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樹感覺到了賈詡的眼神又有些改變,但也沒有多想,主要這個時候他實在是很開心。
年輕的賈詡,在未來有著無限的潛力,而提前招攬他,只需要付出一點點小小的代價,把他的家人族人都給遷移到安全的地方、離開涼州就可以。
他的真心在這個時候很容易獲得。
要是等他以後看遍了世間萬物、見證了起起伏伏,把自己的心用厚厚的武裝保護起來,想要再招攬他、獲得他的真心,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所以啊,年輕人,就是好忽悠。
袁樹笑得像一隻小狐狸。
之後的幾天裡,袁樹和賈詡食則同桌、寢則同床,除了吃飯睡覺,幾乎每時每刻都不斷地談論和一心會還有致良知之學有關的事情。
賈詡表示自己要全面學習致良知之學,完全接受袁樹的思想理念,所以打開了自己的心扉,請求袁樹狠狠的把知識灌輸給他。
什麼是良知,什麼是行動,助農為什麼重要,怎麼做才好,等等等等。
於是袁樹就大力的把知識狠狠的灌注給他,表示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他灌滿,每時每刻都在大力輸出,直把賈詡灌的是頭暈腦脹口眼歪斜。
兩人如此相處,把袁樹的一號狗腿子許崇看得牙痒痒,覺得自己失寵了,看著賈詡的眼神就非常不善。
但是他還年少,身體沒有賈詡那麼壯實,打又打不過。
於是他只能默默地念叨著「我未壯」,想著等以後長壯實了再把賈詡胖揍一頓。
但不得不說,賈詡不愧是潛在的ssr,智商超高,接受能力極強,短短數日,就把袁樹和盧植討論許久得出來的理論全部接受。
並且袁樹感覺他遠遠沒有到被灌滿的地步。
對於這個尚未完全成型的學說,賈詡接觸幾日之後甚至可以和袁樹討論一下其中的不足之處和思維漏洞,給出自己的建議,幫袁樹補缺補漏。
什麼叫天才?
袁樹算是明白了。
人家不是不懂,而是沒接觸到,只要接觸到,觸類旁通、舉一反三就是基操。
除了這方面的學問之外,袁樹還和賈詡談論起了涼州的事情。
在袁樹的印象里,東漢中後期漢羌戰爭越發惡化,東漢朝廷為此投入了百億軍費,拖垮了朝廷財政,以至於朝野上下放棄涼州的聲音甚囂塵上。
最後雖然因為有人反對而沒有放棄,但是涼州在大漢十三州部之中的地位也是當之無愧的倒數第一,涼州人被關東豪門視作非人類、蠻子,對其十分厭惡、鄙視。
最後甚至發展到了涼州人只能做遍地州郡的官員,中原腹心之地的富庶地區是不允許涼州人做主官的。
而中原人去涼州做官,往往也是作威作福,不想著發展當地保境安民,只想著撈一筆好處拍拍屁股走人,東漢朝廷也基本是把涼州當作化糞池、垃圾堆,幾乎不把涼州當作漢土。
當地作為漢帝國反擊匈奴而興盛的起點的河西地區就此淪為漢帝國眼中的天棄之地,涼州人也成為二等公民,受到各種各樣的鄙視,以至於涼州與漢帝國離心離德,發展出了龐大的離心勢力。
而在袁樹看來,涼州對於漢帝國的戰略地位和經濟地位是非常之高的,漢帝國意欲捨棄涼州完完全全就是一步臭棋,臭不可聞。
關東地區的豪門士人為了自己的利益而要拋棄涼州,這是純粹的誤國誤民。
賈詡聽袁樹這樣說,十分驚訝,他從未想過出身關東豪門的袁樹會對涼州有如此看法。
「朝堂諸公只把涼州當作累贅,不曾想袁君竟然把涼州視作要地?」
「那是自然。」
袁樹緩緩道:「不說涼州是孝武皇帝開疆拓土第一功,以及拱衛皇陵所必須,單單說涼州聯通西域,是大漢西進的重要通道,更是應對鮮卑、匈奴和羌人重要的堡壘。
沒有涼州,三輔之地就要直接面對這些,長安危機,雒陽不安,天下震動,涼州以一州之地為整個大漢抵擋災禍,那群酸腐之輩居然還要放棄涼州,何止是愚蠢?簡直就是愚蠢!」
聽袁樹如此為涼州說話,賈詡的眼眶都濕潤了。
而後,他一邊擦去淚水,一邊表示要代替涼州父老向袁樹表示感謝,他表示那麼多年以來,從未有過如此仗義之言,這句話要是直接被涼州父老聽到,那該有多好?
「涼州人苦關東人欺凌已久,上至豪強,下至黎庶,無不為此痛恨嘆息,以詡觀之,朝廷不以涼州為漢土,不以涼州人為漢人,而涼州人也不以漢人自居久矣!長此以往,恐涼州上下離心離德,屆時,可就真的難以挽回了。」
袁樹連連點頭,對此也是深表憂慮。
「古人云肉食者鄙,未能遠謀,如今朝堂上的蟲豸正是如此,只看著眼前利益,不曉得長久謀劃,眼下,我未壯,待我壯,必然作出改變!屆時,還請賈君相助!」
賈詡聞言,立刻嚴肅起來,端正衣冠,向袁樹恭敬一禮。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五日之後,袁樹和賈詡在茂陵縣城外依依惜別。
賈詡到底要去雒陽做官,所以不得不離開,雖然他表示自己捨不得,但袁樹還是勸他去,並且表示自己的家人會在雒陽照顧他。
「以文和的才能,郎官期滿,無論是留在雒陽還是外放做縣官都是很正常的事情,願文和不忘致良知之學,身為一心會之一份子,當為一心會之理想奮力拼搏,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勿忘初心。」
「一心會若要發展壯大,良知若要對抗物慾,必須要有權力,願賈君執掌權力卻不忘良知,一心為公,一心為民,如此,則大漢幸甚!樹亦幸甚!」
袁樹緊緊握著賈詡的手,對他好一番「諄諄教誨」。
賈詡紅了眼睛,也緊緊握著袁樹的手。
「詡何其有幸?能得袁君如此賞識厚待!詡感激不盡,唯有以此身回報袁君!詡此去,必牢記致良知之學,牢記袁君教誨,絕不相忘,如有辜負,便叫詡不得好死!」
賈詡直接發了毒誓,可謂狠人。
隨後,賈詡上馬,一步三回頭,和袁樹依依惜別。
袁樹也頗為不舍,一直到看不見賈詡的身影才返回茂陵縣城。
然後他囑咐滿臉不爽的許崇,讓他把茂陵縣城外那一排樹給砍了。
許崇不解。
「那樹好好兒的,砍了作甚?咱們也不缺柴火燒啊?」
「它們擋著我看文和了。」
袁樹甩下一句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許崇呆呆的站在原地,反應過來後更是恨得牙痒痒,然後提著斧子就去砍樹,一邊砍一邊惡狠狠的念叨著。
「我未壯,壯則有變!賈文和,你給我等著!」
砍著砍著,許崇又忽然想到,只有自己可以喊袁樹叫老大,其他人都要乖乖的喊他袁君,就算是賈詡也不例外。
這樣一想,許崇便覺得自己依然是袁樹心中最重要的一號狗腿子,於是又開心起來了。
袁樹當然不知道許崇在念叨著些什麼。
他回到茂陵縣城之後就寫信給袁逢,請袁逢囑咐雒陽城內的族人幫著照顧一下賈詡,必要的時候行個方便。
因為他是自己的人,是一心會的人,而且自己非常看好他,覺得他很有才能,未來一定能給自己提供很大的幫助。
然後關於賈詡身在涼州武威郡的家人,袁樹也請袁逢安排得力人手前往接洽,然後把他們送到潁川郡安家落戶,實現自己的諾言。
袁逢很快接到了袁樹的信件。
雖然不知道袁樹為什麼那麼看重這個賈詡,但是既然是袁樹的要求,他當然願意做。
照顧一下一個小小郎官,幫一個小家族擺平戶口的事情,那都不算事兒。
能讓兒子得到成長、擁有更多的幫手,那才叫事兒。
解決掉了賈詡的事情之後,袁樹又回歸到了之前的生活節奏之中,一邊管顧著一心會的事情,一邊也在密切注意雒陽那邊的消息。
一心會這邊,在袁逢的幫助下,一心會所屬的鋼鐵產業正式在京兆地區和右扶風地區得到了審批通過。
一心會從此擁有了開採鐵礦、辦設鋼鐵企業的資質,並且在稅收層面享有相當的優惠。
右扶風那邊多多少少象徵性的要給沈恪一點交代,沈恪雖然願意抱大腿,但是也不能真的白嫖人家,該打點的可以少,但不能沒有。
至於京兆地區,那就是純粹的白嫖了,跟自家老爹還有什麼好說的?
作為便宜兒子,不坑爹已經是天大的孝順了,白嫖一點稅收算什麼?
兩家鋼鐵企業都歸屬於一心會的後勤部管轄,由出身冀州豪門的趙俊作為主任管轄,搞開礦、冶鐵、鍛造農具的事情。
趙俊家族富裕,小的時候也學習過經營之道,很有這方面的天賦,所以是非常合格的管理人員。
也就是性格上有點衝動。
不過年輕人嘛,誰還沒點火氣?
你還能讓年輕人不要太年輕?
袁樹計劃首先就在這兩個地方搞起規模生產,幫助當地的自耕農,給他們提供足夠的農具,收取一些費用,順便積累自身的經驗。
至於當地本來就有的「鋼鐵企業」,袁樹也沒有放在眼裡。
本身就產量不足、質量極差,主要的精力還都要用在應付官府的差遣上,根本無暇管顧這一塊民用市場。
而袁樹則不同,背靠官面力量,只做民用市場,專注農具生產,不做軍用器械。
所以兩者之間並不存在什麼市場競爭之類的。
就算有,這些人又如何敢明目張胆和他袁某人作對?
我袁氏的門生故吏是吃素的?
是擺著看的樣子貨?
敢動我,吃、拿、卡、要加上檢查賬冊這閃電五連鞭直接給你來上一遍,看看是你的企業能活還是我的企業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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