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唐 第二百五十六章 無奈的人

    雲浩感覺頭有些暈，想到過洞庭湖裡面的水匪多，可卻沒想到居然這麼多。王哲說得嘴角都有白沫了，居然還沒說完。

    「等一下，這洞庭湖裡面到底有多少水匪！」雲浩實在不想在聽下去，按照王哲的說法。洞庭湖裡面的二十萬之眾，絕對是個保守的說法。

    「公爺！這事情就沒辦法說，好多水匪平日裡就是漁民。碰上合適的就搶一把，如果有官兵護送。他們就本本分分的打魚，洞庭周邊的地方幾乎都是這樣的人。如果真要是格殺勿論，八百里洞庭湖裡面的人都該殺。」王哲無奈的說道。

    「都這樣了？」雲浩瞪大了眼睛，這可和張寶相說的不大一樣。看起來，李孝恭在這裡還真不容易。

    「洞庭湖這地方，自古就是漢夷雜處民風彪悍。前朝滅了江南陳氏，許多潰兵就跑到這洞庭湖邊上。這便是洞庭湖有組織水匪的開始，前朝雖然占領了江南。但重心一直都在北方，對江南並不十分重視。尤其是煙瘴之地的兩湖地區，更是鞭長莫及。如此情形之下，這岳陽城都快被水匪占了去。

    自武德二年開始，朝廷派遣河間王來此。河間王斬殺了一批水匪，讓局面好過一些。可二三十年來的積病，怎麼可能幾年就完全消除。尤其是那些平時為民，亂時為匪的地方更是不好處置。總不能把人都殺光吧！

    如果按照河間王的法子，老百姓日子好過了，加上慢慢教化或許能夠改觀。誰料想，朝廷為了征戰草原派下來重稅。百姓的日子一下子就苦了起來，餓了肚子的人你讓他不搶？

    說到底，洞庭湖裡面的事情壞起來。也就是這一年多的事情，全都是賦稅鬧的。說實話，好多百姓被逼得真是活不下去。前任刺史為了徵稅，什麼法子都用了。有些法子缺德的，小人都不好意思說。這哪裡是盛世朝廷的做法！朝廷任命的那些官吏，也實在是……！」王哲欲言又止，這話說得太深可能得罪一大批人。也就是屋子裡只有他和雲浩在，不然絕對不會說這樣的話。

    「官員們也有他們的難處，上面一紙文書壓下來，你讓他們怎麼辦。都是錢逼的！

    草原一戰金山銀海的填進去，國庫裡面餓得死老鼠。沒有錢糧，拿什麼犒賞將士。沒有錢糧，拿什麼撫恤傷殘。到處都用錢，朝廷又變不出錢財來。只能往各地攤派，江南和河北山東比起來還算是富庶的。稅負重一些，也是無奈之舉。

    看起來，要想江南動亂平定。減稅才是第一要務！」雲浩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件事情真的怨不得官員們。上面壓下來的額度，完不成不但要被罷官，很可能還會因此獲罪。在別人死與自己死之間，官員們義無反顧的選擇了要別人的命，自己活下去。

    可若是說單單為了滿足李二的雄心壯志也不對！東突厥經常襲擾大唐北部邊境，漫漫幾千里的邊防線。處處都是突厥人戰馬肆意奔馳的土地，哪裡都要兵可哪裡也守不住。真想要將這幾千里的邊防線塞滿，全大唐的人口填進去怕是都不夠。

    武德年間，太子李建成甚至建議李淵遷都，以避突厥之禍。照這個模樣鬧騰下去，大唐早晚亡國。全天下不知道多少漢人又要遭殃，五胡亂華的慘景或許會重現於世。

    一大堆沒辦法的人，沒辦法的事情導致了今天的局面。難怪說，看懂了無奈就算看懂了歷史。雲浩現在才知道，治理這麼一個國家到底有多麼的難。手心手背都是肉，為了國祚的延續需要做出最殘忍的權衡。不是誰都有這份毅力，做這樣的事情。

    「小人也知道！不過公爺您倒是說到了點子上，如果朝廷答應不再征繳沉重賦稅。或許洞庭湖裡面的事情，會變得好一些。畢竟，也不是誰都願意過刀口舔血的日子。」王哲聽說雲浩要上奏疏說減免賦稅，立刻眼睛瞪得老大。

    這對他們商人來說是一件好事，別的不說就是每年僱傭鏢局的一大筆錢就可以省下來。老百姓日子過好了，兜里的錢也會越來越足。對他們這些買賣人，更是天大的利好。

    「招撫流民讓他們安居樂業，哪有那麼容易。再說了，脅從不辦可首惡可是要殺頭的。就像你說得那個什麼水龍王的，可就躲不過那項上一刀。」雲浩冷冷的說道，想要讓那些流民守規矩，就得用人頭立規矩。那些水匪的頭目，就是天然的娃樣子。有威望有人脈還有領導能力，不拿他們的人頭祭旗，實在是太浪費。

    「這是自然，如果他們不死。河間郡王那裡也是說不過去的，河間郡王這一次算是死裡逃生。罪魁禍首，就是那個水龍王。不知道大帥要如何清剿他們，小人願意傾盡全力為大帥辦差。」

    「一會兒你去找凌敬，讓他幫著你把洞庭湖裡面的事情整理成冊。本帥要給陛下一個詳細的摺子，記住不准誇大也不准壓縮。一切都要按照實際情況如實秉奏！欺君是個什麼罪過，不用本帥告訴你吧！」雲浩斜著眼睛，瞄著王哲道。

    「諾！小人明白的！小人這便去找凌參軍！」王哲看到雲浩的表情，趕忙拱手施禮。生怕又惹得這個位高權重公爺不高興！

    王哲走出去之後，雲浩在書房裡面踱步踱了好久。給李二的奏章提起筆來放下，放下又提起來。難寫啊！

    寫得真實了，肯定會罵盡天下官吏。可這些官吏都是為了皇帝和朝廷斂財，站在李二的角度上來說根本沒有任何錯處。事實上，征繳重稅也是李二同意過的。

    如果含含糊糊就這麼過去，那連個屁都不頂。李二根本不知道，江南的局勢已經惡化到什麼地步。如果不是自己來到這岳陽城，說不定現在水匪已經開始醞釀攻打岳州！

    難啊！

    最後雲浩還是決定，不給李二寫奏疏。而是寫一封長信，私人的信箋就比給朝廷的摺子要和緩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