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大黑山幾千里之外,有著一處雲霧繚繞的山峰,這山峰如刀削斧劈一般衝破雲霄,巍峨聳立。
那峰頂東面的側壁光滑無比,赫然刻著四個大字,縹緲劍宗!
這四個大字透著無與倫比的凌厲,使人不敢逼視。
在這峰頂之上有著一處茅草屋,屋內有一位相貌二八年華的青年女子,那女子身著白裳,膚如凝脂,有如謫仙,觀其樣貌竟和丫丫有些相似。
女子盤坐在蒲團之上,膝間放著一把碧水寒光的玲瓏寶劍。一張符紙憑空出現在女子面前緩緩落下,女子睜開雙眼,那眼睛與常人大異,紫色與粉色在其中旋轉,若是凡人看上一眼便會沉迷於此,端的是妖異無比。
女子長長呼出一口濁氣,雙手翻轉,帶出層層靈氣,而後聚氣于丹田,收功。
撿起面前符紙,女子只是看了一眼便神情大變,再不復之前淡然。
女子「噌」的起身,提起劍便奪門而出,腳一剁就要衝天而起。
身後走出一位拄著拐杖的老嫗咳嗽一聲,語重心長的緩緩說道:「素兒,你可想好了?這一去可又是三百年啊。」
那被稱為素兒的女子頭也不回,只是頓了頓身子便消失在天際,留下一連串清脆的話語。
「天劫又怎樣!心魔又如何!修仙便要斷情絕義,這仙不修也罷!」
「哎!」老嫗眼神黯然,長嘆一聲:「痴情人啊,也好,也好。」轉身慢慢走遠了。
山將手間藥丸拋入嘴中,一根根青筋暴起,身上肌肉大塊大塊的膨脹,眼睛也如那些野獸一般變的猩紅似血。
山抱著丫丫一路橫衝直撞,擋在前方的野獸一個個被撞飛出去,硬生生從獸群趟出一條路。
老三再也跑不動了,手中的刀無力的垂下,拼盡全身力氣從背後一把扯住驚,向前方拋去。
同時大喊:「不要管我!快跑!」喊完老三的身體已向後倒下,旁邊的獸群一涌而上,一瞬間老三便血肉翻飛,屍骨無存。
驚被老三遠遠拋起,呈一條弧線,正好掛在一顆樹叉上,獸皮勒在上半身,讓驚一陣氣悶。
驚想要扭頭向上抓住樹叉,誰知一轉身那樹叉已斷成兩節,下面的樹叉交叉,驚一邊下落,一邊撞在樹叉上。
驚隨手一抓正好抓住一根樹枝,驚大口喘氣,身上全是劃痕。向下一望,也不知這樹有多大,驚向下落的這麼深,離地面竟還有三四丈之高!
驚抓住樹枝拼命向上爬去,好半晌才爬到一個粗大的樹叉。
驚兩眼發直,心臟跳的飛快,喘著粗氣一屁股坐在了樹叉上。
下面的獸群依舊奔涌,驚坐在樹叉上靠到了主幹旁,大雨依舊下著,驚雙手抱胸,雙膝捲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將頭埋在膝間,放聲大哭起來。
長角象牢牢的緊跟著山,山心中煩躁,不欲纏鬥。左手抱著丫丫,右手猛的插進一顆大樹中,那大樹從山右手插進之處猛的斷裂,竟被山一隻手生生抬了起來。
山看都不看,隨手向後一甩,大樹直衝身後長角象,長角象嘶鳴一聲,竟用後腿立了起來,象鼻如戰斧一般狠狠劈下,大樹一分兩半。
「嘭」的一下砸到下方獸群之中,一片野獸被砸成肉泥。
長角象勢頭稍緩,山不管不顧護著丫丫繼續埋頭狂奔。
「快點啊!你快點來啊!」
山心中吶喊,只想著再拖延一段時間,山明白自己活不了多久了,獸潮來的太快了,也太猛了,自己絕對逃不出去,他只想著等那個人快把丫丫帶走,那樣的話,山想自己死也可以瞑目了。
前方樹枝竄下一道黑色的閃電,直直的扎向山的胸口。山眼睛一眯,右手化掌,向下一拍。
「砰!」那黑影被擊落在地,一閃身便再次竄上樹梢。
山停下腳步,定定望著樹梢上的黑影,周邊獸群也不再撲來,只是圍在旁邊虎視眈眈,似在苦苦忍耐。
黑影踩在樹梢,乃是一隻皮毛漆黑有著雲朵紋路的豹子,若不是山夜視能力極好根本看不見。
山看著黑影,嘴角泛起諷刺,滿臉灰暗,喃喃道:「追雲豹。」抬頭仰天高喊:「老天爺!所有的錯都是我的!都沖我來呀!」
那追雲豹從高處俯視著山,眼神戲謔,腳下的野獸匍匐著,仿佛它就是這片天地的王者。
長角象從背後趕來也不敢上前,只是用前蹄不斷磨蹭腳下的土地。
山低下頭,用眼角的餘光掃視著周圍,眼中紅芒更盛一些。
追雲豹終於按捺不住,露出獠牙,低吼一聲,爪子泛起莫名的光澤。在閃的眼中如一道黑色的閃電般劃破長空向自己撲來,山眉心刺痛,心中叫糟,本能的向後一躺。
追雲豹一擊扑空,大為惱火,一雙豎瞳凶芒暴漲,圍著山轉起圈來,不斷掃視著山。
山咽了口唾沫,他的四周皆已被獸群圍困,想要逃離勢必會群起而攻之,更何況有著一頭號稱天下速度第八的追雲豹。
這追雲豹是妖中皇族,只是數量稀少,山暗叫晦氣。
「真他媽奇了怪了,這東西百十來年不出來一隻,今天被我碰上了,真該死!」
山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麼,他一定要拖下去,山相信那個人一定會來。
山明白了這一點,不再想著逃離,開始陪著追雲豹慢慢玩了起來。
「只是,時間不多了呀。」山服下的那枚藥丸名為燃血丹,燃血,燃血,顧名思義。
此丹以燃燒精,氣,血,激發肉體潛能而後換取力量。乃是凡人亡命一搏的最佳良藥,具體效果時間視人肉體素質而定。
山是練氣三階,肉體強壯才能堅持到這麼長時間,此丹一經服下,效果立現,而且無法挽回,藥效時間過後,人會化為乾屍,神仙難救。
此刻山微微氣喘,心臟不復剛服下丹藥那般強壯有力,頭髮也漸漸花白。
追雲豹眼中閃爍著人性,直直盯著丫丫,山察覺到追雲豹目光所在勃然大怒。
「孽畜,找死!」
山還沒說完,追雲豹已然撲出,又是那快如閃電一般的速度,山措手不及,只顧得護著丫丫急忙轉了個身。
追雲豹從山一旁掠過,從山的脖頸帶起大塊血肉,叼在嘴中,嚼都不嚼,一口咽下。
山慘叫一聲就地一滾,摸了摸脖頸,鮮血淋漓,單膝跪地,凶歷的眼神緊緊盯著追雲豹。
追雲豹攻勢不減,再度撲來,山右手揚起,向著追雲豹狠狠一揮。
追雲豹一個閃身便到了山的左邊又是一塊血肉帶起,山想向左邊轉身以右掌擋住追雲豹,奈何速度不夠。
山知道自己遲早被這孽畜害死,卻也半點辦法也無,只能束手待斃。
大黑山之外,那被叫做素兒的女子腳踩飛劍,從低空掠過,掃視著大黑山,看中一個方向速度再度加快。
山已經支撐不住了,此刻他的樣子與剛才天差地別,身上的肉左少一塊右少一塊,模樣慘不忍睹,照這樣子下去,沒能化成乾屍,就要被追雲豹吃干抹淨了。
追雲豹此刻已經失去了興致,打算了結面前這個人類,山趴在地上,將丫丫護在身下,他已經在等死了,只是心中還抱有一絲希望。
追雲豹人性化的搖搖頭,轉身離開了。
四周獸群再也按捺不住,群起而上,只怕下一刻山與丫丫就要葬送獸口。
「妖孽,受死!」一聲嬌喝迴蕩在大黑山東南部的上空,白裳女子手一擲,一柄如夢似幻的玲瓏寶劍遠遠射來,插在地上盪起塵土漫天,劍氣四溢。那劍氣凌厲無比,四周野獸觸之即死,屆被分支解體,下起了一場血肉之雨。
蕭城,一位骨瘦如柴的老者在昏暗的密室之中抬起頭,喃喃道:「大黑山何時來了這等高手?」
雨停了,山終於轉過身仰躺在地,丫丫也幽幽轉醒。追雲豹聽見這聲叫喝,轉過頭看見血天,獸膽都嚇掉了,「唰」的一下便不見了蹤影。
白衣女子站在山的面前,紫粉雙色的眼睛靜靜凝視著山。
「白素兒,哈哈,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這白素兒說的便是這白衣女子,乃是縹緲劍宗首席弟子之一。
白素兒冷冷說道:「我沒你想的那麼絕情。」
山看著雨後的天空,太陽自東方露出紫霞,月亮尚未落下,天空中還有星光閃爍,山漸漸痴了。
山眼中的紅芒跳動,身體漸漸乾癟下來,浮現屍斑。
「我要死了。」
「死?屍斑!你吃了燃血丹。」
白素兒大吃一驚,抱起山向他的脈搏摸去。丫丫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看見自家爹悽慘的模樣,就撲到山的身上大喊起來:「爹!爹!你怎麼了!爹!」
山抽了抽臉皮,笑了起來,費力的拉起丫丫的手放到自己的左手的脈搏上。
白素兒的手正在山的左手撫著脈搏,丫丫的手正好放上。
白素兒的冷漠消失於無形不忍再看山悽慘的樣子,扭過頭一滴眼淚滑落,聲音顫抖的說道:「對不起。」
山將兩個女人的手用力握緊,右手輕輕的摸著白素兒的臉龐,溫柔的說:「沒什麼好對不起的,我已經看開了,能有你這樣的女人,我這輩子也值了,照顧好丫丫。」
說罷大笑起來,雙眼閉合,右手輕輕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