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來就發現有人要造反啦!#
顧景嵐來臨安五年,治下不說路不拾遺,但至少百姓的生活也是平和安順。他的實力和底氣擺在那裡,壓根不需要做什麼腌臢事,里子和面子一樣光風霽月。
對這位縣太爺,臨安縣的百姓是人人稱讚的,大姑娘小姑娘一個個都拿他當榜樣訓自家的男性親友,眾男性親友還覺得:哎?說的有道理,和縣太爺一比自己這幾十年真是活狗身上去了!罵得好!
聽聞縣太爺近幾日脾氣不太好,聽聞已經扔出去好幾個打板子的令箭了——近日來臨安家長里短的糾紛都不敢往公堂上,至於商事糾葛?那更是沒幾家是乾淨的,鬧上公堂的全部被顧景嵐各打五十大板,一邊扒掉一層皮。
顧·年紀輕輕·最近脾氣不太好的·縣太爺·景嵐正滿面無表情的在院子裡的石桌上練字,身上披著一件薄薄的披風,對來勸他回屋的婢女視而不見。
手一抖,一副渾然天成的大字立時就廢了,顧景嵐將宣紙隨手一扯往左腳邊一扔——只見他左腳邊層層疊疊已經鋪了一堆寫廢了的宣紙。
婢女想勸他回屋,想說您要是受涼了侄少爺不會放過奴婢的……但轉念一想近幾日與侄少爺有關的一切收拾忌諱,誰念誰生,就緊緊閉上了嘴。
寫字靜心,寫廢了這麼多張紙,顧景嵐的心卻始終沒有靜下來,由此可見,縣太爺最近心情不好的傳言不是虛的。
天邊飛來一隻灰撲撲的鴿子,停在他的桌案前,顧景嵐取下信鴿腳邊的紙條,才看了一眼就立時變了顏色,扔掉毛筆就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正好這時陸元劭從院門跑了進來——他應當是直接從練兵場出來,一聲肩鎧都沒來得及換,身後的暗紅色的斗篷隨風飄揚,頭盔上的飛羽傲然立著。
那撲面而來的精悍帥氣糊了顧景嵐一臉。
兩人默契的對視一眼,知道彼此已經知道飛鴿傳書來的事了——京中局勢一觸即發,沈瀚來信,讓他們準備充足儘早趕回去。
而重點不在儘早回去,重點在「準備充足」。
陸元劭說:「趙君遲駐守邊關,由我帶兵回去。」
顧景嵐道:「好,我馬上安排好縣衙事宜,立刻跟你走。」
京中的局勢是已經緊張到什麼程度了呢?二皇子被陛下一道聖旨削為群王,轉眼第二日大皇子就墜馬差點摔斷了腿,胤元帝舊疾復發,就連年僅五歲的五皇子都不能倖免,險些被人推到湖裡淹死了。
沈瀚從線人那裡得知,二皇子已經和被打入冷宮的皇后陸氏搭上了,然而衛國公陸禹尚不知情,京畿營統領是李封從幼時起就愛慕陸氏,此時已經和二皇子站到同一條線上了。
顧景嵐讓縣丞暫代縣太爺一職,師爺輔助,然後簡單交代了一下就跟著陸元劭匆匆離開了。
緊要關頭顧不上那麼多,顧景嵐是和陸元劭同乘一騎離開的。這一回見面兩人都默契的沒有提上回休沐日的事,顧景嵐是巴不得立刻就將那兩天忘了,陸元劭則是不想將兩人的關係鬧得太僵。
適當的松一松,別把人整的太緊張了。
這是無師自通的陸先鋒自己總結的撩漢策略。
兩人同騎離開,顧景嵐坐在陸元劭身前,他卻難得的沒起什麼不該有的心思,一本正經的在策馬狂奔,顧景嵐也是一臉的面色嚴峻……京中的局勢沉甸甸壓在心底,誰也沒心思玩笑 。
接上了顧景嵐,陸元劭就馬不停蹄的跑去親兵營點兵。這一回他要帶回去的人馬絕對要值得信任,親兵營三千兵士不問緣由,得一聲令,拔營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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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元二十五年七月二十四,覆玉關既西北軍第一先鋒陸元劭秘密點兵三千,攜原衛國公府嫡子想臨安縣令一同北上。
中途不走官道,不走坦途,直往人跡罕至不通車馬的小村莊走,險山惡水日夜不停地奔波了五天五五夜,陸元劭才帶著這三千精兵,抵達上了京城外的山脈。
此時顧景嵐已經是一臉菜色,被陸元劭報下馬的時候雙腿都是軟的,站都站不穩。好在這三千精兵身體素質強悍,平時更是□□練慣了,此時只是顯的面色疲憊,並未有體力勞損之感。
全軍上下包括陸元劭義工三千零二哥人,只顧景嵐一個人是個書生,下了馬後就扶著樹幹狂吐個不停,陸元劭親自拿著水提著布巾站身後伺候著,小心又殷勤。
除了當事兩個人,剩下三千人全數齊刷刷的往這邊看,也不知道是看真·珍稀品種·書生·顧,還是想看難得一見·好說話·殷勤>
三千人全數一聲黑,密密麻麻的坐在樹林裡,一眼看去黑壓壓的一片,很有壓迫感。
顧景嵐感受著這黑壓壓的一片眼神全聚在自己背上,渾身汗毛都立起來了,想把陸元劭趕走,胃中酸水卻一下翻上來,吐的更厲害了。陸元劭不懂聲色又上前一步,擋住了他的頭部。
直到顧景嵐把胃裡的那點乾糧都吐了個乾淨,陸元劭才及時送上水壺和布巾,顧景嵐接過來淑了口擦了嘴角,這才虛弱地走開,有氣無力對陸元劭道:「這麼狼狽……有什麼好看的。」
&好看。」陸元劭坦率承認,然後道:「所以更不能給別人看見。」
顧景嵐:「……」算了勞資現在沒力氣和你計較。
三千精兵:「……」小陸哥說好的兄弟呢!怎麼轉眼就成別人了!
入夜的時候沈瀚的心腹秘密送來了水糧的補給。這三千兵士還要繼續在這密林里潛伏著,直到信號發出,他們雷霆出動從而一擊功成……或者計劃改動他們無用武之地,則重新返回邊關。
顧景嵐則跟著來人悄悄潛回了京城。
——他沒有去見沈瀚,反而是來到了城西一個三進的小院落
那是京畿營副統領——王成武的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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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袖自從五年前脫離賤籍,嫁予王成武為妻,兩人感情甚篤,旁人都等著看她的笑話,卻不料王成武這個粗人五年如一日,一顆心掛在她身上,日日飯時就歸家,別的女人連看都不看一眼。
後來兩人撿了個小孩回來養,一家三口關上門來過日子,甚是完滿。
今日王成武要駐守軍營,紅袖把孩子哄睡了才回到自己的房裡,一打開房門就看見顧景嵐老神在在坐在主位上喝茶,笑眯眯的和她說:「紅袖姑娘,好久不見。」
紅袖愣了一下,鎮定大方道:「得陸三爺上門拜訪,紅袖不勝榮幸。」
當夜,紅袖以家裡孩子發了高熱的理由讓人去軍營把王成武喊了回來,顧景嵐與王成武密談一夜,及至清晨,方才離去。
他做了一身商賈的服飾打扮,臉上也抹了碳粉,帶著一個隨從坦坦蕩蕩走在上京城的街道上。旁人只道是個俊俏的黑面小哥,怎麼也不會想到五年前那個以一己之力攪動京都風雲的陸三爺回來了。
顧景嵐走過酒肆茶館,逛過妓院賭坊——然後發現,這些平日裡流言傳播的最快的地方,竟然難得聽到一句有關當今兩位皇子的評語。
由此可見上京城裡的確風雲暗涌,局勢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即使是升斗小民也懂得閉口不談皇儲鬥爭了。
路過戶部尚書府,顧景嵐只腳步頓了一下,連看都沒打算走進去看一眼——按照胤元帝的性子,猜都不用猜,這種時候三品以大員身邊肯定有他的眼線。
心腹見他如此明了,心中暗自讚嘆,服氣的將沈瀚的人手一一交與他手上,由他來主持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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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元二十五年八月五日,帝欲立大皇子為太子,然聖旨未出皇城,即在宮門處被一眾學子攔下,學子靜坐宮門口,言大皇子德行無端,莽撞愚鈍,不堪為帝大任,請陛下另立儲君。
大皇子聞言怒不可遏,領府君打上二皇子府,一個時辰後大皇子安然離開,二皇子倒地不起,皇子妃慟哭,太醫院太醫立即趕來醫治。
與此同時,京都外京畿營譁變,李統領許以從龍之功,帶走五千心腹兵士於深夜潛入皇城,聽從二皇子號令即進行宮變。
王副統領竭力穩住剩下兵士,收拾好殘局後才帶領剩下兵士氣勢洶洶的闖入皇城,陸元劭看到信號,帶領早已換號京畿營服飾的三千精兵悄無聲息的匯入了王成武的隊伍。
當日的皇城極其混亂,禁衛軍和李統領帶的叛變的京畿營都是二皇子的人,而顧景嵐這邊就只有巡城軍和王副統領帶的來援助的京畿營——禁衛軍那邊叛變的京畿營是主力,加在一起統共差不多有六千人;而顧景嵐這邊原本王成武拉出來一千人,還有個拉出來湊數的巡城軍……雙方戰力相差太大,還好陸元劭帶來了邊軍親衛,這三千人在邊關都是身經百戰的精兵,比京都這些不著四五六很多都還沒見過血的兵蛋子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四隊人馬戰在一起,服制差別不大,你砍我我砍你,頓時混亂的不得了。
唯有陸元劭從邊關帶回來的精兵訓練有素,目標始終不變,不管是哪方的人馬攔路,只管往前砍,很快就殺出了撕出了一道口子,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
王成武見狀趕緊使人跟上,沖了上去。
御和殿裡,胤元帝面對逼宮的二皇子和陸氏,絲毫不以為然,臉色都沒變過半下,淡淡道:「老二你還是太嫩了。」
——比起二十五年他逼宮篡位的那一幕,這個兒子簡直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二皇子一臉厲色,胤元帝身邊僅存不足十幾的侍衛在抵抗,御和殿裡密密麻麻站著的全是成湛的人。
胤元帝這樣子實在是太淡定自若了,不知不覺就給他這個造反的二兒子造成了極大的心理壓力,成湛的嘴唇緊抿成一條線,眼神狠戾,下令道:>
——幾乎是在他這個字剛說出口的那一剎那,御和殿的大門被人轟然撞開!
陸元劭終於帶著他的人,殺到了御和殿門口!
成湛回頭一看,忍不住驚退幾步,御和殿外全是密密麻麻穿著京畿營服制的士兵,一個個面容冷漠沉穩,殺氣凜然,竟與往常他所見大不相同!
他看見那一群士兵中有一人突然站在了另一個人的肩膀上——然後,非常迅捷地,一個兵士凌空躍起,一路踩著其他兵士的肩膀奔跑了幾步,借著氣勁一下翻到了那疊著的兩人肩膀之上!
人群里唯有他一人登於二人之頂,目下所視,一覽無餘!
成湛眼見著他從飛快的從背後取下弓箭然後瞄準——他的瞳孔猛地緊縮!踉蹌著就後退奔逃……那支利箭,分明瞄準的是他的腦袋!
陸元劭特意讓軍匠打造的破風箭裹挾著凜冽的殺氣「噗」的一下就射入了成湛的頭顱!
血花四濺,一擊斃命!
千軍陣中一箭取敵方主將首級!
——這是他年僅十七,就升到第一先鋒的看家本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