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知,此次春宴是為給幾位適齡皇子選皇子妃,故而各家貴女才爭奇鬥豔,各展神通。
而霧濛濛,就一不滿十歲的小姑娘,先說年齡就不在此列,但目下,卻被皇后娘娘親點了出來,大多數人心知肚明是為什麼,是以沒人敢跟霧濛濛說情。
霧濛濛也是心明如鏡的,就是這樣她才覺得噁心人。
堂堂一國之母的皇后,竟屈尊來為難她一個小姑娘,說出去都讓人笑話!
不過,她面上帶起腆淺笑,頗為不好意思的小聲道,「回皇后娘娘,濛濛沒有什麼特長啊。」
皇后臉上的笑意濃郁,她身邊的秦關鳩也是笑的越發和氣。
她甚至開口道,「霧姑娘,如今大家都施展了才藝,好和壞都無所謂,不會有人笑話你的。」
本來,她就是一小乞丐麼,縱使在九皇子府過了大半年,可乞丐就是乞丐!
鳳鸞地扭了扭手,有些氣憤不過,她顧不得會得罪皇后,當即就想站起來。
哪知霧濛濛在案幾下,小小地踹了她一腳,讓她身子一歪,沒站的起來。
這時,就聽霧濛濛單純而無辜的道,「既然如此,那濛濛就獻醜了。」
說完,她在鳳鸞大急的目光中走了出去,小小的一人,在一眾高門貴女中,穿戴並不差,還可謂是出挑的,但先是個人就矮了一大截。
她站到殿中,隨後有些不知道所措地看著皇后道,「娘娘,濛濛聽聞秦姑娘素來才貌雙全,不知能否讓秦姑娘幫襯一把?」
皇后悠悠然地抬頭,漫不經心的道,「准!」
秦關鳩自然應下,她娉婷婀娜地下來到殿中,站在霧濛濛丈遠的地方道,「不知關鳩能幫到霧姑娘什麼?」
霧濛濛天真單純的笑了,就跟無害的幼獸一樣,她彎著眸子道,「很簡單,一會秦關鳩站著別動,幫濛濛拿個東西就行。」
儘管不知霧濛濛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但秦關鳩篤定了她一會定然會丟人現眼,讓眾人笑話。
是以,她嘴角笑意越發深邃,「可。」
霧濛濛眼珠子一轉,瞥見某個貴女條案上擺著幾個雞蛋大小的香梨,便走過去禮貌問道,「我能借姑娘一個香梨嗎?」
那姑娘一愣,雖對霧濛濛多有同情,但卻不能做什麼,不過一個香梨卻是可以借的,當即二話不說就塞了最大的一個給她。
霧濛濛甜膩膩笑著道謝,然後讓秦關鳩雙手捧著香梨於胸前。
隨後,她往後走出約莫兩丈遠,偏著腦袋,彎著眸子,軟萌萌的小姑娘多讓人喜歡來著。
眾人也沒見她有所動作,只在腰間一摸,軟乎乎的小指間就赫然出現幾根寒光點點的銀針!
眾人一驚,霧濛濛朝秦關鳩笑了笑,緊接著她小手一揚,幾根銀針嗖嗖的就彈射出去。
「啊!」秦關鳩忍不住驚叫一聲,嚇的花容失色。
不及眨眼的功夫,殿中眾人在睜眼,就見秦關鳩捧著的香梨上,穩穩噹噹地扎著那幾根銀針。
秦關鳩嚇的雙腿一軟,想也不想,她就將手頭的香梨扔了出去,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便是連座上的皇后也吃了一驚,她一拍案幾,怒道,「霧濛濛,你想幹什麼?本宮的春宴,你竟敢帶利器上殿!」
霧濛濛懵懂無知地望著皇后,軟糯糯的道,「那不是利器啊,只是治病救人的銀針哪。」
不等皇后開口,她又道,「殿下,只讓濛濛學了這個,旁的濛濛都不會呢。」
她這副小兒無知的神色,倒讓皇后一噎,仿佛若再追究,就顯得太過心胸狹窄。
她只得緩了口氣笑道,「小九也真是的,學什麼不好,偏生讓你學這個,看來本宮這個兒子還是不懂女兒家要嬌養的道理。」
這當秦關鳩都還手軟腳軟著,她死死盯著霧濛濛,分明是憤恨的神色,卻偏生讓天生上翹的嘴角給沖淡了幾分。
霧濛濛回頭看她,黑浚浚地眼珠子竟莫名有幾分高深莫測,忽的她咧嘴一笑,「秦姑娘可是受驚了,不若濛濛幫你扎一針吧,扎了就沒事了。」
邊說,她還邊從腰身上又摸出跟更粗更長的銀針來。
秦關鳩面色一僵,人不斷後退,「不不用」
許是皇后也擔心霧濛濛亂來,便對身邊的宮娥使了個眼色,「關鳩,既然霧姑娘已經展示過才藝了,便不需你幫襯了。」
宮娥下來扶著秦關鳩,秦關鳩這才有了些力氣,她被宮娥攙著到皇后身邊,面色都還慘白著。
霧濛濛悻悻收了銀針,又將香梨上的銀針收了回來,那梨子卻是不能再用來還人了。
在高座的皇后,眉目幽深地看著霧濛濛,好一會才道,「小九,最近也不在京城,本宮觀霧姑娘還缺些教導,至少琴棋書畫此等也都該學學,不知霧姑娘可有計較?」
霧濛濛歪頭,她吃不准皇后說這話的意思。
秦關鳩趕緊開口道,「關鳩與霧姑娘一見如故,且關鳩也十分佩服霧姑娘那一手的銀針技藝,不若在九殿下沒回京城前,霧姑娘到秦府做客如何?」
霧濛濛張口就要拒絕,哪知皇后根本不給她機會,瞬時接下道,「如此也好。」
霧濛濛擰起小眉頭,離了九皇子府,她是半點安全感都沒有,更勿論還要跟秦關鳩去秦家。
鳳鸞再忍不住,騰地站起身道,「不必去秦家,濛濛到鳳家來,我會與濛濛年紀相當,正可一起學琴棋書畫。」
似乎沒料到鳳鸞半路插進來,皇后輕笑了聲道,「你個小姑娘素來都需要人照顧,又哪裡能照顧的好霧姑娘,就依關鳩所言,霧姑娘一併去秦家,跟關鳩學學也是不錯的。」
說完這話,她眼底有厲色划過,又轉頭看著霧濛濛道,「霧姑娘不是說,本宮很厲害?此次恰好可讓去秦家讓關鳩與你講講本宮從前的事,看看本宮從前住的地方。」
話都說到這份上,霧濛濛哪裡還有什麼好說的。
她便乖乖巧巧地斂衽行禮,應了下來。
回到座位上後,又有另外的貴女站出來一展所長,這茬才算揭過。
鳳鸞一把拉住霧濛濛袖子,不無擔心的道,「濛濛,怎麼辦,秦關鳩不是好人,你要去了秦家,他們會不會整治你啊?」
霧濛濛拍了拍她的手,視線在殿中環視一圈道,「不怕,今個整個京城的高門貴女都在,大夥都親眼看到了的,往後我從秦家出來,要有損半根頭髮,她秦關鳩都脫不了干係。」
所以,秦關鳩還會竭盡所能地將她好吃好喝給供著。
鳳鸞咬了咬唇,圓乎乎的臉上還是有擔心,「那,我時常到秦家來看你,要秦家敢苛待你,我定不饒她秦關鳩。」
霧濛濛心頭溫暖,她親昵地低頭輕撞了下鳳鸞,「我曉得了。」
話雖這樣說,但霧濛濛始終猜不透皇后跟秦關鳩費盡心思將她弄進秦府的原因,她在九皇子府鮮少出門,換到秦家,最多也是那樣,所以這樣一看,其實不甚有必要。
她想不明白,便暫時放置腦後不去想,總是船到橋頭自然直。
一場春宴,這還是頭一天,就盡看貴女們爭奇鬥豔的好不厲害。
到了晚上,霧濛濛和鳳鸞自然同樣睡在四公主那邊,期間,霧濛濛喚了碎玉,別開兩人,將今個堂上的事說了一遍,並讓她將此事傳出去給司火。
九殿下身邊的侍衛,除卻司火,金木水三人都跟著他去了雲州,至於司土,她壓根就還沒見到過。
霧濛濛稍微一想,又叮囑了碎玉一遍,「恐皇后這會已經有人盯著我在,是以,消息能傳則傳,沒機會就暫時算了,安全要緊。」
碎玉抿嘴一笑,「姑娘不用擔心,殿下走時交代過這些,婢子有法子的。」
這樣,霧濛濛就放心了,她揮手讓碎玉下去,進屋就見鳳鸞和四公主出奇的竟沒鬧上,兩人見她進來,還齊齊看過來。
霧濛濛笑道,「這是怎的了?」
四公主看了鳳鸞一眼,憋了會,才扭頭道,「過些時日,本公主會來秦家找你。」
聞言,霧濛濛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哪裡不曉得這傲嬌公主和鳳鸞一樣,是在變相的給她撐腰,生怕她被秦家人給欺負了。
鳳鸞也道,「我晚點跟六表哥說一聲,進了秦家,你就去六表哥那邊,別理秦關鳩她們,省的看見了討厭!」
霧濛濛一口應下,「好,我就去竹笙哥那邊。」
說妥當了,三個小姑娘又嘻嘻哈哈地玩成一團,半點都沒煩惱的模樣。
三天的春宴,一晃而逝,除了第一天秦關鳩給她找了不痛快,往後兩天,她和鳳鸞還有四公主,倒好生在行宮裡玩了個痛快。
春宴結束,霧濛濛與鳳鸞當先一步,率先回京,可才到京城門口,不等霧濛濛回皇子府,秦家的人早得了信,已經在城門口候著,說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讓霧濛濛直接去秦家。
鳳鸞氣的想抽人,她鬧騰著也不回鳳家了,要跟著上秦府,看秦家人到底想幹什麼!
鳳家與秦家本就有姻親關係,故而鳳鸞要去,還真人能阻攔。
霧濛濛反倒過來安慰她莫惱,早去秦家,晚去秦家,都是要去的,她無礙。
碎玉在旁茶水伺候,她倒茶的間隙,與霧濛濛對視一眼,爾後微微地笑了。
霧濛濛福至心靈,她便曉得,碎玉是將消息傳了出去了的,她放下心來,竟還有心思去逗鳳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