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唐 第一百一十二章接風宴

    一個嶄新的朝代，總是伴隨著無休止的戰爭。武德元年註定是一個不安定的年份，薛舉，劉武周等人善良登場。前赴後繼的給李淵找麻煩，逼得李淵丟棄了山西老巢，躲在關中磨刀霍霍準備新的戰爭。

    各地徵集來的糧食一車車匯集到臨潼左近的永豐倉，建築工地一樣的雲家莊子，總是能看到長長的車隊。大唐帝國在積蓄力量，為即將到來的戰爭做著準備。

    壞消息一個接著一個的傳來，山西丟了，臨汾丟了。甚至潼關之外的土地，也都丟失殆盡。好消息是，李孝恭帶著軍隊在巴蜀戰無不勝。已經剿滅了許多經年的老匪，蜀中人的治安空前好轉。賦稅，也源源不斷的運送到了長安。

    不過這還不是最好的消息，最近的好消息是……李密降了。

    宇文化及北上，讓李密處於腹背受敵的境地。為了擺脫這一尷尬境地，李密不得不接受了越王楊桐伸過來的橄欖枝。

    七月，瓦崗軍與宇文化及軍於黎陽童山大戰，激戰從清晨一直持續到黃昏。混戰中李密被流矢射中墜馬昏厥，部下都逃散而去，幾乎落入追兵之手，幸得秦瓊拼死捍衛才得以脫險。救出李密後秦瓊又收攏潰軍與宇文化及軍力戰，終於將其擊退。

    經過了與宇文化及一戰，瓦崗軍損失慘重元氣大傷。而李密卻自信心爆棚，準備挾得勝之大功，去洛陽找王世充的麻煩，徹底將洛陽控制，成為一代霸主。

    驕橫的李密，到了洛陽城下紮營居然不立寨。結果被王世充夜襲，殺的一敗塗地。當初為了奪權殺了翟讓，現在輸的褲衩都沒了，自然害怕翟讓的老部下幹掉自己。兵敗的李密不敢回山東，而是直接跑到了關中，投降了李唐。

    當雲浩看到從雲家莊子經過的李密時，眼睛都瞪圓了。想到過李密敗的慘，卻沒想到李密敗的這樣慘。數十萬瓦崗大軍已經潰散，李密身邊也就百十來人。這裡面還有一半是帶著傷的，好些人傷口已經感染。明晃晃的太陽下，就能看見黃色的膿水流出來。雲浩很吃驚，這樣的人居然還能騎馬……！

    同為八大柱國後裔，李密的歸降具有重大歷史意義。李淵對李密的重視，簡直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右僕射裴寂郊迎三十里，太子李建成在城門守候。李淵更是等在太極宮中，奏對之後就要設宴為李密接風洗塵。

    雲浩對這種宴會沒有絲毫的興趣，不過就是一群老傢伙在一起吹牛。而且吹的還不是自己的牛，都是吹祖宗很牛。

    偶家老祖宗很牛，恐龍都揍過！雲浩很想跳出來訓斥一下這些老不羞，不過一想到這樣會被當做精神障礙人士抓起來，便放棄了這一想法。

    之所以有這樣大的怨念，那是因為自己要做廚子。李淵特旨，要雲浩準備一場盛大的筵席。李淵皇宮裡面的那些人手，製作的飯菜無論從質量還是花樣上，都遠遜於雲家。如果不考慮皇家威儀，李淵都有去雲家莊子入伙的念頭。

    皇帝的東西，不管是什麼都要加一個御字。就連做飯的地方，都要交做御廚房。後世所熟知的御膳房，那是明清才有的叫法。在大唐，就叫御廚房。

    肴饌頭子來參見雲浩，對於這位享譽盛名的美食家。肴饌頭子戰戰兢兢，唯恐侍候的不妥，據說上頭非常重視這次筵席，如果弄砸了不是請罪套關係就能糊弄過去的。

    「你的職務是啥？」雲浩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頭，肴饌（yo zn）總管，雲浩聽明白了這個詞卻不會寫這倆字。

    「肴饌（yo zn）總管！」胖胖的傢伙恭敬的回答，腦袋都快塞進褲襠里。

    為了不表現出文盲屬性，雲浩惱羞成怒。「什麼肴饌！現在開始，你叫廚子頭兒。找幾個刀工好的，給老子打下手。告訴你，若是弄砸了這次宴會，老子是侯爵腦袋夠大。你小子，怕是腦袋搬家。」

    進了御廚房雲浩就發現，這群傢伙賊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好東西，是個廚子九個賊，對付這些傢伙不要有好臉色。

    「廚子……諾！」面對一個堂堂的侯爵，廚子頭兒一丁點脾氣都沒有，老實的好像只被騸了的貓。

    檢查了一下李淵的後廚，乖乖！還真是水陸紛呈，天上飛的水裡游的，只是魚都是淡水魚。還沒有鯉魚，李淵這傢伙姓李就不讓吃鯉魚。他娘的幸虧他不姓米麵，不然天下人還不餓死。好像從古至今，還真沒有姓米的皇帝，莫非是這個原因？

    淡水魚沒啥吃頭，魚刺多弄不好還有土腥味。李淵喜歡不喜歡不知道，不過雲浩是真不喜歡。這是什麼？雲浩看到罈子里一堆黑乎乎的東西，撈出來個一看。我的個老天，居然是螃蟹。他娘的螃蟹是這麼吃的？

    巴掌大的螃蟹上面，裹了厚厚的一層黑糊糊的東西。鼓起巨大的勇氣嘗了一口，又甜又腥似乎還有點兒咸。我的個老天爺啊！螃蟹不是這麼醃的，這種螃蟹都能吃下去，得口味兒多重的人。這年月的糖霜，因為提純的原因。黑糊糊的，跟芝麻糊似的。這就是雲家做菜，從來只放蜂蜜不放糖霜的原因。想要得到純淨的蔗糖，還得有甘蔗才行。

    雲浩也想弄蔗糖，可打聽一下長安甘蔗的價格，立刻打消這一念頭。甘蔗這東西在南方不值錢，可到了長安就是稀罕物。那價錢，跟羊肉有的一拼，標準的土豪食品。在長安吃甘蔗，不是一般有錢人還真吃不起。

    「這種螃蟹，公母都要。弄一筐……十筐過來！」一朝權在手，必需要懂得利用。以權謀私貪污點螃蟹，算不得大事。

    「諾！」胖廚子立刻記下！

    「那種蘆花雞，要活的也給來百十隻。只要三斤左右的，太大的不要。」

    「諾！」

    「魚……算了！就用鯽魚吧，收拾乾淨了。尤其是肚子裡那層黑膜，敢留下一點兒我就把魚塞你嘴裡。」

    「諾！」

    「為什麼沒有豬肉？」雲浩視察了一遍御廚房，連一片豬肉都沒找到。這與雲家廚房有著巨大的差別，雲家的廚房裡面經常掛著半扇豬。燉排骨，紅燒肉，東坡肘子，獅子頭，半扇豬身上一丁點兒都不會浪費！據云浩所知，豬身上除了豬肺子，其他的地方都可用。就算是豬肺子，也可以用來餵狗。為毛李淵的廚房裡，連一塊豬肉也沒有？

    「豬肉是賤肉，有一股子腥臊味兒，怎麼敢給貴人們吃。」廚子看棒槌一樣的看著雲浩，看起來這位侯爺是美食家，卻未必是烹飪高手。估計也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傢伙，按照禮制豬肉是絕對不可以上餐桌的。連這個都不知道……！廚子頭立刻就將雲浩歸結為晉陽來的土豹子，現在長安這種人很多，而且橫行無忌。

    「賤肉？你去雲家弄兩頭豬來，算了雲家廚房有殺好的直接運來就是了。」雲浩終於明白過來，這年月還沒有騸豬的習慣。豬肉沒騸過，能好吃就出鬼了。雲家很早就開始騸豬，現在雲家吃的豬肉都是騸過的。

    「這……！」廚子頭兒有些為難，用豬肉上筵席，可與禮制不合。

    「別廢話！」

    「諾！」好心人攔不住作死人，廚子頭兒也是無奈。嘴上答應，心裡卻在盤算著一旦出了事情，要怎樣推脫。

    太極宮中的李淵拉著李密的手，相處極為融洽，好基友一樣的回顧了兩家傳統友誼。同時展望了一下美好的未來！

    分房子分地分老婆，還有一個國公的爵位。兩人好的就像是親兄弟，如果李淵不是皇帝，估計現在就可以喝血酒拜把子。就這，李淵每每提及李密，都稱之為弟。禮儀隆重的一塌糊塗!

    李密自然也是感激涕零，落魄之際能夠遇上這樣的好人，難得啊！李密感激的表示，大哥！兄弟今後就跟你混了！

    這次奏對，從中午一直持續到傍晚。這對任何事情都處理的幾位利索的李淵非常難得！

    奏對結束後有三道旨意下發。其一，就是拜李密為光祿大夫。

    其二，就是進封李密為邢國公，食邑八百戶！

    其三，鑑於李密先生目前單身的事實，特將李淵的表妹。獨孤懷恩的妹妹，便被賜婚成了邢國公夫人，擇日便將完婚。大隋朝過來的勛貴誰不知道，獨孤家可是勛貴美女的主要產地。光是皇后，一門就出了倆。

    所有人都羨慕的看著李密，含著金鑰匙出生說的就是這種人。混成這奶奶德行，到了長安還有這樣的待遇。沒辦法，誰讓人家祖上是牛人。

    雲浩聽到旨意，深深為李淵感到不值。人家李密可是當過老大的人，你就算給的待遇再好，可仍舊免不了是小弟的事實。這種人，就是餵不熟的狼。雲浩真心希望，李淵對這位好基友不要抱有太大幻想，免得日後痛心疾首。

    螃蟹蒸熟了，雲浩撿出幾隻公的留下。母螃蟹全都擺成好看的模樣，端到瑾德殿裡面去。

    打開螃蟹的蓋子，雲浩用勺子挖了一勺送進嘴裡。閉著眼睛，感覺螃蟹的味道。不會吃螃蟹都吃母螃蟹，尤其是喜歡吃紅紅的蟹黃。其實會吃螃蟹的都喜歡吃公螃蟹，那厚厚的油膏才是無上美味。

    李淵看到端上來的不是醃螃蟹，有些懵逼。可想到雲浩在美食界的良好信譽，便試著打開。吃了一口蟹黃，眼睛頓時一亮。正要下筷子繼續捅，內侍頭子蘇瑾立刻遞上一個小勺。

    「陛下！這是雲候吩咐送來的東西，吃螃蟹用的。」

    李淵看了看那一套小工具，有剪子，有鉗子，嗯這是對付蟹鉗的。小勺子是挖蟹黃的，旁邊還有一個個扣耳勺似的玩意不知道是幹什麼的。

    李密拿著這些東西也有些懵逼，吃了幾十年螃蟹，還第一次用這東西。怕被別人嘲笑，根本就不敢動。

    「哈哈哈！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小子倒是身體力行。把雲候給朕叫來，鼓搗出這些玩意誰會用。讓他掩飾一番！」

    「陛下！不知雲候是哪家勛貴？為何臣從來就沒有聽說過？」

    「潛邸時就跟隨朕的一個孩子，一個很不錯的孩子。哈哈哈！」

    雲浩正在吃螃蟹，聽到李淵的召喚立刻就到了瑾德殿。

    「雲浩，快快見過邢國公。」李淵看到雲浩，立刻招呼上前。李密不禁對雲浩多看了幾眼，這是一個受寵的傢伙，這是李密的第一印象。

    不過李密左看右看，好像都覺得這少年郎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可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

    「回陛下的話，臣以前見過邢國公。也算是故人！」

    「哦，你見過我？難怪看你覺得面熟，你是……」李密搜腸刮肚的想不出來，只能出言相問。

    「呵呵！邢國公貴人多忘事，當年在二賢莊時，雲浩還是一名頑童。邢國公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也是難免。」

    「你是……！」李密指著雲浩，生生將「妖孽」兩個字壓了回去。雲浩可算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印象最深的孩子。後來只是聽秦瓊說，雲浩到了李淵的府里。卻不知道，雲浩居然混到了一頂侯爵的帽子。算起來，這小子今年也就十七八歲，難得！難得！

    「既然是老相識，交情容後再論。你整的這些東西，朕和大臣們都不會用。你演示一下給大家看！」李淵在上面吩咐道。

    原來叫自己來是表演吃螃蟹，雲浩很有些瞧不起這些大唐土鱉。不過李淵讓演示，那就演示給你們看。拿著剪刀剪掉螃蟹的腿，打開蓋子用勺子挖蟹黃。鉗子用來對付螃蟹的鉗子，那扣耳勺似的東西塞進螃蟹的腿裡面，一截蟹肉便被捅了出來。

    群臣們有樣學樣，開始吃螃蟹。可當雲浩吃完一個螃蟹，在巨大的茶碗中洗手的時候，場面頓時就安靜了。

    李淵看著空空如也的巨碗，立刻惱羞成怒。

    19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