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工殿周殿主,在四明山的職司序列中,已經僅次於掌門和太上長老,四明山高級會議里,掌門,執掌天河、九元的兩位太上長老,以及三殿峰掌峰、器工殿殿主、丹物殿殿主,再加上巡山宗正,一共七人,各有座位。
因而聽到莫長春要請周殿主為他煉器,王青才那般激動。
在煉器之術本來就只是馬馬虎虎的四明山,能讓這位宗門器道第一人出手,好歹也算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彌合跟那些天命之子的差距了——上手就是九天仙兵,法則神器的,就不放在這裡比較了,太難看。
周殿主應的頗為爽快,莫長春在四明山果然還是有面子的。
「我看看,主材是元磁精鋼、雙心照月石,這是要煉一柄子母劍?地煞陰氣,還有寒鐵精英?打算煉一柄短匕?」周殿主略作判斷,便建議道:「若要煉製子母劍,那短匕就是多餘了,子劍本身就是一柄短匕,我看,不妨煉一枚陰煞梭,雖然練氣築基的弟子靈神不足,但勉力之下用一次還是有可能的,你這點材料,煉製出來也不大,說不定覷著機會還能往人那處……你懂吧?」
莫長春一陣劇烈咳嗽。
王青卻是滿眼放光:「周殿主果然功高德劭,見識豐富,弟子其實也是這麼想的。」
「哦?」
「只是弟子想來,與其造一把梭子,不如直接煉成一根針!」
嘶。
周殿主頓覺座上生刺,有些難耐:「針?」
我只是建議你有機會不必顧及道義窠臼,以保命為上,結果你竟然想要做後門專業戶?這這這,不當人子,不當人子。
王青卻覺得遇上污道,哦不,吾道,吾道中人,很是興奮地再度描述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弟子想要將這塊元磁精鋼,還有那枚雙心照月石,配合輔材,練成一柄乾坤劍,這劍自有玄妙,合起來是一柄短劍,可執劍殺人,散開卻是三十六根乾坤針,丟出去便是一蓬閻羅帖,最是詭異莫測,叫人防不勝防。
而且這乾坤劍,弟子希望可以是疊加成長型的,假若日後弟子靈神再漲,便可以將乾坤針的數目,變作一百單八根,三百六十根,乃至最終的三萬六千根,也是乾坤針的終極形態,屆時必然威力莫測,叫人聞之色變。」
你常御針往那處去,可不得聞之色變麼?
「至於地煞陰氣和寒鐵精英,弟子也是希望練成一根針的,地煞陰氣有玄幽莫測之性,寒鐵精英則可煉的無形無跡,兩者合一,再加上弟子時時以真氣相合,應可製成一根細如髮絲、無形無跡的天戮神針,一旦中招,專傷靈神,若是入體之後被真氣強行阻攔,則立時爆出無量寒氣,壞人經脈,破人軀體,直教他日後再難修行。」
乾坤針,天戮神針。
王青要煉的,自然沒法跟蜀山原版相比,譬如他只得三十六根乾坤針,原版則有三萬六千根,材質上也不能相提並論。至於天戮神針也是一樣,原版用的可是太古陰煞、深海寒鐵,而且還有大小如意之能。
一步一步來吧,窮人家的家當,都是慢慢攢出來的。
莫長春看著周殿主略顯呆滯的模樣,不由一陣舒爽,天知道他方才用了多大毅力才控制住表情。
這小子太陰損了。
練的都是針不說,還怎麼陰險怎麼來,也不知道他每日端坐山中,是怎麼琢磨出這樣的法器來的,怪道不從內務殿直接買,要花這麼多貢獻買材料煉製。
「周殿,勞煩你了。」莫長春不懷好意地說道。
王青則眼睛閃閃地拜了一拜。
周殿主雖然擔心自己一世英名毀在這兩套針上,卻也不願意食言而肥,只得點點頭,勉強應下:「你的要求也忒多,我手上任務也是不少,一個月之後再來取吧。」
「多謝殿主,殿主辛苦。」王青趕緊緻謝。
周殿主只是擺擺手。
從器工殿離開之後,王青屢屢回頭,心裡有些擔心,他覺得周殿主最後好像不是很高興呢。
莫長春一拍他腦袋:「別看了,周青蒼也不是什麼好人,人前裝模作樣,這會兒說不定正興致勃勃地研究你說的那乾坤針、天戮針呢。你說你,年紀輕輕,一點少年意氣都沒有,不練刀不修劍也就罷了,連一件正面鬥戰的武器都不要?全是些往下三路走的。」
王青卻是不敢苟同,爭辯道:「我那乾坤針堂皇大氣,如何不能正面鬥戰?一把撒出去,管教他們手忙腳亂,至於偷襲,不過是次要罷了。再說天戮神針,專攻靈神,一擊必殺,更是霸道無比,氣勢無雙。怎麼在莫執事嘴裡,都成了下三路,難不成您平常就喜好走那什麼?」
嘿。
膽兒肥啊。
莫長春眯著眼看了王青一會兒,心下真的生出一絲好奇來,不知王青的修行會修成一個什麼模樣?是他這樣一派高真氣度,還是如周青蒼那般表里不一,又或者是明師妹那樣神華內斂?
「哼,你那點心思當我不知道麼?小心謹慎,小心謹慎,你別謹慎過頭,不敢一戰,需知成道之機,眨眼就過。」
「多謝莫執事指點,」王青臉上難得一派嚴肅:「機緣在前,弟子絕不敢錯過,莫論一戰,就是天道降劫,青也當逆伐而上,我修萬世不移、百劫不磨,一世之命,何足惜之!」
似乎飛鳥蟲豸都被這豪言壯語驚的失聲,白雲清風也被嚇煞了身形,周遭一片寧靜。
半晌,莫長春的聲音才又響起:「眼珠子別滴溜溜偷看了,莫非還要我為你擊節讚嘆,然後順便送你幾顆仙丹,幾柄仙兵?想得倒美。」
「倒也不必那麼破費。」王青毫不尷尬,而且不折不撓:「不管莫執事賜下什麼,弟子都感懷於心。」
「嘁!」莫長春腳下一晃,瞬間前進三丈,兩三下之後,已經只剩下繚繞餘音了:「好好跟明教習學,到時候把我的蠶養養好,我也不是不能送你一點好東西。」
嘖。
老子才不想當個蠶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