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元寶真的是很喜歡關隆這個大塊頭叔叔,看到他跟媽媽一起來接他,高興得不得了,一手牽著一個,蹦蹦跳跳的往前沖。
程潔有點心酸,元寶從來沒跟爸爸媽媽一起生活過,她做得再好,父親這個角色在他的世界裡是缺失的,對其他孩子而言再普通不過的情形對他而言卻是從沒體會過的幸福。
關隆帶母子倆去吃西餐,為元寶把牛排切好,把他不愛吃的西蘭花全都撥到自己的盤子裡來。
程潔道:「這樣不行,小朋友怎麼能這麼挑食?」
元寶撅了撅嘴,關隆說:「孩子剛回來,就別計較這些了,也不是天天這樣,少吃一頓西蘭花有什麼關係?」
元寶眉開眼笑,悄悄地說:「大隆叔叔你真好!」
晚上安頓孩子睡下了,程潔輕輕關上房門走出來,見關隆還沒走,正坐在沙發上翻看元寶的暑期作業。
他抬頭看了看程潔道:「這孩子真不賴,成績好,作業也寫得工整。」
她在他身旁坐下,帶了幾分自豪和欣慰:「是啊,他很乖的,也很努力,上學第一年就得了三好學生。」
&期夏令營也辛苦了,睡了吧?」
&睡了。」
他終於合上書本,俯身過來,熱氣拂過她臉頰:「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做點什麼?」
她推他:「昨晚剛做過,還有今早……你不累嗎?」
&麼會累呢,這么小瞧我?」他最近只覺得越發要不夠,恨不得每天都跟她在一起。
他的大手在她身上作亂,程潔也有些意亂情迷,但最後還是推開他:「不要了,孩子今天剛回來,我想多陪陪他。何況我也有點累了,咱們改天再約好嗎?」
關隆灼灼地看著她,拉過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摸:「那你讓我這樣怎麼辦,怎麼補償我?」
程潔大方地捧住他的臉,在他唇上輾轉深吻,最後兩人好不容易分開了,卻都是氣喘吁吁的,他反倒比剛才更難受了。
&想留下來……」他聲音都是黯啞的,氣息不穩,「保證不讓孩子發現,他醒來之前我就走。」
&行!」
可他這回根本不聽她的,抱起她就把兩人鎖進主臥室里。她的床雖然沒有他那兒大,可是又軟又香,他壓住她的時候,她陷進粉紫色的被褥里,膚色被襯得雪白,更是驚心動魄的美。
他饜足後抱著她睡到清晨,不等孩子醒就穿戴好衣服離開了。這種偷偷摸摸的感覺雖然很刺激,但感覺並不太好。他晝伏夜出,總是等元寶睡著了之後才找上門,溫存過後天不亮就走,讓他感覺自己像個應招猛男,對程潔也不尊重。
他明白程潔不知道該怎麼跟孩子說,那就由他來說,以男人跟男人的方式。
程潔偶爾比他還早,凌晨四五點就起,飛早晨七點左右的航班。每當這種時候,元寶只能自己去上學,拿錢在外面買早餐吃。好在學校不遠,他自立慣了也很乖,從沒出過什麼岔子。
關隆決定就利用這個機會跟孩子談談。
他在程潔上早班的時候佯裝沒睡好,嘟囔道:「你先去,我再睡一會兒,很快就起,不會讓孩子看到的。」
程潔一直對他半夜趕場似的來回感到抱歉,也不催他,在他臉上親了親:「那我先走了啊,元寶的鬧鐘我給他定好了,你出門輕一點,別把他提前吵醒了。」
實際上這天他就沒走,比元寶早起了一點,從書包里摸到他的鑰匙,悄悄出門去買了早餐回來,把牛奶熱好,才叫孩子起床。
稀奇的是,元寶看到他好像一點都不奇怪,洗完臉刷完牙就跟他坐在桌邊一起吃早餐。
他忍不住好奇:「你不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嗎?」
元寶啃著熱騰騰的燒餅,小臉鼓鼓囊囊的:「為什麼要問,你不是有時會住在我們家嗎?」
關隆語塞:「你知道?」
他小臉一揚:「早就知道了。」
孩子的敏感纖細超乎他們的想像,原本想好要談的話現在反而不知該怎麼說才好了。
元寶喝了一大口牛奶,問道:「大隆叔叔,你喜歡我媽媽對嗎?你是他男朋友,會跟她結婚的對不對?」
問題很犀利。關隆仔細斟酌了一下才回答:「我們暫時不會結婚,但我會保護你媽媽,也會保護你。」
&以你才會住在我們家嗎?」
&
&你可不可以不要只有晚上來?我周末不上學的時候,你可以來陪我玩嗎?」
&然可以,但是,你不介意我搶走你媽媽嗎?」
&介意啊!」元寶臉上微微一黯,「媽媽一個人太孤單了,我還要好多年才能長大保護她,在那之前我想有個人陪陪她,讓她不那麼辛苦。」
關隆動容,摸了摸他的頭:「那咱們一塊兒保護她。」
程潔得知他的膽大妄為嚇了一跳,生氣道:「你怎麼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元寶長這麼大從來沒見我跟別人交往過,他……他會不會留下什麼心理陰影?」
關隆好笑:「這會有什麼心理陰影?他已經上學了,是大孩子了,能理解你的辛苦,希望能有人陪你、照顧你,這是好事兒。現在的孩子都聰明又早熟,你以為他不懂的他未必真的就不懂。不然你打算什麼時候跟他交底,等他十幾二十歲的時候?那時候你都老了,之前的大好時光就一直這麼偷偷摸摸的嗎?」
程潔知道他說的有道理,可她跟他明明也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說到底也只是互相撫慰對方的寂寞罷了。
元寶或多或少還是有自己的喜好,把他當作父親的角色來看。將來如果讓他知道真相,他該有多失望。
不過既然孩子已經知道了,他們的約會模式也只好再變一變。周末他來接他們母子一起出去吃飯、看電影、玩遊樂場,晚上哄元寶睡下了他就留宿一晚,當然再不必天不亮就悄悄離開了。
程潔的工作是排班制,不工作的日子裡有時也到他那兒去。他冰箱裡的東西漸漸豐富起來,有菜有肉還有水果牛奶,再也不是麵包啤酒隨便對付著過了。
他甚至將小吧檯附近重新調整了一下,這樣就有一塊專門做廚房的區域供她發揮。她在他那裡只做很簡單的菜色,為了避免太大的油煙,有時只拌個沙拉、燉個湯,配他夜場裡供應的各種點心,也非常美味。周末到了她那裡,她就大顯神通,從紅燒獅子頭到水煮魚、油爆蝦,幾乎沒什麼菜式能難得倒她,味道好得沒話說。
她也認真問過他,要不要換個像樣的公寓住,這樣比較像正經過日子,他喜歡吃的東西她平時也可以做給他吃。
關隆喝著她燉的湯,說:「其實這對我來說就是家的味道了,住哪裡並不重要。」
她沒法勸,從他妹妹遭逢意外去世,他就一直這樣一個人過,家庭對他來說變得遙不可及,也意味著牽絆。
這樣其實也沒什麼不好,大概是她心太軟,相處這麼久,先心疼起他來了。
她以為日子就會這樣繼續下去,沒想到安寧輕易就被人打破。
她在元寶的學校門口碰見方峻言的時候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原來那晚在酒吧里並不是她眼花看走眼,他是真的回來了。
他依舊風度翩翩,從容地上前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見了。」
她一點都不想見他,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這輩子都不要再跟他相見。
&來幹什麼?」她充滿戒心地問。
其實不用問也能猜到,都找到孩子的學校門口來了,必然是衝著元寶來的。
果然,方峻言道:「我來看看咱們的孩子。」
程潔冷笑一聲:「他是我的孩子,跟你沒有關係。」
&潔……」
&媽!」放學鈴已經響過,元寶從學校里走出來,一眼就看到她朝她跑過來。
方峻言的眼睛亮了亮,程潔把孩子撥到身後,他才又正色道:「阿潔,我想跟你談談。」
&什麼好談的,我還有事,麻煩你讓開!」
兩個成年人對峙,小元寶好奇地仰頭問:「媽媽,這個人是誰啊?」
方峻言半彎下腰:「我是你爸爸。」
不得已,最後還是只能坐下來談。學校旁邊的甜品店裡,元寶開開心心地吃完紅豆沙湯圓去旁邊玩積木了,程潔連面前的水杯都沒動過,面無表情地問:「說吧,你想談什麼?」
方峻言道:「我知道你這些年帶著孩子受了不少委屈,我想給你補償。」
她輕蔑地笑了笑:「補償?怎麼補,你有時光機能讓我回到認識你之前嗎?我這輩子最委屈地一件事就是跟你在一起。」
除非時光倒流,否則他真的沒什麼可以補償給她的。
&知道當年是我對不起你,但我有我的苦衷。而且我也沒想到你真的會把孩子生下來。」
&你讓我給你時間,讓我等你的,我一直等到孩子在肚子裡已經28周了,你才告訴我你要跟別人結婚。你覺得我應該怎麼樣,冒著風險去做引產手術,親眼看著自己的孩子被殺死嗎?他已經成型了,有心跳有意識的……你們方家家大業大,不在乎個把孩子,你的苦衷也可以凌駕於任何感情之上,但我不像你那麼狠得下心!」
八年了,恍如隔世,可說起當初仍痛徹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