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樹回到樟樹村時,已經是10月19日,跟楊樹一起來的還有農科院聯繫的樟樹苗,此番一併運回。筆神閣 bishenge.com
車子剛開進村里,不用楊樹招呼,周圍的人自覺圍了上來,幫著將一捆捆的樹苗卸下。
一些得到消息的楊家人,更是遠遠跑來幫忙。
因為山路正在澆築水泥路,車子上不去,只能在村里卸車。楊樹正發愁呢,見大家這麼熱情,心中總算一暖。
換地事件對楊樹的刺激,終究還是太大了,讓他變得有些疑神疑鬼。
總感覺村裡的人情太薄涼。
至於村里到鎮上的路,因為農忙,已經處在半停工狀態,要等到忙過這一陣,才會重新開工。
反正除了楊樹,大傢伙也不著急。
…………
將樟樹苗卸車之後,楊樹來到村委會。
楊樹要通過廣播,招募人明天上山種植樟樹。
剛一進去,迎面遇到陳德彪,熱情說道:「墩子回來了?出去好久了。」
楊樹笑著點了點頭。
陳德彪卻是將楊樹拉到角落,悄悄說道:「墩子,前幾天劉四貴攛掇劉家人,準備在山谷種油菜,被我攔下了。」
楊樹一怔,隨即瞭然。
10月上旬,山谷晚稻已經陸續收割完畢,按照合約,這些地就將移交給楊樹,用於農莊的統一規劃。
劉家人剛一割完晚稻,就急急忙忙想種油菜,自然是想再坑楊樹一次。
真要種上了。
要麼楊樹只能等明年5月油菜收穫之後,再接收農田;要麼就只能補一筆錢,讓他們將剛種的油菜鏟掉。
這套路跟城裡人得知要拆遷,臨時加蓋房屋是一個路數。
都是為了訛錢。
如果楊樹哪樣也不同意,強行將他們種的油菜給拔了,劉家人一鬧,很快就會演變成群體事件。
一旦驚動警察,地方zf本著不激起民變,保護「弱者」的原則,明知道道理站在楊樹一方,也會選擇息事寧人,讓農民勝訴。
這就是農村現狀。
很多企業在農村投資,最終灰溜溜收場,都是被這樣坑的血本無虧。
人的貪婪加上短視,會出現很多在戲曲小說中都未必能見到的鬧劇,簡直匪夷所思。
前世,楊樹就看到過一則新聞。
說一位富商,致富不忘鄉村,準備投資2億,為村里每家每戶建一棟別墅,改善村裡的居住環境。
結果卻出了岔子。
第一期別墅群完工之後,有人說家裡有兩個兒子,要求多分一棟別墅;有已經從村里遷出去的人,也跑回來要別墅。
結果造成預定的別墅數量不夠。
二期要動工時,要拆掉的破房子也有人站出來吆喝,說要補拆遷款才同意拆遷,否則二期就建不成。
因為利益,各路牛鬼蛇神是粉墨登場。
人性的醜陋跟貪婪,在這一刻暴露的淋漓盡致。
小恩小惠,或許能一片和諧。
可面對大恩大惠,各人只會盯著各人的利益,而枉顧集體利益。至於原本該有的感恩之心,已經變成理所當然的索取,早已蕩然無存。
這就是現實。
明白這道理的楊樹,當初在謀劃修路時,才會想著通過利用承包款來實現曲線修路,而不是直接捐錢修路。
「謝謝主任了。」楊樹對陳德彪說道。
陳德彪是個人精,在換地事件上,他敏銳意識到楊樹對他的猜忌跟不滿,立即想到這辦法,試圖彌補彼此之間的裂痕。
這至少說明,陳德彪對楊樹是重視的,還站在他這一邊。
對陳德彪的示好,楊樹自然是要接下的。
既然打定主意要跟劉四貴死剛到底,楊樹就不能得再罪陳德彪,以免在村委失去支持。
那真的會寸步難行。
「應該的。」陳德彪就是一笑,顯然對楊樹的識趣很滿意,跟著說道:「過段時間,齊鎮長可能會到你農莊視察,你準備一下。」
楊樹點了點頭,原來陳德彪在這等著他呢,想來是陳德彪將楊樹的農莊規劃,向鎮裡做了匯報,引起齊鎮長的興趣。
這樣也好。
如果有齊鎮長支持,將來公司申請補貼也方便一點。
「成,明天我跟光叔商量一下,將工程進度再往前趕一趕。」
領導來視察,總得有能看的東西,不能光禿禿一片什麼也沒有。對這裡的門道,楊樹顯然心領神會。
陳德彪就豎起大拇指,夸楊樹有悟性。
想到這,陳德彪就有些羨慕楊友仁。
他兒子要有楊樹的一半能耐,陳德彪做夢都能笑醒。
…………
下午,老樟樹下。
自從楊樹回村,大傢伙在老樟樹聚會的次數明顯增多。
聽說楊樹要請人種樹,嘩啦啦人全來了。在大家眼中,種樹那是多輕鬆的活啊,一天一百,還管一頓飯。
這錢別提有多好賺了。
別說現在晚稻已經收割的七七八八,就是家裡有農活的,也寧願推辭兩天,先將這錢賺到手再說。
楊樹見了,什麼也沒說。
先登記七公、楊二爺等楊家人,然後是陳家人,陸陸續續已經請到二十幾個。
最後才輪到劉家人。
排在最前面的就是劉開山,也是村里目前最閒,同時也是最缺錢的一個。
劉開山笑著說道:「墩子,記我一個。」
卻是渾然完了之前對楊樹的刁難。
楊樹也跟著一笑,卻讓劉開山渾身不自在。
一邊笑,楊樹一邊收起登記本,道:「開山叔,還有後面的叔叔伯伯們,不好意思啊,人已經招夠了。下次有活,我再請大傢伙。」
說著,也不理會,徑直離開了。
「這……」
劉開山的笑容凝固在臉上,說不盡的尷尬。
「墩子,墩子,算我一個唄,我最懂種樹了,多一個人多一份力啊。」
劉開山一邊說,一邊試圖追上楊樹。
他是真缺錢。
楊樹卻裝作沒聽見,給了劉開山一個大大的背影。
老樟樹下的劉家人見了,議論開來,「嘿,這小子絕對是故意的,就是欺負咱們劉家人呢。」
大家又不是傻子。
楊樹一個劉家人都沒招,事情已經明擺著。
「他這是報復。」有人神情複雜,「往後還不知道有什麼事呢。」
「哎,也怪我們把事情做絕了。要我說,當初就不該聽四叔的,跟楊樹作對,現在遭報應了吧?!」有人嘆氣。
還沒離去的楊家人,戲虐地站在一旁看戲,滿是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