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南郊鳳家宅子的路上,霧濛濛總覺得今個的泯殿下有點不太正常。
但要說哪裡不對,她又說不上來,分敏他待她還是同樣的溫言細語來著。
想不通,霧濛濛也就不去管了。
泯殿下說,她在學騎馬,就該時常都在馬車,故而棄了馬車不用,連婢女也不帶,直接抱她上馬,爾後與她共乘一匹,一單騎,再鞭子一甩就往南郊去了。
霧濛濛坐在前頭,泯殿下將她背轉身,面朝他胸口,他單手攬著她,還用一薄披風密密實實地裹住了。
霧濛濛抓著泯殿下衣襟,她小臉蹭著殿下的外衫,鼻尖就嗅到一股子淺淡的冷檀香味,是殿下身上慣常用的。
泯殿下騎馬無疑是很快的,與霧濛濛那點小打小鬧不同,她能親自感覺到小屁股底下一顛一顛的。
果然,沒有坐車舒服!
不大一會,南郊鳳家宅子在望,照例的鳳鸞和秦竹笙在門口等著。
馬跑的慢下來,霧濛濛鑽出薄披風,露出個小腦袋對鳳鸞喝秦竹笙揮手。
鳳鸞蹬蹬跑過去,剛想開口喊濛濛,冷不丁見著馬上的人竟是冷麵神九皇子。
當即被嚇的一個激靈,火速躥到秦竹笙身後躲了起來。
馬駐足,泯殿下卻是並未下去,他摟著霧濛濛,居高臨下地看秦竹笙,那種宣誓占有的意味不言而喻。
秦竹笙並未多想,他笑著拱手見禮道,「見過九皇子殿下。」
泯殿下幾不可查哼了聲,他適才翻身下馬,緊接著是抱霧濛濛下馬。
甫一下馬,霧濛濛就要從泯殿下懷裡跳下來。
哪知,泯殿下並不放人,他就那樣單手抱著她,另一隻手親昵地給她理了理劉海,不無寵溺的道,「急什麼,髮髻都鬆了。」
霧濛濛動也不動,只不過她餘光瞄了鳳鸞和秦竹笙一眼,見秦竹笙臉上笑意不變,忽的她就窘迫了。
可泯殿下就是不放人,他甚至旁若無人的還親了她額頭一下。
這下霧濛濛徹底懵了,他是時常親她額頭不錯,可那都是在兩人獨處的時候,哪裡像這會,光天化日的,還當著鳳鸞和秦竹笙的面。
秦竹笙目光微凜,不過很快他就笑道,「殿下和濛濛的關係真好。」
泯殿下冷眼看過去,皮笑肉不笑的道,「自然好的,濛濛是本殿養的,不和本殿好,和誰好?」
果真好得很,就一天的功夫,便連「濛濛」都喊上了。
霧濛濛扶額,她瞧著今個的泯殿下,怎的和九殿下一樣,像得了寶貝的孩子一樣,非在在外人面前炫耀歸屬權一番。
霧濛濛掙脫下來,徑直拉著鳳鸞就往莊子裡走,半點都不想理會智商沒上線的泯殿下。
泯殿下隨後跟上,霧濛濛不在,他更是懶得跟秦竹笙虛以委蛇。
秦竹笙也不介意,他笑笑就跟了上去。
莊子跑場,霧濛濛與鳳鸞上馬,鳳鸞昨個已經會小跑了,故而今天一甩鞭子,小馬駒撒開蹄子就徐徐跑了起來。
霧濛濛卻是有些生了,她本想先繞著走上一圈在論,哪知泯殿下直接翻身上馬,與她同騎,還手把手教她如何握韁繩。
「濛濛身子要放鬆,」泯殿下低頭在她耳邊道,又扶了她的小身子一把,「不用太使力氣,騎馬很容易的。」
霧濛濛當然曉得很容易,她瞥了眼不遠處,秦竹笙也是教鳳鸞騎馬,可不興像泯殿下這樣非的同騎。
她用小肘子輕輕撞了他一下,嘀咕道,「泯殿下,我自己可以,你先下去。」
聽聞這話,泯殿下定定望著霧濛濛,那種目光深邃如淵,叫人根本看不透。
霧濛濛瑟縮了下肩,她抿了下嘴角,撇開了頭。
泯殿下忽的在她頭頂蹭了蹭,「我帶濛濛先跑一圈,然後濛濛自己跑。」
說完,也不管霧濛濛答不答應,他一夾馬肚,小馬駒輕輕鬆鬆地跑了起來。
跑場並不大,一圈的功夫不過半刻鐘。
一圈末了,泯殿下當真翻身下馬,讓霧濛濛自己去練習。
跑場外陰涼處,秦竹笙對泯殿下笑道,「濛濛騎馬很有天賦,殿下大可放心。」
泯殿下以一種不蔑視地神色掃了秦竹笙一眼,爾後與有榮焉的道,「本殿曉得,不用你來提醒。」
熱臉貼了冷屁股,秦竹笙摸了摸鼻子,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九皇子有些不待見他。
從前兩人也是見過的,當時可不像現在這樣。
泯殿下一直注意著霧濛濛,視線就沒離開過她,旦見她小小的一個人在馬背上輕鬆寫意,馳騁淺笑的模樣,又覺得讓霧濛濛學騎馬的決定是對的。
雖然因著這個決定,提前認識了秦竹笙!
他想起這點,心頭萬般不爽利,上輩子濛濛認識秦竹笙的時候,已經算個娉婷少女,即便她那會只是他身邊並不出挑的侍婢,可秦竹笙這個高門貴公子還是一眼就瞧出了濛濛的好。
繼而死皮賴臉地纏在濛濛身邊,好生叫人討厭!
憶起前事,他臉沿凝起冰霜,驀地轉頭盯著秦竹笙惡狠狠的道,「滾開點,本殿不想看到你。」
這等很是無禮的話叫秦竹笙臉上笑意僵住,那張眉清目秀的臉上還是頭一次生滴的冷色。
「殿下可真是恁的失禮!」他丟下這句話,拂袖就站到陰涼處外,又見鳳鸞騎的很穩當,便吩咐下邊的人多加看著,而他則離開了跑場。
霧濛濛與鳳鸞並未注意到這點,兩人騎的滿頭大汗,心頭又是暢快又是舒坦。
臨近晌午,霧濛濛下了馬,本是想招呼鳳鸞一起,哪知鳳鸞見了泯殿下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嚇得不行。
只跟她支會了聲一會用膳,飛快的就跑了。
泯殿下並不在意鳳鸞,他眼裡也只看得到霧濛濛。
他拿了帕子,不假他人手,親自給霧濛濛擦汗,「濛濛學的真快,假以時日,騎術就要比我還好了。」
要不要這麼自戀?霧濛濛習慣的暗自吐槽。
不過她一把搶過帕子,自己邊擦汗邊道,「秦竹笙呢?怎的殿下一人在這裡?」
提及秦竹笙,泯殿下面色就不太好,他眸色微閃,不吝污衊道,「他說你和鳳鸞騎馬無甚看頭,實在無趣得緊,就先走了。」
霧濛濛皺起眉頭,她並不懷疑泯殿下的話,只是覺得秦竹笙不太像是這樣沒耐心的人。
她看了泯殿下一眼,主動牽起他手道,「那殿下可要與我先去休息會?不然殿下與秦竹笙下下棋什麼的?」
霧濛濛不是傻子,前天半夜她一喊竹笙哥,殿下那時的表情不善的很,故而此時在他面前,她儘量連名帶姓的說。
泯殿下嗤笑了一聲,「下棋?他秦竹笙還不是本殿的對手。」
這樣堂而皇之的驕傲,實在很拉仇恨,霧濛濛只得帶他一併去之前自己那個廂房先休息會。
當天午膳,秦竹笙直接讓人送了一桌的菜式到廂房裡,那模樣根本就是不打算要一桌用。
霧濛濛也沒多想,總是她跟泯殿下一起用膳,也很自在。
而此時鳳鸞那邊,她瞧著一桌子好吃,卻沒等來霧濛濛,當即鬧了小脾氣。
秦竹笙好生哄了幾句,鳳鸞這才勉勉強強地用了。
秦竹笙嘆息,九皇子對他那樣的不待見,他又不是個傻的,哪裡沒感覺到,只是這不待見來的莫名其妙,分明他根本沒得罪他!
秦竹笙想了一下午這問題都沒想明白,不過他倒暗自決定,往後少在九皇子面前轉悠。
甚至於下午的跑場,秦竹笙在另一頭看鳳鸞跑了會,他就自個離開了,根本沒同九殿下照面。
當天酉時,霧濛濛該回皇子府了,她除了遠遠地看了鳳鸞一眼,秦竹笙卻是再未見到。
泯殿下如來時一般,騎在高頭大馬上,帶著霧濛濛,風馳電掣地打馬回府。
第二日,霧濛濛臨出門前,人才上馬車,就見馬車裡已經坐著黑沉俊臉的殿下。
她吃不准這人到底是泯殿下還是九殿下,只得籠統的喊,「殿下,今日也不去翰林院?」
殿下掃了她一眼,冷哼了聲,他不去翰林院,也不看看到底是因著誰?
「磨磨蹭蹭,還要讓本殿等你多久?」九殿下甚為沒耐性,加上今個陪霧濛濛去南郊學騎馬這事,本就非他所願,故而心情更是惡劣。
得,這口吻,九殿下無疑。
霧濛濛攏著手規規矩矩的坐好,尋思著怎麼也得說點感謝的話給面前這黑臉少年順順毛。
於是,她眉眼彎彎,露出梨渦地笑著道,「今日有九殿下陪著,濛濛定然不會怕了,畢竟九殿下騎術那樣厲害。」
說到後面,她眸子放光,很一副崇拜的小模樣。
九殿下目色微凝,他斜眼睨了她一眼,嫌棄的道,「沒用的東西,騎馬還怕甚?」
嘴賤的小子,注孤生!
霧濛濛心頭罵道,不過她臉上分毫都不顯露,還探身過去,糯糯地拉著他的袖子道,「所以啊,有殿下在,濛濛才不怕!」
她這樣理所當然的口氣,倒叫少年忽的就不好意思了,且那種崇拜又依戀的目光,頓叫他心頭的氣悶稍稍緩了緩。
少年面無表情地板著臉,拂開她的手,冷言冷語的道,「恁的沒用,果然是個蠢的!」
霧濛濛一口氣噎在喉嚨里,簡直想啐他一臉口水。
媽蛋,她這樣伏低做小地哄人,到底是為了誰?
一路到了南郊鳳家莊子,霧濛濛那口氣都還沒順下去,簡直讓這中二的叛逆少年分分鐘氣的心肝都疼。
兩人下了馬車,就見鳳鸞正在往外拽秦竹笙。
秦竹笙本是不願意過來,不想同九皇子照面,哪知鳳鸞怕九皇子的厲害,又死活要來接霧濛濛。
霧濛濛率先過去,喊了聲,「四鸞。」
秦竹笙抬頭就見跟在霧濛濛後頭的九皇子,他面色一僵,微微有些惱鳳鸞了。
鳳鸞也是看見了九皇子,她二話不說拽著霧濛濛就跑,霧濛濛被她拉來一個踉蹌,差點沒摔著。
九殿下目光落帶秦竹笙面前,他微微皺眉,其實對這人,他並無多大的惡意,但他知道,重生的另一個自己不待見,還是因著小啞兒的緣故。
秦竹笙對九皇子點了個頭,準備轉身就走。
豈料,九殿下驀地開口,「秦竹笙,手談一局?」
才邁開腳的秦竹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