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很快就降臨了,不過對於遊輪上的人來說,並沒什麼太大的區別,因為無論何時看出去,遊輪外都是一片黑暗。筆神閣 bishenge.com
遊輪上怪物再次橫行,慘叫聲時不時響起,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遊輪的第三層早已淪為人間煉獄,到處是屍體殘骸,鮮血幾乎侵染了整個樓層。
巨大的陣法在鮮血中緩緩顯形,帶著一股恐怖的壓迫感,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站在暗處的許謹言早已不見當初的悠閒,他死死盯著陣法,手中握緊了道具。
邪神召喚儀式一旦真正啟動,想要阻止就不容易了。
本來許謹言以為阻止邪神被召喚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卻沒想到比他想像中的難上百倍。
這兩天林之衍和傅寂跟瘋了一樣,殺死了大量活人取血,再加上陣法詭異的自己啟動,竟然硬生生的將召喚時間提前了。
而且還提前了不止是一兩個小時。
一旦邪神被召喚,身為容器的夏清必死無疑,沒人能在屬於bss的副本中與bss搶奪身體,到時候別說是組隊了,就是活著離開這個副本都不可能。
必須要阻止邪神降臨。
就在許謹言等待機會時,他的視線忽然微頓,看向了對面陰暗處。
他對面的陰暗處正站著一個人影,是玩家祁奕,除此之外其他地方還藏著幾名玩家。
顯然他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許謹言判斷出這一點後就收回了視線,繼續盯著林之衍和傅寂尋找機會。
遊輪第三層很大,血腥味足以掩蓋一切,林之衍和傅寂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四周還有其他人在。
許謹言想要趁林之衍兩人分神時下手,但他沒想到對面的祁奕站了沒兩分鐘就直接動手了。
對祁奕來說,阻止邪神降臨很簡單,直接殺死這兩個nc就好了。
許謹言和其他玩家見狀,也只能緊隨其後,一起打了上去,遊輪的第三層瞬間亂成了一團。
許謹言因為身份特殊,無法入玩家的排行榜,但他的實力絕不比排行榜前五十的人弱。
然而他加上道具也才和林之衍勉強打了個平手,林之衍就仿佛是殺不死的怪物,手斷了也能快速長出新的。
傅寂也同樣如此,若不是有戰鬥力驚人的祁奕牽制著,幾乎是亂殺玩家這邊。
玩家們根本不敢參與四人的戰鬥,在一邊牽制著其他的工作人員,整個第三層更亂了。
林之衍和傅寂要顧及召喚陣法,而許謹言和祁奕則要顧及遊輪本身,誰也無法盡全力去打,一時間誰也無法殺死誰。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召喚邪神的陣法卻還在繼續顯形。
鮮血緩緩流淌,陣法詭異的轉動著,明明是鮮紅的顏色,看久了卻仿佛是黑色。
就像是從遊輪看向大海一般,在足夠深的地方,海水看下去並不是藍色,而是墨黑色。
水深成淵。
在黑色的深處,似乎還若隱若現的有一道人影。
在交手中的林之衍和傅寂看著陣法中那陌生的人影,瞪大了眼睛,直接愣在了當場。
不是邪神大人
黑色深處正有一個人影,祂閉著眼睛,一張臉俊美絕倫,如刀削般的輪廓,鳳眸狹長點綴如畫,烏黑如鍛的頭髮無風自舞,讓人無端升起一絲恐懼。
那是一種不可名狀,也難以名狀的恐懼。
明明邪神還沒有降臨,但僅僅只是若隱若現的看到一瞬間,恐懼就瞬間填滿整個大腦,再無其他的情緒。
沒有心動,沒有興奮,也沒有什麼覬覦。
這人根本就不是之前那位邪神,除了那身衣袍,渾身上下沒有半分相同之處。
不,也許自始至終一開始的那人就不是邪神,他們被騙了!
林之衍臉色鐵青,他終於想起來為什麼會覺得邪神大人有些熟悉了。
夏清!
那人根本就不是什麼邪神,而是意外『墜海身亡』的夏清!
而眼前的男人,才是真正的邪神。
許謹言是知道林之衍和夏清之前的事情的,他見林之衍那難看的表情,瞬間就明白了什麼,他看著林之衍冷冷的開口。
「阻止祂降臨,否則夏清必死無疑。」
林之衍和傅寂不明白夏清和邪神有什麼關係,但那同樣的衣袍已然說明了夏清和邪神的關係匪淺。
無論是死亡,還是其他什麼關係,都絕不會是他們想要的那樣。
兩人瞬間倒戈,從召喚邪神的人變成了阻止邪神降臨的人。
然而已經晚了,黑色深處的男人已經緩緩睜開了雙眼。
怪物將遊輪完全占據,從遊輪的第二層甲板通道源源不斷的爬上遊輪。
從遊輪看出去,借著閃電的光芒,可以看見海里全是那長滿了眼睛的怪物。
無邊無際,看不見底,仿佛整個大海都由怪物組成。
在閃電滑過天際的一瞬間,那些眼睛反射著光芒,看起來令人毛骨悚然。
還活著的倖存者瘋狂往遊輪的高層跑,企圖尋找一絲生機,阮清和李以安也同樣如此。
阮清的身體經過這兩天的休息稍微好了一些,起碼能撐著牆自己走了,只不過他身體越發的冰冷,那溫度低的已經快與海水的溫度無異了,身體也被黑霧侵蝕了大半。
不出三小時,他大概就要撐不下去了。
可不躲開怪物的話,他連三小時都撐不到。
不知道為什麼,那些眼睛似乎很怕惡魔之眼,哪怕惡魔之眼不啟動也能防止眼睛寄生。
但惡魔之眼不啟動卻攔不住怪物的攻擊,阮清只能帶著李以安朝遊輪的上層逃,實在是避不開怪物才短暫的使用惡魔之眼。
兩人緩緩朝著遊輪的上層逃去。
但怪物實在是太多了,而且怪物的力量已經足夠砸碎遊輪的玻璃,開始從其他地方爬進遊輪內部。
李以安看著不遠處的怪物眼底全是恐懼和害怕,他拉緊了阮清的手,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阮清看也看到了不遠處的怪物,那些怪物是打碎玻璃窗進來的,正在他們往上層逃的必經之路上。
而他們身後也有大量的怪物,他們無路可逃。
阮清拿著惡魔之眼的手都在顫抖,他如果再使用惡魔之眼,他也許三個小時都堅持不了。
但如果不使用惡魔之眼,他和李以安都會死在這裡。
阮清握著惡魔之眼的手緊了幾分,就在他準備使用惡魔之眼時,不遠處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邪神大人,快走!」
一道身影沖了出來,怪物的注意力瞬間被那道身影吸引,紛紛朝著那道身影撲了過去。
是玩家林高遠。
怪物不會對怪物下手,但林高遠似乎還沒有完全變異,怪物和他打在了一起。
「邪神大人,快走啊!」林高遠邊攔住怪物,邊朝阮清急切的大喊,懦弱的男人在這一刻似乎格外的勇敢。
阮清死死捏緊了惡魔之眼,最終拉著李以安,頭也不回的朝著上層跑去。
越往上怪物也就越少,兩人很快就跑到了遊輪的頂層了。
遊輪的頂層是甲板,再也無路可逃。
阮清跑到甲板上後就想要將門口鎖死,但他卻看到了剛剛替他們攔住怪物的林高遠,正往上艱難的走來。
此時的林高遠身體已經殘缺,整個人也開始搖搖欲墜了,甚至走路都有些走不穩。
林高遠哪怕是不死,也離不開這個副本了。
林高遠似乎神志已經有些不清了,但他看到阮清的身影后眼睛一亮,朝著阮清的方向蹣跚著走去。
「邪神大人,我有幫上您嗎」
阮清視線在林高遠的身上停頓,接著微微點了點頭。
林高遠仿佛得到了誇獎一般,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但他嘴裡卻吐出了一口血。
那不能算是血,林高遠吐出來的液體中幾乎沒什麼紅色了,而是一種透明的液體,和當初遊輪上莫名死亡的男人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林高遠吐出來的東西里,除了那粘稠的液體,還夾雜著一些眼睛,看起來就令人毛骨悚然。
而且那些眼睛似乎還擁有生命,正蠕動著看向阮清的方向,若不是甲班上的液體不夠多,不足以讓眼睛移動,不然那眼睛怕是會朝著阮清撲過去。
但林高遠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艱難的朝著阮清走去,邊走邊開口,「那就好。」
「我能」林高遠說話已經有些含糊不清了,眼睛也開始宛如那些怪物那般詭異,他似乎還留存著最後一絲理智,他帶著祈求的看向阮清,「我能留在您的身邊嗎」
林高遠邊走邊艱難的朝阮清伸手,似乎是想要觸碰阮清,就宛如可憐的小狗想要得到主人的愛一樣。
而且還是一隻瀕死的小狗。
林高遠的眼裡倒映著阮清的身影,仿佛阮清就是他的全世界,也仿佛在訴說著對阮清的忠誠。
一種扭曲又詭異的忠誠。
阮清微微抿了抿唇,輕輕的『嗯』了一聲,朝林高遠伸出了手。
林高遠見狀瞪大了瞳孔,他異常激動的想要上前,然而他的身體已經撐不住了,就在他快要碰到阮清時,他化為了一灘水。
就和當初阮清用力量殺死的那怪物一樣,那是怪物徹底死去。
阮清怔怔的看著自己的指尖,那裡沾染了一滴水,但因為手是微微朝下的,最終那滴水也順著指尖滑落。
就在阮清愣神時,遊輪開始劇烈搖晃了起來,仿佛是遭到了猛烈的撞擊。
因為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阮清和李以安毫無準備,整個人穩不住身影的摔了出去。
遊輪的頂層甲板是有欄杆的,但是那欄杆縫隙非常的大,大到足以讓一個成年男子摔下去。
阮清還好,正好撞在了欄杆上,被欄杆攔了下來,可李以安就沒那麼幸運了。
李以安撞在欄杆上後,身體傾斜了一些,因為人太小的原因,直接從縫隙里摔了出去。
阮清瞪大了眼睛,瞳孔微縮,想也不想就伸手拉住了李以安。
他在拉住李以安的瞬間,整個人被連帶的拉下去不少,半個身體都懸在了空中,好在最終停了下來。
李以安看了看臉色慘白的阮清,又低頭看了看身下的海水,以及海水裡數不清的怪物。
他深呼吸了一口,強忍住了眼淚和恐懼,抬頭看向了阮清。
「大哥哥,你叫什麼」
阮清想要說話,但他已經沒多少力氣了,他怕他用力說話就會拉不住李以安。
一個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的人,又怎麼可能拉的住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不過是在咬牙用命堅持而已。
而且再這樣下去,並不是李以安被阮清拉上去,很有可能是他將阮清拽下遊輪。
因為阮清纖細單薄的身體已經往前滑了不少,如果再往前滑,兩人都要掉下遊輪了。
李以安似乎是也明白了這一點,他朝阮清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燦爛到毫無陰霾,「大哥哥,安安先去見父母啦,你要好好活下去哦。」
阮清見狀瞳孔微縮,他想要開口阻止李以安,但他一張口,只有血跡順著他的嘴角流下。
血跡低落在他的手上,他卻發不出一絲的聲音。
而李以安在說完後,就用力的扳開了阮清的手指,接著直直的墜入了海中。
阮清手中失去了重量,怔怔的趴在遊輪邊,就那樣看著李以安墜落。
從高空墜落,落在水上的一瞬間和落在地板上沒有任何的區別,血跡很快就染紅了海水。
最終什麼也不剩下,就連血跡也被海水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