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無情道的，謝謝 62.六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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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痛。
每一次呼吸, 都仿佛被刀口割開喉嚨。體內更是有無數灼熱液體, 在血管中亂竄，帶給他莫大的痛苦，甚至比蕭家家主，割開他的脖子, 硬生生打上兩道鎖喉痕時更痛。
恍惚之間, 他聽見有人在喊他。
『餵、餵。』
很微弱的聲音，仿佛受了重傷，也同他一樣，奄奄一息。
是誰？
『九原洞築基弟子瀰瀰。』
……他發出聲音了嗎？這個人，竟然在與他對話著。
『我是在靠意識跟你交流, 你不用牴觸, 我快死了，不會損傷你的識海。』
頓了頓, 對方道：『雖然不知你用了什麼神通, 在這個死氣滿溢的法寶里還吊著口氣, 但你也撐不了太久了。』
『我這裡有個可能活命的機會, 你想要嗎。只要你幫我做些事。』
「……」
你要做什麼？
『也沒什麼, 我可比你慘得多啦, 年紀輕輕，卻要神魂俱滅了。可心裏面，總有事情記掛著, 要是不解決了, 神魂俱滅我也不安心啊。』
對方念念叨叨：『雖然不清楚你的人品, 萬一是個不守諾言的，我就虧大了，可我也沒得選，這瓶子裡，就我跟你兩了。』
蕭煉沒有說話，雖然他無需開口，但動用神念交談，對現在的他而言，也是件負擔極重的事。
他忍受著煎熬，聽這自稱九原洞弟子的人長長的說了一大段，對方的聲音，從一開始的微弱，到後來漸漸有了點力氣，但蕭煉清楚，在這個充滿死氣的瓶中，對方的狀況不可能突然好轉。
所以，對方是越接近死亡，狀況卻越好？
『差不多了。』
對方道：『你應該也發現了，我快死了，卻變強了，只因我體內有枚妖丹，讓我瀕死之際，反而爆發出力量。』
『一會我把丹剖給你，再融合我的神魂，你就能掌握這項神通了，我看這瓶中的死氣無法奈何你，是你重傷難救，無力掙扎，才被困住。有了我這項神通，你就能暫時壓制傷痛，接下來你是否能活，就看你自己了。』
頓了頓，對方忽而長嘆一聲，留戀又不舍的道：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活了下來。幫我做三件事。第一件是找我同門。我有兩個同門，一併來了這墮月盟會，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可安好。九原洞弟子氣息相似，你融合了妖丹，很容易發現他們。』
『接下來，請你把這發生的事情，告訴我的同門，也給宗門發去一道信，告訴他們這發生的事……以及我的死訊。』
『最後、最後……』
對方喃喃道：『我有個恩人，她可好了，又漂亮，又強大，還很溫柔。』
『她救過我和師兄……可現在她身陷險境，我卻做不了什麼。』
『我想幫她。』
『我希望她能安然無恙。』
對方好像是笑了一下，這笑聲里有太多情感，對生的不舍，對死的恐懼，以及眷戀……令他聲線微顫的眷戀。
『你也是認識她的，』他的聲音已微不聞，『是脈月神女……就拜託你了。』
蕭煉心神劇震。
脈月神女四個字甫一入耳，他心底便生出萬般思緒，然而還沒來得及細思，便感覺一道熱氣直入口中。
那氣息蠻橫，帶著妖獸之力，隨之而來是一股巨力，衝撞而來，昏沉之間，一股龐大的記憶，湧入他的識海。
那是屬於九原洞弟子瀰瀰的記憶。
他已神魂俱滅，將魂魄融入了妖丹中，被蕭煉一併吞下去了。
無數畫面在蕭煉面前飛轉，數十載光陰轉瞬而逝。最終定格在瀰瀰生前所見的最後一幕：地底的密室之中，絕美的少女立於一片昏暗裡。
蕭煉的丹田內驀然湧出一股巨大的力量，他其實不懼這骨瓶內的死氣，只是孽使的毒素，流竄於他全身的血管之中，令他無法動彈。
只見以蕭煉為中心，這令天下修士，都退避三舍的死煞之氣，迅速的朝他聚攏，旋轉的風聲都似哀嚎，而後被他吞吃、吸收……剎那間，充盈在骨瓶中的黑氣，就少了近乎三分之一。
毒素瞬間爆發，蕭煉的身軀如落入沸水的蝦，驀然彈跳而起，身軀痙攣，腰身向後仰倒，死氣、煞氣、毒素，在這瞬間，在他體內一同發作。
他的體表浮現出紫色的細小經絡，一路蔓延至臉上，他的眼珠也開始震顫，巨大的痛苦令蕭煉發出無聲的嘶鳴。
啊——
啊！
頂著這仿佛撕碎靈魂的痛楚，蕭煉慢慢的站了起來，他的眼前已是一片模糊，看不到自己外貌正在逐漸改變，也看不見正瘋狂被他吸入體內的死煞之氣。只是伸出手，慢慢摸索著，等觸到骨瓶的外壁，忽然他捏緊手，一拳錘下。
禁錮著他的黑暗，驟然崩塌。
蕭煉睜大眼睛，他眼前是一片茫茫煙塵，什麼也看不見，耳邊似有風聲，又似有萬千人聲呼嘯，但那響動，隔得很遠，仿佛隔了一層，朦朦朧朧，聽不清晰。
直到——
「蕭煉！」
仿若天光乍破，銀瓶迸裂。
「蕭煉？」
密室之中，夏泠又喚了一聲。
「小子，你到底是什麼人！」
孽使低喝道：「受了我的毒，進了煉魂瓶，竟還能活著。」
蕭煉好似被當頭棒喝，驟然清醒了過來。
他呆滯一息，便想要看清眼前之事，然而這年頭甫一產生，蕭煉便感覺兩顆眼球驀然震顫起來，周圍景致，纖毫畢現，圓周般無死角的被他『看』見。
蕭煉見一名侍列在旁的修士，忽露出驚駭之色。
他不能自視，自然是不知道，他如今的形貌，是有多麼駭人。
且不說他半張臉都血脈凸浮，待他轉動眼睛，蕭煉的右眼，好像有自己意識一樣，左右轉動。
這隻眼睛已然異化，外在模樣變作黑底金瞳，而待它『動』起來，石室內眾人，但凡接觸到這目光，無一不膽寒心顫，就連修為極高的那幾個，亦是如此。
「……」
夏泠眉頭已經皺了起來，盯著蕭煉，半晌不曾開口。
「真是有趣。」
忽而，車架之中，神秘人的聲音，如流泉一般，從紗簾的縫隙中淌出：「竟然會有這等奇景。」
「使者還未看出來嗎。」
他對孽使道：「此子吸納了我百鍊骨瓶中所有的陰陽之氣，卻還未死。」
孽使戴著面具，場中無人能窺見他臉色，但卻足以從他的聲音中，清晰領會他糟糕的心情：「廢話，我當然看出來了！」
但這怎麼可能呢！
不過是個低階鍊氣士，早該在受了他一尾針後，死得連神魂都融掉才對！
結果不僅沒死，還從百鍊骨瓶里蹦了出來！
那骨瓶里，少說也有數千修士神魂，裡頭的陰陽煞氣，元嬰期以下，觸之即死，便是有大神通者，在裡面也不過慢慢被熬化罷了。
「是啊，此子早該死了。」
神秘人的聲音似有嘆息之意：「這邊是天意難測吧。」
「我曾見過丘湖蕭氏家主，與這位小友面容略有相似，」神秘人道，「又聞手下報，蕭家老祖曾不惜耗費壽元，施展秘法，但我左等右等，也不見有什麼大動靜。」
「今日得見小友喉間那兩道鎖喉痕，我才明白，蕭氏老祖究竟做了什麼。」
他嘖嘖道：「人之喉，天生即通，獸類則有喉間橫骨，需煉化後方可修行，鎖喉之痕，便如將人化獸，蕭氏如此苦心孤詣，想來是怕極了小友。」
蕭煉聞言死死盯住了馬車。
「想不到啊。」
神秘人繼續道：「想不到，這世間竟同時出現了兩位天生魔主。」
「小友吸納完我百鍊瓶中所有陰陽之氣，不見衰弱，卻修為大漲，」神秘人語帶笑意，「想來，是執掌——生死之，魔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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