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下的曹嶷驚喜地發現自己竟然一路勢如破竹,接連攻陷了兗州多個郡縣,在遇到苟晞之前,沿途晉軍根本無從阻攔。
石勒也沒閒著,與王彌聯合掃蕩徐、豫、兗等州,斬獲了晉王朝的兗州督導官和車騎將軍等多名高官,後又北渡黃河,在冀州大展威風,未嘗敗績。雖然戰爭殘酷,但奴隸出身的石勒卻盡力將施加在百姓身上的傷害降到最低,他太清楚流離失所的慘狀了,因此對沿途百姓秋毫不犯。對百姓而言,究竟是誰當家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生活和健康有保障,晉王朝顯然已不能提供各項庇護,於是他們紛紛投向羯族人石勒。經歷了多年戰爭,石勒的部眾非但沒有減少,反而增了數倍,成為漢趙政權內戰鬥力首屈一指的隊伍。
310年7月初,經歷了連續數月的乾旱和連年的戰亂,61歲的劉淵終於不堪重負,一病不起。人在彌留之際總是會有敏感的意識,劉淵知道自己將不久於人世,必須要為身後事考慮了,但當環顧朝中群臣,可以託付的也就那麼幾位,石勒雖德才兼備,但畢竟是外人,如果喧賓奪主,對之後的接班人會造成很大的威脅。
經過一番認真選摘之後,劉淵任命陳留王劉歡樂為太宰、長樂王劉洋為皇家師傅、江都王劉延年為太保、楚王劉聰為最高指揮官、大單于,四人一同掌管政府機要,並在平陽城西興築單于台;另任命齊王劉裕為宰相、魯王劉隆為政府最高行政長官、北海王劉乂為撫軍大將軍兼京畿衛戍總司令、始安王劉曜為剿匪總司令兼單于左翼助理。其他心腹重臣也都安置在國家重要位置,尤其劉姓皇族全都占據在關鍵職位。
7月18日,所有布局全都完成了,劉淵終於安然閉目,與世長辭。在他有生之年未能看到匈奴人一統北方,但他既死,匈奴人也正式失去了一統北方的機會。
太子劉和在劉淵去世的當天繼位稱帝,但他生性多疑,待人刻薄,在老父親屍骨未寒的時候就已開始籌劃除掉身邊「包藏禍心之人」了。
內亂首先還是劉和的舅舅呼延攸引發的,因為劉淵生前沒有任命他為顧命大臣,所以心懷怨恨,便在外甥跟前獻讒言,認為在京師的三個親王劉裕、劉隆和劉乂都擁有強大的軍隊,最高指揮官劉聰更是統帥10萬大軍在近郊駐防,這些人全都對皇位虎視眈眈,只怕不久就會鬧出亂子。
劉和本就忌憚其他王爺,經過呼延攸的提醒,瞬間動了殺心。
接下來的幾天,安昌王劉盛、安邑王劉欽、齊王劉裕和魯王劉隆相繼被殺。劉聰因為事先獲悉了劉和的陰謀,因而得以免禍,但很快發現與劉和已不能相容,於是率兵突入宮城將劉和擊殺,並把呼延攸及其兩個同黨綁到大街上斬首示眾。悲劇的皇太子只當了8天的皇帝就魂飛天外了。
劉和在兵力處於劣勢的情況下竟然敢同時向其他手握重兵的王爺一起發起挑戰,雖然勇氣可嘉,但畢竟是不智之舉。劉聰長年在戰爭中磨練,無論閱歷還是心理素質都比整日窩在宮裡讀經史子集的太子要強上數倍。
當然劉聰除了政治軍事方面比太子強一點,個人修為就著實一般了,尤其在女色面前往往難以自制,在擁有靳月光、靳月華這樣的絕色美女之後仍不滿足,竟然連他父親的老婆單皇后也不放過,最後令單皇后羞憤而死。
匈奴人雖是野蠻民族,但自漢朝以來也沒少受到中原文化的影響,尤其到了此時與中原人雜居在一起,許多倫理道德觀念早已耳濡目染,而劉聰仍有此等作為,著實難為他了。
新皇帝死後,劉聰本想讓單太后的兒子劉乂繼任皇位,一來愛屋及烏,二來劉聰自知是庶出,雖然在倫理上不怎麼講究,但在法律上倒是表現得很謙恭。
當然劉乂是不可能接受的,甚至痛哭流涕地推辭了,自己是什麼貨色還是自己最清楚,手上什麼都沒有,憑什麼擔當一國之主呢,而且劉聰從一定意義上來說還是他的父親,這也太尷尬了些。
劉聰眼見局勢如此,佯裝無奈地接過了皇位,對外只說暫時替小兄弟代理國家,等到劉乂長大成人之後就會把皇位還給他。
不管官方說辭是什麼,劉聰成了漢趙政權的第三位皇帝,上位之後尊奉單太后為皇太后,生母張女士則被封為帝太后,劉乂成了皇太弟、兼任大單于和宰相,皇子劉粲則為河內王、撫軍大將軍、全國各軍區司令長官,劉易為河間王,劉翼為彭城王,劉悝為高平王。
沙場上的親密戰友石勒也終於進入封賞的名單,被提拔為并州督導官、汲郡公爵。
雖然劉聰的私生活讓人不忍直視,政治才能也一般,但他運氣不錯,手底下有許多能征善戰的可用之才,像石勒、劉曜、王彌、曹嶷這些人都是獨當一面的猛將,且石勒和劉曜還頗有為政之才,因此他在登基之後還是創造了不少成績。
相比較之下,晉王朝此時真正能派得上用場的人不是被限制權力就是遠水難解近渴,而且還不時有許多拖後腿的人冒出來。
并州的劉琨和幽州的王浚都與首都距離遙遠,而且都處在異族政權的包圍之下,萬一洛陽出現變故根本無從救援。涼州的張軌更是千里迢迢,尤其這幾年疾病纏身也無暇他顧。至於苟晞,即便有領軍的才華,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自被放逐到青州之後更是像換了個人一樣,本來就冷冰冰的性格,變得越發暴躁,時常碰到看不慣的人就大打出手,在軍營和百姓中的口碑越來越差。
這些人固然有各種問題,至少對於晉王朝仍起著不少積極作用,但就是有那麼一種人,貢獻沒做過,惹麻煩倒是很拿手。
征南將軍山簡無疑就在這部分人之列,別看他平時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喝杯中酒,但真的遇到事關重大的狀況,還是很擅長火上澆油。
前一年的大旱終於在今年產生了巨大的後遺症,幽、並、司、冀、秦、雍等六州蝗蟲肆虐,草木莊稼吃光不說,連牛馬身上的毛都啃沒了。
當地活不下去了,雍州許多逃荒的難民紛紛南下討生活,南陽因為豐裕富足,成了他們目的地。但一次湧入太多人,導致南陽人的生活質量也下滑了,政府不得不讓難民們回歸老家,不然會造成更多難民。
難民問題一直延續了中國上下五千年的歷史,從來都不是靠簡單驅逐就能解決的,當初益州的李特****正是因為難民問題沒能處理妥當。才不到十年的時間,山簡已決定重蹈覆轍了。
接到中央的指示後,山簡第一時間聯合南翼禁衛指揮官杜蕤派兵強迫難民回老家,並且責令他們限期出發。
若是晉王朝強盛時期,難民們只怕砸碎牙咽肚子裡也就完事了,但此時天下大亂,總是有人不甘受到屈辱,起碼長安人氏王如就很不樂意。
王如第一個跳出來,接著遍地的難民紛紛響應,聚眾多達5萬人的規模,將政府軍擊退後宣布獨立,王如自稱大將軍、司雍二州州長,然後向漢趙政權投誠,願作其藩屬。
與敵人此消彼長的過程中,晉王朝漸漸走向了毀滅之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