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揚話音一落,場面頓時填入詭異的靜默之中。
或許說,是祁曼單方面覺得詭異的靜默。
肖揚倒是坦然自若,看著祁曼不說話,招手讓服務員過來結賬。
那樣就像他剛剛說的是別人的事似的。
看著肖揚瀟灑地刷卡買單,祁曼心裡直犯嘀咕——
剛剛她是八卦了一把領導的感情生活??
囧!
和劉鈺這個大八婆處得久了,都快要被她同化了……
————
肖揚買完了單,離電影開場還有四十分鐘。
「要不先四處走走,消消食?」
肖揚提議。
祁曼沒有異議。
b城雖然是個北方城市,但是今年入春早,三月中旬有十多度,稍稍有點冷,可也沒有很冷。
吃飽了在春風裡沿著人不太多的步行街慢慢地往前走,倒也是一樁美事。
祁曼自大學畢業之後一心撲在工作上,世界裡只有工作,所以和肖揚閒聊扯的還是工作。
可是肖揚並不沒有和祁曼聊工作的意願,陪著她說了兩句就把話題岔開,或明或暗地詢問她的愛好。
祁曼沒有心機,肖揚問她什麼她就回答什麼。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無關工作,這樣輕鬆的氛圍讓祁曼感覺很舒服。
兩人並肩走到電影城樓下,突然後面有個人叫著祁曼的名字躥了過來——
「祁曼?!是祁曼嗎?!!」
肖揚不動聲色地往前一步,半邊身子擋在祁曼和那陌生男子之間。
祁曼站住腳,茫然地看著攔住自己的高高壯壯的男人:「……您是?」
「哎呀祁曼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h大校籃球隊的隊長楚天嘯啊!當初和你們w大打友誼賽的時候你還在旁邊看過我們比賽來著的呀!!」
見到祁曼楚天嘯顯然十分激動,比手畫腳地給祁曼做解釋。
祁曼撲閃著無辜的大眼睛,仍是一臉茫然:「…………??」
祁曼沒想起自己來,楚天嘯更激動了,猛一拍大腿:「我就是那個打完籃球問你要電話號碼,然後被池瀚揍了一頓的楚天嘯啊!」
說到自己被人扁的過去,楚天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當初因為我和他的私人恩怨還引發了h大和w大歷史上最大的口水戰呢你不記得了?!」
雖然這題是道送分題,但是祁曼卻沒能解出來。
「…………??」
她還是一頭霧水。
站在她前面的肖揚倒是皺了皺眉頭。
大學時期一見鍾情的女神沒把自己認出來,楚天嘯倒也不沮喪生氣,繼續:「不過說回來你家池瀚還真是牛x啊!一個學數理金融的說轉行就轉行,說拍電影就拍電影,還是男主角還拿了奧x卡!就算他長得比我帥還揍過我,我也服他!」
祁曼:「…………」
看著楚天嘯一副沒完沒了死要揪著祁曼敘舊的模樣,肖揚乾脆利落地打斷了他:「這位先生,我和曼曼待會兒還要去看電影,您這邊要是沒有其他事了,請讓一讓,讓我們先走嗎?」
即便這是個問句,肖揚卻是不容拒絕的口氣。
楚天嘯這才注意到祁曼身邊的這位護花使者。
「呃……祁曼這是你新男朋友?」
楚天嘯差點兒咬到自己舌頭。
祁曼十分難得地在三秒裡面給出了反應:「啊你誤會了,他是我上司。」
肖揚的眉頭又皺了皺。
楚天嘯一聽驚訝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池瀚居然同意你和別的男人一起看電影?!」
當初只是要個電話號碼老子都要被他揍得差點兒進醫院,這位敢於和祁曼一起看電影的仁兄豈不是要做好準備進icu?!
祁曼繼續三倍速回應:「唔……我和池瀚三年前就分手了。」
這句話如同一道天雷劈下,直接將楚天嘯劈成了傻x。
——天啦嚕不是吧!當年聞名w城的w大模範情侶、全世界異性戀都死絕了他們也絕對不會分開的池瀚和祁曼……居然分手了?!
在楚天嘯大腦當機之時,肖揚當機立斷,牽住了祁曼的手帶她往影城裡面快步走去。
好教養的祁曼不忘回頭對楚天嘯揮手再見。
————
走到電梯門口,祁曼忍不住給肖揚解釋了一句:「池瀚揍他,並不是因為他要要我的電話號碼,而是因為他尾隨我去女廁所……」
肖揚伸出去按電梯的手頓了頓,才按下向上鍵:「什麼時候想起來的?」
「就剛剛。」
肖揚薄唇緊抿,不置一詞。
正好,「叮——」地一聲,電梯到了。
乘電梯抵達影院,兩人一出電梯的右手邊就是網購票自助取票機。
肖揚卻沒有往那邊去,徑直走向售票點。
祁曼被肖揚牽著往前走,一直走到售票台前排著隊的隊伍後才發覺自己和肖揚是抓著手的。
趕緊將自己的手從肖揚的手心裡抽出來,祁曼笑得很抱歉:「不好意思啊肖總,我反應比較遲鈍。」
肖揚握了握自己空下來的手,還是沒說話。
祁曼看看拍在她和肖揚前面的長長的隊伍,不解地問肖揚:「肖總,你不是說買好票了嗎?怎麼還要排隊?」
「我剛剛吃飯的時候刪簡訊,不小心把電影票兌換碼給刪掉了。」
說著,肖揚抬頭看向電影上映信息。
看到八點半之後幾乎全是《復仇》的場次,肖揚眸色沉了沉。
祁曼不疑有他,和肖揚一起排了五分鐘的隊,終於到他倆購票了。
今晚上祁曼跟反了常似的,尤其伶俐。
「您好,八點半的《復仇》。」
肖揚還沒開口,祁曼就搶先對售票員開口說。
售票員還沒來得及回應,肖揚就打斷了她:「不,給我八點三十五的《橙色森林》。」
「……嗯?」
祁曼有些跟不上肖揚的節奏。
「突然就不想看《復仇》了。」
肖揚給她這麼一個理由。
祁曼:「…………」
沒想到肖總您也是個任性的人兒啊……
————
售票員在電腦上操作了一下,然後十分抱歉地對肖揚說:「不好意思先生,《橙色森林》因為沒有人購票,已經撤片了,改映《復仇》,您要不要看《復仇》呢?」
肖揚瞟了一眼上方滾動著的電影上映信息,換了另外一部片子:「八點五十的《喜洋洋大戰綠太郎》。」
一旁的祁曼:「…………」
這怎麼聽著好像是部國產動畫片?
售票員還是原來那張抱歉的臉:「不好意思先生,這個廳也換成《復仇》了。」
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肖揚很難得地黑了一下臉:「那今晚上還有哪個廳放《復仇》之外的電影的?」
售票員查了一下,繼續抱歉:「沒有了,今晚上的場次全是《復仇》……」
肖揚這折騰得太久,排在他後面的觀眾不樂意了:「看不看您倒是快點兒啊!再磨蹭我們這連位置都沒得挑了!」
聽到後面人的抱怨,祁曼趕緊做了決定:「那我們買兩張《復仇》的票,就……八點半那場的吧。」
————
由於祁曼是在電影即將開場的時候才買票,所以只剩下最後一排邊上的位置。
她倒是個不挑剔的人,坐在哪兒都能看。
不過肖揚好像不太滿意這個位置,從檢票到落座,都沒怎麼說話。
等祁曼覺察到肖揚的情緒時,廣告放完了,電影開始。
滿場寂靜,祁曼不好開口和肖揚說話,糾結幾番,還是放棄了,扭頭去看大熒幕。
電影一開始,就是瓢潑似的一場夜雨。
雨中,只有一盞昏黃的路燈,映著雷光,忽閃。
厚重的夜幕深處,有一個穿著帽衫的瘦高的男人,邁著沉重而堅定的步伐,緩緩走出來。
帶著一身凌人的戾氣,一步一步,踏著一地渾濁的雨水,走出來。
似桀驁的鷹。
走到路燈下,他突然停住了腳步。
原本在他頭頂上的鏡頭驟然轉低拉近,定格在他線條分明輪廓清晰的臉上。
纖長的睫毛一閃,比夜色更濃厚的眼眸中一道殺氣閃過,他看向鏡頭。
這一眼像是一雙手,狠狠地扼住了祁曼的喉嚨。
……是池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