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唐 第六十七章 無奈的李二
李神通在大堂上背著手亂竄，好像一隻中了箭的兔子。李秀寧看著亂竄的叔叔，只能扶著額頭嘆氣。這頭疼不是裝的，李秀寧的腦袋是真疼。怎麼去了一趟藍田，居然出現了這種事情。
「不幸中的萬幸，四丫頭沒事。這件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李神通竄了好久，似乎是累了。坐到榻上，喝了一口茶順順氣說道。
「怎么叔父你不覺得，雲浩的權柄有些過大了麼？那些丘八，連你我的命令都不聽了。外邊還稱什么娘子軍，我看都快變成雲家軍了。你就沒懷疑過雲浩的忠誠？現在是亂世，有了兵可就什麼都會有。」李家女兒都有一顆政治敏感性很強的心，那天的亂象李秀寧現在想起來，仍舊是心有餘悸。如果雲浩有什麼想法，說不定那天他和李神通就會死於亂刀之下。
「三丫頭，你也算是看著他長起來的。這孩子什麼脾性你不知道？孝政如果不是殺了楚家父子，會有這麼一遭禍事？雲浩不是一個好殺之輩，如果不是心智失常又怎麼會屠盡長孫家成年呢男丁？你將兵符交給他，練兵的責任擔給他，他又什麼時候顯示出驕橫跋扈？
這孩子重情誼！當初楚家父子那麼幫他，現在人死的那麼慘。將心比心，如果換成你，你難道不會一怒興兵？」
「如果換成侄女，也許會屠滅長孫家滿門。連四丫頭，很有可能都難以倖免。」李秀寧嘆了一口氣，長孫孝政這一次做的也太過份了些。動誰不好，偏偏要動楚家父子。那個武元爽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或者說武家就不出好東西。武士彠那老傢伙，怎麼看怎麼腦滿腸肥的讓人生厭。。
「你都這麼說了，那小子那天的所作所為，就好理解的多。楚家父子的死，觸碰了他心中的底線。沒辦法，孝政聽那武元爽的也罷，沒聽那武元爽的也罷。命令終究還是他下的，沒他的話長孫家的家將是不會聽武元爽那小子的命令。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現在咱們想想怎麼善後吧！」李神通嘆了一口氣。
這件事情鬧騰的太大，長孫家的憤怒需要平復。李淵的憤怒也需要平復，而且這裡面還牽扯到了李世民，長孫無忌等人。勾勾連連，這裡面不知道牽扯了多少關係。雖然事情是雲浩做下的，可雲浩畢竟還屬於他和李秀寧統屬。如果處理不好，很可能會結下死仇。
無論是李秀寧，還是李神通都不遠觸碰如此紛繁複雜的關係。
「還能怎麼辦，交給父親大人吧……！也只有他能做出決斷，咱們無論做什麼，都會有人說三道四。最後，很可能幾頭不落好。長孫順德那裡要交代，二哥那裡也要交代。不如推給爹爹，他說什麼話，大傢伙都得聽著。我們叔侄兩個可不行！」
李秀寧立刻使出了官場絕招兒，事不可為推給領導。反正老子是沒轍，也不想趟這灘渾水。
「三丫頭，你想沒想過將娘子軍也交出去。」雖然身為堂叔，但李神通說這話之前還是深思熟慮了一番。
「交出娘子軍？」李秀寧一驚，這支軍隊可是屬於自己的。這年月，有軍隊就有地位。現在讓她把軍隊交出去，李秀寧心裡還是很牴觸的。
「你二哥已經奪取了霍邑，河東之戰在突厥騎兵的幫助下。你爹爹也打敗了屈突通，聽說現在正要兵進潼關。只要再拿下潼關，長安就是關在咱自家門裡的肥羊。咱們想什麼時候宰了吃，那就什麼時候宰了吃。
魚俱羅是老狐狸，究竟會不會死守潼關還在兩可之間。也就是說，關中已經是咱家的囊中之物。你覺得，現在有這樣一支軍隊掌握在你手裡，這合適麼？再有，你覺得你是合適的帶兵之人？雲浩在這支軍中威信很高，如果假以時日威信會更高。
這次藍田的事情就看出來，你我實際上已經被架空。想要不出事，就只能儘快將娘子軍交出去。也只有交出去了，才能安撫你爹爹的心。也能給咱們叔侄兩個，換來最大的利益。」屋子裡只有叔侄二人，可李神通說這話的時候，仍舊警惕的四下踅摸。這是機密，斷然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叔叔說的是，現在咱們在娘子軍中，其實已經被雲浩架空。與其擔這個名，還不如直接交給爹爹，多少也能給咱們兩家換取一些好處。至於能不能降服這些軍漢們，就要看二弟的本事了。」李秀寧到底是聰明人，細細一想就知道這件事情對自己的利害。
李淵是不會允許數萬大軍不在自己監管之下的，就算是在自己堂弟和女兒的監管之下也不成。帝王要享有最高權利，所以帝王是孤獨的。這也是皇帝，為什麼要自稱寡人。孤家寡人，只要是皇帝便逃不掉這個宿命。
「既然你也同意了，那老夫就派人與兄長聯絡。既然你屬意二郎，那就讓二郎來統領這支軍隊。相信，以二郎的手段絕對沒問題。」李神通見李秀寧同意，趕忙敲定跟腳。
這兩天雲浩的日子過得渾渾噩噩，那天盛彥師將他打昏。雲浩事後並沒有追究盛彥師，如果那時候自己再逼迫，說不定丘八們會造反。在自己的性命和雲浩的性命之間，他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保留自己的性命。
武元爽跑了，到底跑到哪裡無人知曉。或許一輩子，再也找不到這個王八蛋的蹤跡。致命一擊之後，立刻遠遁。雲浩很佩服這傢伙，不過他更相信金錢的力量。兩千貫錢的籌碼，足夠將武元爽碎屍萬斷。
事實上兩千貫錢的價碼一出來，關中的遊俠們便聞風而動。就連一些江湖門派，也糾集勢力開始大規模的搜尋武元爽的下落。雲浩相信，箅子一樣密密麻麻的搜索隊伍，武元爽逃不掉。
李神通的信使到達潼關前線的時候，李二正在李淵的大帳里。
魚俱羅的舉動出人預料，他竟然力據李家雄兵。一桿馬槊東殺西突，身邊侍衛也是龍精虎猛。就連一向彪悍的突厥人，也被他殺得大敗而回。當宗羅睺戰死之後，李淵終於不再忍耐。他決定派出自己的殺手鐧，李元霸！
「父親，三弟不能再出征了。再出征，他會瘋的！」聽到這個消息，李二第一時間跑到李淵的中軍大帳裡面，跪地為李元霸求情。
「婦人之仁，滾下去！」李淵懶得和李二解釋。為了奪天下，李淵將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押上去。瘋一個兒子，他覺得這代價他付得起。
「老二，宗羅睺戰死了。爹爹正是煩心的時候，你就不要打攪他老人家了。」李建成上前，欲將李世民扶起來。
「大哥，咱是一奶同胞親兄弟。你不能看著老三往火坑裡面跳……」
「住嘴！」李建成沒說話，李淵便火起來。如果說李元霸往火坑裡面跳，那推李元霸進火坑的便是親爹李淵。
「你知道什麼？如今潼關拿不下來，一旦李密與王世充決出勝負。就算咱們占據關中又怎樣？潼關乃是關中鎖匙，只要占據關中才不怕任何人的攻擊。魚俱羅悍猛異常，宗羅睺都戰死了。不讓老三上，難道說讓你上？」
「兒子願意代三弟出戰！」李二把心一橫，又跪倒在李淵身前。
「就憑你？也敢跟魚俱羅交戰？你的武藝比得上宗羅睺？來人，將二郎給我叉下去。」李淵憤怒到了極點，如果李二不是他兒子，說不定現在就被推出去砍了。
「父親，兒子願意代替三弟出戰。求父親……」
「叉下去，老二你再惹父親生氣。別怪我這做兄長的教訓你！」李建成拿出大哥的派頭，對著旁邊的侍衛吩咐。兩旁自然有力士衝上來，將哭嚎的李二叉下去。
「算了，二哥！阿爹要我去，我就去好了。你對我的好，我記著！」李二剛剛被架出帥帳，就看到李元霸站在中軍大帳門口。
「老三……！」李二驚恐的瞪著平靜如水的李元霸，這段時間的了解，讓他知道李元霸這時候越是平靜，就越是不對勁兒。
李元霸沒有回答李二，只是轉身走向自己的軍帳。落日的餘暉中，他的身形是那樣瘦小。
李二呆呆的看著自己這個弟弟，曾幾何時他還是對自己撒嬌的孩子。可如今，瘦小的身型被落日的餘暉鍍上一層金光，宛若神邸！
「老三……！」
魚俱羅一屁股坐到了帥案後面，宗羅睺的確難纏。那柄打神鋼鞭，差一點就要了自己老命。魚俱羅的耳邊，似乎還能夠聽到鋼鞭擦著飛過去的風聲。如果再近半尺，自己的腦袋怕就是要開花。
「恭喜師傅今天大勝李淵，宗羅睺是李淵軍中數得著的人物。除了李元霸能打的也就是他了，今天被師傅您一鏈枷砸得吐血而亡。師傅真是老當益壯，師傅威武！」魚俱羅一回來，宋老生便巴巴的趕過來道賀。
「哼！今天你師傅我也是命懸一線，如果不是宗羅睺的鋼鞭差了那麼一點點兒。明年的今天，就是你師傅我的忌日。」魚俱羅沒好氣的瞥了一眼宋老生。自從宇成都戰死河東之後，魚俱羅看這個徒弟是越來越不順眼。如果不是自己門下凋零，真想一掌拍死這個臨陣脫逃的雜種。
「師傅您是戰神，自然有神佛護佑，哪裡是那宗羅睺可以比擬的……！」
「好啦！馬屁一會兒再拍，去請屈突通老將軍來。我有話說！」魚俱羅沒興趣聽宋老生在這裡廢話，大手一揮便將宋老生趕了出去。
「大哥，今天真是險而又險。明天，李家一定會派那個李玄霸出戰。大哥您是不是避一避，老不講筋骨為能您已經六十了。今天一戰損耗了不少的體力，明天……！」魚贊有些擔心的看著大哥，蒼老的臉上滿是疲態，老年斑似乎都剁了許多。跟著大哥征戰數十年，他還是第一次從魚俱羅的臉上看到這副表情。
「哎……！真的老了！不過明天還得繼續出戰，有什麼辦法呢？李玄霸生撕了成都，那是我最喜歡的徒弟。本來準備將衣缽傳給他，卻沒想到死的那麼慘。無論如何，我也要斬了李玄霸為成都報仇。為了我的名聲，也為了我教導成都付出的二十餘年心血。二十多年啊！從那么小的一個孩子，教導成為天寶大將軍……！」
想起慘死的大徒弟宇成都，魚俱羅便五內俱焚。五歲起宇成都就拜在魚俱羅門下，冬天三九夏練三伏。每天三更起五更眠，從不間斷。武人一輩子能遇到一個根骨奇佳的苗子不容易，魚俱羅在宇成都身上付出的心血，比自己的兒子都要多。一心想將宇成都打造成大隋第一人的魚俱羅成功了，可沒想到陰溝裡翻船。
一個不入流的小子，居然將宇成都硬生生活撕在兩軍陣前。二十餘年的心血，如朝陽一夢。魚俱羅每每想到慘死的宇成都，心就好像撕裂了一樣的疼。
「大哥，您其實不用如此。只要咱們閉關不出，大約五六日王世充大將軍就會派援軍過來。李淵拿不下潼關，自然關中也坐不穩當。想急於求成的是他，而不是您。您這又是何必呢！再說將士難免陣前亡，宇成都是戰將。戰死在兩軍沙場，那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您想要報仇，好歹也歇兩日。」
「不必再勸了，我意已決。明日只要是李玄霸來挑戰，老夫必然應戰。你去聯絡王世充大將軍，就說魚俱羅決定效忠越王殿下。還請他儘快派援兵，幫助咱們守住潼關。只要潼關在手，李淵就算是攻下長安，咱們也可以再奪回來。」
「正要稟報兄長，洛陽傳來消息。瓦崗李密，似乎也有意思要歸附越王殿下。有人看見，有個叫做魏徵的出現在洛陽宮室之中。據說，那人是李密的心腹謀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