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雲浩不斷抓撓著頭髮,下巴豆的主意是他出的。扮演主簿,坑堯君素也是他。雲浩感覺自己是幫凶,劊子手之一。雖然柴紹說那些人會反抗,可雲浩內心還是不認同屠殺俘虜的做法。
「他們是兵!」柴紹大聲吼道。
「他們放下了武器!」雲浩吼回去。
「放下武器也是兵!你知道一百多人看兩千人是什麼感覺,讓你獨自看守二十人。就算你手裡有刀,難道說他們還會怕你?婦人之仁不知所謂,你這樣我怎麼放心讓你輔佐秀寧。」柴紹氣得三屍暴跳,指著雲浩的鼻子,就差張嘴罵媽。
「我……!」雲浩無語,柴紹說的很對。這些人是兵,放下武器也是兵。只要想像一下,一百多人看守兩千人的場景,雲浩心裡也發毛。心裡雖然認為這樣做太過分,可也沒有別的辦法。這他娘的鬼世道,就是人吃人。你不殺他,他就會殺你。叢林法則,從來都適用於這個世界。
「怎麼了?沒話說了?滾起來,別跟個娘們兒似的。你要生活在這亂世,就得經歷屍山血河。跨過屍山,趟過血海,你才能成為新一代的勛貴。不然,即便是將來做了國公,也會被人瞧不起。」柴紹見雲浩不說話,上前撩起雲浩身上的毯子。一把便將雲浩薅起來,半拎半拖的將他拉出門外。
縣衙的大堂上人很少,事實上這支隊伍能做主的只有李秀寧和柴紹。作為李家的直系,那些殺才們只聽他們兩個的命令。雲浩最多就是個出主意的,算是參謀長!
李元霸與李秀寧端坐在正中,事實上作為公子,李元霸比李秀寧的地位要高一些。可此時的李元霸低著頭,耷拉著腦袋。看起來,心理疾病把這孩子折磨的不輕。
「後天我和玄霸就要離開這裡,只帶十幾個隨從回晉陽去。」柴紹看了一眼雲浩,無奈的說道。也不知道李秀寧用了什麼法子,讓柴紹聽話的回晉陽去。
「我們擊敗了堯君素的兩千軍馬,屈突通一定不會罷休。這一次來兩千人,下一次可能就是五千人一萬人。以我們現在的兵力,是絕對應付不來的。」李秀寧皺著眉頭說道。
「這幾天已經陸續有數百人來投奔,可這些都是烏合之眾。絕對不可能抵擋得住屈突通的大軍,況且屈突通是大隋名將。在山東河洛鎮壓叛亂頗有建樹,如果他親自統兵過來。咱們會相當的麻煩!
為今之計,只能儘快招兵買馬。幸好莊園裡面資產頗豐,這一次擊敗堯君素又繳獲了許多的鎧甲器械。只要招來人,加以訓練憑藉城牆固守。相信可以與屈突通一戰!」
雲浩不明白,柴紹到底哪裡來的信心。憑什麼大隋精銳的驍果,就攻不下你一個小縣城。還加以訓練,屈突通那樣的名將,會給你準備時間就出鬼了。而且雲浩知道,屈突通不動手則已。如果動手,那將會是雷霆一擊。絕對不會再給他們半分機會,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有一支現成的隊伍。不然,屈突通絕對不會忌憚。
「李大忠,你在這裡許多年了吧!知道附近的誰的勢力最大,或者說誰的兵馬最多。」雲浩想了一下,轉臉看向李大忠說道。通過這幾天接觸,雲浩知道這就是一個地頭蛇。鄠縣的事情,問他就沒錯兒。
「回雲爺的話,要說這鄠縣周邊。勢力最大的不是官府,而是胡商。咱們這裡距離長安不算遠,快馬一天就能跑個來回,那些胡商從西域過來會帶著大批貨物。如果進長安城,則要繳納價值不菲的稅金。這些年朝廷亂,那些稅吏就死命的盤剝。所以,他們就在咱們鄠縣紮下跟。
所有的貨物會囤積在鄠縣,若是有了主顧。則雙方約定在長安城外交易,能買得起西域貨品的,都是長安城裡的勛貴人家。那些勛貴可是不繳稅的,所以咱們鄠縣就成了西域貨物的集散地。」李大忠嘴有些碎,但難得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的清清楚楚。
「胡商?」雲浩沒想到,鄠縣勢力最大的居然是胡商。他還以為會是朝廷的什麼將軍,卻沒想到鄠縣就相當於後世的保稅區。不得不服,商人們才是對錢財反應最為敏感的一群人。
「胡商從西域遠來,一路上盜匪不斷。所以他們往往會招募許多的護衛,這些傢伙都是身經百戰之徒。戰力非常可觀,如果要招募他們似乎是最好的人選。只是……」說到這裡,李大忠忽然打了一個突兀。
「只是什麼?」李秀寧正聽到心動之處,不料想這李大忠居然停下來。
「只是咱們的錢財有限,那些胡人又都是認錢的。咱們就算是雇,也雇不了多少人。而且這些人每天都要錢糧支應,咱們一旦僱傭了他們,而又拿不出錢糧來。他們這些人說不定就會反水,胡人的性子絕對沒有仁義這一說。跟他們說話,就是赤裸裸的講錢。」李大忠將自己為難的事情說出來,李秀寧也不禁眉頭一皺。
僱傭胡人是最短時間能夠解決問題的辦法,可現在的問題是。自己沒有那麼多錢,而且就算有一些錢財。也不夠這些胡人經年累月的吃,一旦拿不出錢來。那馬刀是砍在隋兵的腦袋上,還是砍在自己的腦袋上,可就難說了。
「長期僱傭的法子肯定不行,咱們沒那麼多錢。事實上,這些胡人沒趁亂來搶咱們一把,已經算是遵紀守法了。」雲浩卻想到了另外一層,這些傢伙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絲綢之路上一向刀子為王,商人們為了幾倍的利潤,黑吃黑甚至是假扮一下盜匪,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估計是被自己二百人幹掉兩千人的壯舉震懾住,雲浩不得不佩服柴紹。修築人頭京觀的事情雖然過於殘忍,可不管怎麼說都能夠震懾宵小之輩。
事實上在這個叢林法則橫行的年代裡,讓人怕遠比讓人愛來的重要。
「靠胡人肯定不行,如果說胡人作亂。到時候咱們彈壓不住,受苦的還是咱們。那些人可隨時都會反性,一個弄不好就是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柴紹在晉陽負責李家生意,跟胡人沒少接觸。他對胡人,一丁點兒好印象都木有。
「是啊!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無論怎樣,咱們都不應該去招惹胡人。」李秀寧也同意丈夫的意見,這兩口子已經到了狼狽為奸的至高境界。
尼瑪!什麼叫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那你解釋一下,你們老李家祖上的出身?李二現在還有些鷹鉤鼻,你李秀寧也不是什麼好鳥。眼眶子兩隻帶著褐色的眼珠兒,還在這跟老子說什麼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老鴇落豬身上,光看人黑看不到自己黑。
「目下的情形,咱們不去找胡人也不行。現成的武裝就這麼一股,不利用一下太過對不起自己。既然是商人,定然會重利輕別離。咱們沒那麼多錢財,可以只僱傭一次。只要在長安城外,擊敗一股隋兵。然後裝作要攻打長安的架勢,咱們就可以利用屈突通固守長安的機會,發展壯大自己的力量。
現在對咱們來說,時間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只要咱們堵在長安,讓屈突通看不清楚虛實不敢出來。事情差不多就成功了一半兒,至於錢糧咱們可以再想辦法。」雲浩想了一會兒,對著李秀寧和柴紹說道。
「咱們才多少人,你說攻打長安?」柴紹的下巴差一點兒沒掉下來,他沒想到雲浩的膽子會這麼大。
「不是去攻打長安,是裝著去攻打長安。你知道的,長安城外有敖倉。只要咱們占領了敖倉,至少糧食就不會發愁。至於錢嘛……,只要想辦法錢會有的,相信我。」雲浩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柴紹看到雲浩那詭異的笑容,心裡就發毛。
多次在雲浩臉上看到這種壞笑,每當他這麼笑的時候就說明有人要倒霉了。
「我看這個法子可行,只要僱傭胡人裝作圍攻長安。不用太長時間,三五七天就可以。那樣的話,似乎也用不了太多的錢財。有這幾天時間,相信咱們應該能夠搬空長安敖倉。到時候長安無糧可用,看他屈突通還怎麼安定人心。」
「李大忠,鄠縣最大的胡商是誰?」既然決定了,說服胡商的工作自然就要由雲浩來做。所謂的說服,其實就是忽悠。如果這些傢伙能夠跟著李家造反,那就太好了。雲浩不介意封官許願,李淵將來的朝堂上多幾個金髮碧眼人士,想必也能提高一下大唐的國際化水平。
「最大的胡商是個大鬍子,漢家名字叫做潘仁。他家幾代人都從西域販賣貨物來咱們關中,這傢伙從小就在關中長大。一口關中話說得很流利,除了面相基本上跟漢家子沒什麼不同。鄠縣周圍的互相,都以他為首。他手下直屬的商隊護衛,怕就超過了五千人。若是再加上其他胡商,怕是有兩萬人也不止。」
李大忠的話讓雲浩大吃一驚,沒想到大隋年間。長安邊兒上就駐紮了兩萬多胡人,這他娘的還是不完全統計。難怪長安城在李二時期,成為全世界的中心。真正的國際化大都市!亞歷山大城跟長安相比,就好像一個鴿子籠。
「兩萬人!」柴紹也被這個數字嚇到了,他第一反應就是決定留下來。絕對不能讓老婆,獨自面對兩萬多鬍子。
「我去會會那個鬍子!」雲浩想了一下,決定去看看那個叫做潘仁的鬍子。這些胡商們想要什麼,雲浩心裡清楚。為了眼下的情形,雲浩絕對忽悠一下。至於瘸不瘸,雲浩不好說。那就要看那個潘仁貪婪的程度,和他是智商高低。
「浩哥兒,我陪你去!」一直沒有說話的李小三兒站了起來,這讓雲浩很感動。本不想帶著李元霸去,畢竟他的病不能見血。可看到李元霸那堅定的眼神,雲浩點了點頭。難得這年月,有這麼一個肯隨著自己出生入死的朋友。
柴紹和李秀寧想要阻攔,可見到雲浩答應下來,也就沒說什麼。只是叮囑二人,務必小心。
潘仁的宅院不在鄠縣城裡,而是在距離縣城差不多十里的一處莊園。這地方住的,也大多是胡人。還沒靠近莊園,雲浩就聞到好大的膻味兒。離得近了才知道,這幫混蛋不知道是風俗習慣還是怎麼著。羊頭骨擺成了一面牆,看那樣子沒有萬八隻羊絕對形不成這種規模。雲浩真是在摞成山的羊頭裡面,偶爾發現一隻牛頭的痕跡。看起來,這些傢伙也不是什麼遵紀守法之輩。要知道,在大隋殺牛可是重罪。
莊子前面有巨大的圍欄,裡面除了牛羊還有數量眾多的戰馬。只要一搭眼就知道,這些戰馬都是一等一的好馬。西域自古以來就盛產好馬,而中原地區確實不出產好馬。這就使得販馬的生意,成為獲利最為豐厚的生意之一。
西域來的那些胡商們,不但自己騎乘阿拉伯馬。同時也會在中亞地區大肆購買戰馬,販運到長安來。只要馬到了長安,那就是驚人的利潤。
「雲爺,前面就是胡莊。因為這地方賣給了潘家,所以叫潘家莊。可平日裡這裡住滿了鬍子,所以左近的人都叫胡莊。」帶路的李大忠,指著近在眼前的胡莊說道。
莊前有兩個人手持長矛在把守,讓雲浩驚奇的是。守衛的莊丁居然是漢人,黑頭髮黑眼珠,一看就是正宗的漢家苗裔。
「幹什麼的?」兩個莊丁見到遠遠有十幾騎飛馳而來,立刻警惕的端起長矛。高聲向雲浩等人喝問道。
「我是唐國公府莊園的管事,有事要見你家潘爺。勞煩小兄弟前去稟報!」李大忠勒住戰馬,隨手扔給那莊丁幾個銅錢。那莊丁撿起來,一溜煙兒的跑進莊子報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