著他輕慢的綻出一個笑來,那笑容,卻如此刻的天幕,充斥著慘烈和濃濃悲傷。
趙景予只覺得他此刻的心頭,就如那厚重雲海一般,被壓的幾乎要喘不過氣來讎。
心頭不祥的感覺越來越盛,可他卻又不敢貿然的靠近,只能緊張的盯著她,生怕她做出任何異樣舉動來。
山風獵獵,吹的他衣袂偏飛,岑安能更清楚的看清他的臉龐和五官。
風把他的頭髮盡數吹開,他飽滿的額頭和高挺的鼻樑顯露的越發清晰,而俊逸的臉龐猶如刀削斧鑿一般,歲月帶給他沉穩和成熟氣質,可更多的卻是讓人著迷的強烈男人氣息,他的雙瞳黑的攝人,而那裡面,映出小小的一個她。
是了,她從來都是渺小而又普通的,所以,她不該心存著幻想。
在每一個同床共枕的夜裡,她也曾小小的期盼過,如果他一直這樣待她不錯,如果她的婚姻不能由自己做主來結束,那麼好好的經營下去,是不是有一天也能收穫小小的幸福?
在每一次爭吵或者對峙和冷戰之後,她也曾一個人偷偷的掉過眼淚,對一切都心灰意冷起來,甚至抱定了破罐子破摔的念頭……
再後來有了孩子,她想,沒有他來依靠,丈夫不能指望,婚姻是冰涼徹骨的墳墓,那就守著孩子好好的過下去,可是,孩子也死了,她甚至沒能親眼看看她的模樣,聽她叫一聲媽媽。
她所有的希望和昔日可笑的夢,一個接一個破碎,人生到這樣的地步,苟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岑安輕輕的笑,笑到最後,眼淚終究還是落了下來。
第一次遇到他,被他撕開衣服強占的時候,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嫁給這樣禽獸不如的男人。
嫁給他那一天,她從未想過會有一日,他在她的世界裡,霸道強勢的漸漸占據了一席之地。
離開北京的時候,她以為這就是結束。
卻未曾想過,病癒,分離,卻要她心頭一點點的清晰了一個認知。
八年時光,早已將故事的最初雕琢的面目全非,而她所有的曾以為,都,真的變成了只是以為。
為什麼會對一個男人有希冀和幻想?
因為你心裡開始了在意。
為什麼會在意一個曾經自己恨之入骨的男人?
岑安得不到一個解釋,或許,這就是命運和上蒼的安排。
但若這是命運的安排和上蒼對她的懲罰,為什麼這懲罰卻不加諸在她自己一個人身上?
為什麼要讓她那麼好那麼善良的師兄,變成如今這般悽慘的模樣?
可又為什麼偏偏是他做的?
「趙景予,你要怎樣才會放過我?」
她微微偏著頭,這一句輕輕的詢問,忽然透出了幾分的孩子氣,映襯著她嘴角的一絲笑,恍惚之間,竟像是婚後少有的幾次,她對著他輕輕撒嬌的樣子。
趙景予只感覺自己被風吹的冷透的胸口裡,有點點滴滴的酸楚輕輕溢出。
「岑安,我會疼你,寵你,你是我的妻子,永遠都是,沒人可以動搖你的位子,只要你乖乖在我身邊……」
岑安的笑,忽然變的慘白而又淡渺起來:「趙景予,你總是這樣,你從來都是這樣,從不會有任何改變,從不會,為別人想一想……」
「岑安,你師兄的事情……」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解釋,岑安卻又輕輕後退了一步,她整個人都靠在那及腰的圍欄上,上半身卻是微微的後仰,仿佛只要再往後一點點,她就會掉下山谷……
「岑安,你別動!」
趙景予直看的心驚肉跳,下意識的就對她伸出手想要把她拉回來。
岑安卻輕輕搖頭:「趙景予,如果一切可以重來……」
她的神色有些恍惚,目光也已經變的渙散,趙景
予只覺得心頭突突跳動的厲害,而那緊捏成拳的手指也隱隱顫慄起來。
「岑安,我們可以重新開始,你相信我,我雖然動過殺他的念頭,可是我……」
岑安卻自嘲的一笑:「趙景予,我師兄成了這樣生不如死的樣子,我罪孽深重……」
「岑安!」
岑安唇角的笑,卻忽地消逝無蹤,她抬手指向趙景予,聲音一瞬間變的尖利:「趙景予,你不要過來,你再往前一步,我立刻跳下去……」
「好,我不過去,我站著不動,岑安你不要衝動,我會找最好的醫生去給你師兄問診,我會……」
趙景予見她忽而激動起來,生怕她會做出傻事,立時就站住不動,甚至為了安撫她的情緒,還小步的往後挪了幾步。
岑安看著他站在離自己幾步之遠的地方,她整個人,又悄然不露痕跡的往後移動了一步。
山風吹的她整個後背都是一片冰涼,她的頭髮在風中招展飛舞,像是漆黑索命的招魂幡。
她笑,漸漸笑出聲來,漸漸笑到眼淚肆意而下:「趙景予,你母親把我推下樓梯,她親手殺死了我的孩子,你還幻想著和我重新開始?真是可笑!」
她說到孩子那一刻,眸色驟然的溫柔無比……
「孩子,我的孩子在等著我呢……」她輕聲的呢喃,伸出手去想要抓住拂過她面龐的風,可那風從她的指間飛過去,她到最後,握住的也不過是一片空無。
愛情,青春,事業,親人,婚姻,家庭,孩子……
一切的一切,全都從她的生命中破碎,她一無所有,生不如死。
「趙景予,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在最初相遇的時候,我就該選擇死亡……」
她定定看著他,可雙瞳卻是渙散沒有焦距的:「如今,大約還不算晚吧。」
岑安忽而綻出一個濃烈的笑來,她輕輕呢喃一句,就在他驟然破裂的眸光之中,她輕盈轉身,縱身一躍……
而回身那最後那一眼,她看到趙景予眼眸最深處悽惶的光芒,最後一眼,她看到他拼命搖頭嘶啞喊著『不要』的模樣。
最後一眼,她卻要把他的樣子忘掉,如果她死了,她會去喝掉孟婆湯,她要生生世世,都把他給忘記。
她要生生世世,再不遇到這個叫趙景予的男人,她要生生世世,與他天上人間,碧落黃泉,再不相見。
「不要!岑安不要——」
趙景予像是瘋了,他困獸一樣嘶吼著撲過去,她小小的身軀,卻像是靈巧的游魚瞬間沒入了大海一樣,在濃深的漸漸變成深海一樣的雲層之中,轉瞬之間,就消失不見。
「岑安,岑安……」
趙景予失控大聲叫著她的名字,忽然一拳擊向木質的圍欄,他神色恍惚的望著她縱身躍下消失不見的深谷,忽然像是瘋了一樣大笑起來……
「你死也不想和我在一起,可我不會讓你如願!死我也要纏著你!」
他忽而上前一步,整個人幾乎要從那圍欄殘缺的地方跌下去。
「岑安,我這就去找你了……」
他的聲音忽然變的溫柔,那已經恍惚空洞的眼瞳里,有最絕望的破碎光芒緩緩綻出,他想也不想,縱身就要躍下,頸後卻忽然被人以掌作刃重重劈下……
趙景予還來不及回頭看清來人是誰,整個人就軟軟倒了下來。
「少爺……」
姜墨直到此時,方才覺得吊著的那一口氣緩緩落下來,他癱坐在地上,看著面色蒼白卻依舊沉穩的趙成,驚魂不定的詢問:「你怎麼知道會出事?幸好你當機立斷……」
如果他們倆直接去阻止,少爺這一會兒心魂俱斷之下,不一定會做出什麼失控的舉動,趙成乾脆利落的一掌劈下去,雖然事後少爺說不定會大發雷霆,但終究,終究還是保住了一條命啊!
趙禽獸你明白自己心意太晚了,後面罰你追老婆追的頭髮全白!你們這些心狠的讀者滿意了嗎哈哈?
---題外話---群麼麼大家,你們太給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