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真的瞞不住蘇小友啊。」
五行道人聞言,苦笑一聲。
下一刻,本來神完氣足的姿態頓時垮了下來,變得無比衰敗,暮氣沉沉,真的就像半截身子已經埋進黃土裡的老頭子。
「看來老頭你經歷了許多啊。」
蘇寒詫異出聲。
「回來了,沒有第一時間在大庭廣眾下現身,安撫一下你那些徒子徒孫,范兒跑過來見我,怎麼,你是想託孤?」
「這裡也不叫白帝城啊。」
這話一說,五行道人臉上一黑。
他幽幽出聲。
「小友,你就那麼希望老夫死嗎?」
「不知道,但感覺沒什麼影響。」
蘇寒攤手,表示自己無所謂。他一向討厭麻煩事,但以他現在的實力,五行山上的事對他來說也不算麻煩。
無非就是走一步路和走幾步路的區別。
「唉,算了,還是來說正事吧。」
「確實如你所言,老夫命不久矣。」
五行道人一一說出自己遇到的事情。
原來,他確實去了兩儀宗興師問罪。
結果這兩儀宗不講武德,他們的宗門老祖聯合了另一位宗門的元嬰圍困了他,讓他深陷陣法一個多月之久。
現如今他冒死突圍,終於回到五行山。
但代價就是精氣神徹底衰敗。
「實不相瞞,即使沒有這件事,老夫也命不久矣,否則老夫也不會選擇獨自一人前往兩儀宗興師問罪,打的就是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
「不說和那兩儀老怪同歸於盡,但起碼也要讓他元氣大傷,無暇顧及宗門,讓五行山有喘息之機。誰能料到還有個外宗元嬰在那。」
「明明元嬰之間都不經常串門的。」
五行道人苦笑出聲。
「那看來老頭你確實有點倒霉。」
蘇寒深以為然點點頭。
「是啊,老夫確實倒霉,年輕時,理念之爭的名氣不行,拿不到突破化神的那一丁點機緣,導致無論如何閉關,直到現在壽元將近,依舊看不到突破半步化神的希望。」
「那就更別提真正的化神。」
五行道人一臉唏噓,開始回顧往事。
「中游真的無法突破化神嗎?」
蘇寒皺眉出聲,想趁這個機會問一下。
「除了藉助悟道山有點可能外,其他方法都不行。中游斷了下游的靈氣,上游也斷了中游的規則,令中游大道高遠。而突破化神,又要感悟大道,感悟規則法理。」
「要不是還有悟道山這座上游留下的神山,殘留著規則法理,雖然不完整,但是卻可以感悟一二,否則中游連半步化神都沒有。」
蘇寒聽完若有所思。
中游限的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死。
不僅有規則限定不能突破化神,就連客觀環境都不允許,化神要感悟規則,而中游沒有規則,那怎麼突破化神?突破不了。
「你們沒想過主動前往上游嗎?」
「莫非上游與中游的聯繫也像現在中游與下游的關係,徹底斷了?已經找不到上游的方向在哪裡?」
蘇寒出聲問道。
五行道人搖搖頭。
「那倒是沒有,只是就算找到了方向那又如何?中游和下游之間的距離令人絕望,根本就不是元嬰可以跨越的。」
「可以這麼說,哪怕是以光的速度行進,哪怕你行進了千億年之久,行進的距離依舊小的可憐,微乎其微,甚至可以當做沒有。」
蘇寒聞言驟然一驚。
不是吧,這距離這麼恐怖?
這距離都能超過可觀測宇宙的距離了。而這距離相對於整個路程而言,還是相當於沒有,這就無比遙遠了。
「會不會是距離被無限拉長了?」
他突然想到自己之前遇到的兩儀微塵陣。
「這很有可能,很多元嬰都這麼猜測,這按道理來說,距離不應該那麼恐怖。」
五行道人點點頭。
「那你們破除不了這種無限拉長的空間距離麼?正常的行進不行,可以試試空間傳送,空間跳躍,元嬰該能辦得到吧?」
「畢竟都能瞬息千萬里了。」
蘇寒來了興趣,出謀劃策。
五行道人又是搖搖頭。
「沒那麼簡單,實際上越往上游的方向行進,空間就越發穩固,行進到一定程度,以元嬰的境界根本就撼動不了無比穩固的空間。」
「除非進階到化神。」
「畢竟說到底,我等元嬰不過只是力大磚飛的蠻子,憑藉力量或可強行打穿正常的空間,但是對那些加強了不知多少億萬倍的空間來說,元嬰那點力量簡直杯水車薪。」
「不到化神,終究是規則之下,為螻蟻。」
他嘆息著出聲。
「所以這就是一個死局?化神才能前往上游,但是中游又出不了化神,死循環了?」
蘇寒點點頭,若有所思。
「正是死局。不過生靈總是喜歡死中求活,天地環境不適合成就化神,那就創造環境,你猜猜中游修仙界為什麼理念之爭盛行?」
「理念之爭?這和天地規則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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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寒詫異說道。
「小友聽說過這麼一句話嗎?所謂天地規則,實際上就是天地本身的理念,可以這麼說強大的理念即是規則。」
「而強大的理念何處尋?如何評判?那自然需要爭一爭了,然後再由這些強大的理念去補全悟道山的規則,使其重新完整,而完整的規則便能誕生出化神,死局就破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會在悟道山進行理念之爭,感情修士間的這些理念最後都會成為悟道山補全自己的養料啊。」
蘇寒詫異說道。
「道友不必說的這麼難聽,說是養料,但對雙方都有好處。畢竟理念這種東西不是物質,只要不強行剝奪,分享出去後雙方都會擁有。」
五行道人擺擺手。
「說起來,經過這麼多次的理念之爭,悟道山上殘破的規則愈發完善了,恐怕在進行個一兩次,就能達到孕育出化神的程度。」
「甚至可能就在這一次!」
「化神一出,中游修仙界的格局將會大變。這一次理念之爭的勝負也極為重要,比如兩儀中的那個混蛋就提前預見了這點,提前布局,讓行空被困在內景百年,失了威脅力。」
他說著說著,怒罵出聲,咬牙切齒。
「兩儀宗那幫混蛋就是欺軟怕硬,就算害了行空又能如何,能爭第一嗎?就憑他張自然能過得了聖子序列前列的那幾個怪物嗎?」
「簡直可笑!」
「老頭你有點激動了,稍安勿躁,不要發那麼大火,你現在狀況已經很糟糕了,要是突然情緒一激動,精氣神直接崩潰猝死當場。這種情況要是被別人看見了,我如何說的清。」
「到時候恐怕就會傳出,我一個剛來五行山不久的外人,為了這獨一無二的老祖之位,害死了原來德高的五行老祖。」
蘇寒木然出聲,令五行道人有些尷尬。
「小友你說笑了,老夫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你要是想出手,早在剛才就該出手了,不是嗎?趁老夫病要老夫命。」
五行道人哈哈一笑。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蘇寒淡淡說了一句。
「唉,算了,還是說回正事吧。就以老夫現在的狀態,哪怕我想見證,但我恐怕是見證不了這一切的理念之爭了。」
「如今的壽元根本就撐不到那個時候。」
「所以呢?」
「所以老夫想將五行山託付給小友。」
「說了半天還是託孤啊。」
蘇寒搖頭。
「但是那就免了,我不喜歡背擔子。」
他始終秉承一個信條。
作為修仙者,就該逍遙自在,朝游北海,暮蒼梧,背著個重擔成何體統,那還是修仙者吧?修仙界還搞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那一套?
那不是扯淡嗎?
這也是他是選擇了一個勢力掛名,而不是自己創建一個勢力的原因。
「咳咳,道友你先不要著急。老夫雖然將五行山託付給了小友,但不代表老夫就這麼心甘情願的坐化死去啊。」
五行道人表示自己的求生欲還很強烈。
不想直接進土裡埋著。
「哦?老頭你有什麼方法延長壽命?」
「說起來確實,有延壽靈丹。」
蘇寒笑道。
「延壽靈丹那就不必了,實不相瞞,老夫已經吃過一遍了,再吃也沒有作用。」
「那你用什麼方法延長壽命?別跟我說你要弄什麼自封這一套,比如找一塊至尊神源,把自己封禁其中?」
蘇寒問道,突然想起了自己當初與上游那個人影的對話。
「小友,老夫要是有那種東西,還至於混的那麼慘嗎?」五行道人頗有些無語。
卻不料蘇寒滿意點頭。
「不錯,我也覺得是這樣,何不食肉糜。」
當初他聽到那人影所說的話時。
差點都以為修仙者人均都有至尊神源了。
「那小友你說這個幹嘛?不過就算我有什麼自我封印的方法,我估計也不會選擇這種困守之法,實在太過於被動。」
「所以老夫的選擇是與天爭命。」
「你要點燃七星燈?」
蘇寒詫異說道。
「什麼七星燈。」
五行道人一臉茫然。
「其實我的方法剛才老夫已經說過了,那就是前往上游。」他回過神,出聲說道。
「你不是說上游非化神不可跨越嗎?」
蘇寒問道。
「小友不要那麼死板。中游修仙界無法突破化神,不代表中游去上游的路上無法突破化神,在路上突破化神那也是可以的。」
「假如把上游比作仙界,仙界有時候會泄露一些仙氣,但這些仙氣數量太過稀少,只有距離近的人才能聞得到,一旦聞得到仙氣的,將能立地飛升,也就是成就化神。」
「距離越接近上游,越能感悟到上游的規則法理,進而成就化神,邏輯就那麼簡單。」
「可既然如此,也需要距離足夠近才行吧?剛才不也說了嗎,光經過千億年跨越的距離相較於整體距離幾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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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寒更是疑惑了。
這老頭說話怎麼自相矛盾?
「我一人自然無法跨越那麼遙遠的距離,但是在老夫之前,在老夫之外,早有許多元嬰因為各種原因上了路,走在了老夫前面。」
「這些元嬰上也相當於我們的一個個錨點,可以憑藉這些個錨點,傳送到這條無盡之路的相應位置,不需要從頭出發。」
「而最前面,甚至有一位不是元嬰,而是一位半步化神。那一位早在很多年前就離開了中游,一直在探尋這條無盡之路。」
「有了一位半步化神的加入,本來遙遠的無盡之路雖然依舊無比遙遠,但卻不是無盡了,有抵達的可能,據說目前已經接近上遊了。」
說起這點時。
五行道人心神振奮,眼中有光。
蘇寒聞言沉默了。
雖然他沒有走過這條無盡之路,但是僅憑話語,他都能清楚這是何等絕望的距離,恐怕在十的後面加個千百次方都不夠描述啊。
可就是這麼一個無盡的距離。
卻有人取得了實質性的進展?
已經接近上遊了。
該說不愧是半步化神嗎?
哪怕是半步,但也沾了化神二字。
「只不過一旦老夫決定上路,基本上就回不來了,畢竟錨點的傳送是單向的,某種意義上,實際上也和死沒有區別。」
「甚至老夫會死在路上也不一定。」
五行道人嘆了口氣,自嘲出聲。
「你就不怕這條路實際永遠都無法抵達?」
蘇寒最後問了一句。
「老夫也別無選擇,該上路就上路吧。其實對於突破化神一事,留在中游修仙界是賭,前往無間之路也是賭,性質都一樣。」
五行道人表示自己看的很開。
「嗯,你這老頭說的好,想的好。但你既然都不打算回來了,那實際上也和死沒區別,我為什麼去接盤五行山呢,途增麻煩?」
蘇寒反問說道。
「小友不必著急,我五行山又不是招惹麻煩的源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一個中立的隱藏宗門,也沒見有人來攻打啊。」
「況且只要小友真的繼承了五行山,所有的典籍,包括根本傳承,都為小友開放。」
「現在不就已經開放了嗎,還是說......」
五行道人聞言有些尷尬。
「咳咳咳,道友畢竟才剛入五行山不久,對於最根本的還是得留一下後手,不是嗎?這也是人之常情。」
「況且除了根本典籍之外,還有其他的一切,包括五行山所有的資源,甚至是這五行山之靈,五行山之靈一旦甦醒,也是元嬰境界。」
「五行山中歷史中有句話說的好,流水的元嬰老祖,鐵打的五行山之靈,這五行山之靈已經送走了不知多少位元嬰老祖了。」
「這才是五行山的根本傳承,寶貴財富。」
蘇寒皺眉沉思,沒有說話。
這越發越讓五行道人覺得心裡沒底。
他連忙出聲。「小友,也不需要你為五行山做什麼事情,中興五行山之類的,只要你能保護五行山的道統傳承就行。」
「道統還在,就算人死光了都可以接受。」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可以。」
蘇寒點點頭。
五行道人這最後的話語對他很有用。
他自然不可能無情到讓五行山的人全都死光,只保留道統傳承。但是這段話,這段諾言,他不能沒有。
否則自己就相當於被綁架了。
有句話說的好。
可以不用,但我不能沒有。
成為了五行山的唯一老祖,也可以大勢動用五行山的資源,填充規則符文,孕育神通了。
「好,既然如此一言為定,我就去見一見金鴻他們,布置各種事宜。」
五行道人點點頭。
蘇寒對此沒有遇見,目送五行道人離去。
實際上對於這五行道人藏了一手的事情,他也不算有多麼意外。今天他更好奇五行道人藏了什麼根本傳承,值得他如此慎重?
一天後,五行山的宗門大殿內。
蘇寒坐在主位。
旁邊的金鴻以及幾位長老神情頗為複雜。
明明自家老祖活著回來,這是件好事,但還沒等他們高興多久,老祖又要走了,而且還可能永遠都回不了。
怎麼說呢?有點悲傷。
「老祖要不要我通知行空她出關?」
「不用了,見面也只是徒增傷感,還會影響她閉關修煉。」旁邊的五行道人搖搖頭,隨後掏出一塊令牌,遞給蘇寒。
「道友,這便是我五行山的鎮山令牌,持此令者,便是五行山真正的主宰,也希望道友能謹記之前的話,護住五行山的道統傳承。」
「好了,此間事了,老夫去也。」
蘇寒接過令牌,點點頭,只看見五行道人身上閃耀著陣陣金光,光芒沖天而起,連接出一道浩蕩光柱。
五行道人身形緩緩升起,沒入未知空間。
這道傳送光柱著實聲勢浩大,震盪四方,足以跨越千萬里的距離,波及到其他宗門勢力,令其中的元嬰老祖都隱隱有所感知。
「那個方向,是五行山。」
「有意思,五行老怪選擇了與天爭命,一去不回,倒也挺符合他的性子的。」
兩儀宗,一個小庭院內。
兩位老者展開棋局對弈,一黑一白,演繹著兩儀陰陽的玄妙。突然他們抬頭一看,遠望著天邊的通天光柱,微微一笑。
「終於把這五行老怪給逼走了。」
「那接下來就是該斬五行山這條大龍了。」
一顆棋子落下,棋盤上,大龍將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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