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沈度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衝到他的父親的面前,與異鄉之中唯一的親人擁抱到一起。
如此想的沈度在穿過了斑馬線了之後,就與沈耀軍面對面的對視了一眼,接著他與父親竟然特別有默契的擁抱在了一起。
「嗚嗚嗚……兒子,你沒事兒就好,你沒事兒就好啊……吸溜……」
肩膀上被沈耀軍蹭上了可以的液體的沈度頓時一個僵直:「爸,不是吧?你哭了?」
沈度從不曾想過,自己這個充話費送的孩子在自己的父親的心中竟然有著如此重要的地位。
沒有習慣家人之間過度親密的沈度,如同一個木頭一般,被沈耀軍死死的抱住,在他感受到了一種從不曾體會到的溫暖之後,他嘗試著將自己還能活動的手,緩緩的覆蓋在了沈耀軍的後背直上。
這雙手先是試探性的觸碰,後又小心翼翼的輕放其上,然後這個力度越來越大,到了最後,就變成了同樣力度的回抱。
他們就這樣長長久久的抱在一處,周圍的繁雜紛擾仿佛與他們不處在同一個空間之中一般,對他們造不成任何的影響。
「天呢,這裡發生了什麼?」
「剛發生了大型車禍……撞到了一片過馬路的人……」
「報警了嗎?救護車呢!」
「有的,報警了!報警了!」
「那兩個男人又是在幹嘛?」
「應該是父子吧,剛才他的兒子,特別好運氣的逃過一劫……跟那輛瘋了一樣的車擦身而過了。」
「我站在這裡,瞧著那小伙子的頭髮都被車刮過時的風給吹了起來了,你就說他當時距離死神有多近吧。」
「他爸爸當場就嚇的崩潰了,嚎啕大哭的那種。」
「現在父子相見,那孩子大概是在安慰他爸爸吧……」
亂糟糟的聲音中,有著有關於他們兩個人幸運的傳說,但是不要緊,這些都不要緊。
對於以前的沈度來說,有錢又悠閒的生活才是幸福的生活。
但是現在,活著就是最幸福的。
而現在,對於幸福的感受持續的時間並不長。
沈度跟沈耀軍並沒有抱上太久,就被從道路的另外一端傳過來的警笛聲給打斷了。
「出警的速度很快啊!」
不過是幾分鐘的事兒,就從四面八方開始往案發的現場匯聚起了相關的人員。
騎著摩托車的交通警察,制服扣子還沒扣好一看就是臨時衝過來的片警,以及閃爍著藍色的警示燈的救護車,並沒有什麼先後順序的就出現在了這周圍人的面前。
不過是三兩秒的工夫,穿著熒光黃反射背心的交警大隊的人員,就將這條人來人往的路口地段給用警示線以及禁行的標誌牌給暫時的隔絕了開來。
要從這個路口通過的人,都會被這交警支隊趕過來馳援的其中一人,用交通指揮棒疏導到另外一個岔路口處。
經過這一系列的處理的唯一的目的,就是讓這裡不要再出現更多的車流與行人,避免因為交通不暢,圍觀人員增多而造成的二次交通事故。
當然了,這是對後來人員與車輛的最新處理。
可是對沈度這種經歷過現場的第一人來說,他們就被維持秩序的交警給請到了他們趕過來的交通警察檢驗檢測工作車輛的旁邊了。
一些事故的發生時間以及經過的問題,還需要他們替問詢的交警做一個簡單的回答。
至於那些後趕過來的片警,則是負責疏散那些與其無關的吃瓜群眾。
沈度算是發現了,看熱鬧這個天然的屬性,可不只存在於北京這個熱親群眾諸多的城市之中。
人們都說上海這個城市有著精英式的冷漠。
他只瞧著這圍觀的人數……這好像說得不大正確啊。
「行了啊,行了啊,別看了啊,都回家吧!」
「這下班了,小菜買了嗎?家裡的飯做好了嗎?」
「回去晚了家裡人會不會說你啊,都站在這裡沒有意義嗎!」
剛跟交警這邊說明了情況的沈耀軍,就覺得他身後這個驅趕圍觀群眾的人聲音頗為的耳熟,他一轉頭,正跟這位一臉笑咪咪的片警對上了眼神。
「哎呦!怎麼你在這裡啊。」
「怎麼?你又被偷了啊?」
這個又字兒用的好,讓那位剛剛問完沈耀軍問題的小交警的眼神當中都充滿了同情。
說的沈耀軍趕忙擺手解釋到:「不是,這裡不是發生了重大的交通事故嗎?」
「我的手機沒被偷……是我兒子差點被撞飛……」
交通警察:……
當地片警:……
行吧,這好像比手機被偷第二次……聽著還要慘一些呢。
沈耀軍自閉了,沈耀軍此時並不想跟你們繼續說話。
還是沈度帶著特別溫暖乖巧的笑容對著詢問的片警和交通警察鞠了一個躬,替自己不靠譜的爸爸又道了一次謝謝。
「感謝叔叔們對於我們的幫助,我覺得上海這個城市實在是一個包容友好十分溫暖的城市呢。」
「大家對人都是那麼的熱情,能來這座城市,我感到十分的開心呢……」
才怪!
小爺爺我絕對不會來第二回了!
若是我通過了北京的那三所高校當中的一所,我就絕對不會來上海上學的。
這……一天還沒到呢,就接二連三的發生了如此多的驚險事件……
大概這所城市跟我犯沖吧。
這沈度的心裡怎麼想的我們也不知道,但是他那張具有欺騙性的人畜無害的臉,卻是讓兩位警察的表情也跟著柔和了起來。
他們好好的安慰了一番這個可憐的孩子,就自顧自的去這個複雜的現場之中忙碌去了。
到了現在,沈度與沈耀軍可以徹底的從這個倒霉的路口撤離,順便在臨走前弄清楚了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女司機嗎?」
「什麼啊,別一出事故就說是女司機好嗎!」
「是男司機!」
「剎車突然失靈,還帶著打電話以及酒駕!」
「據說中午喝到了這個點兒了,晃晃悠悠的想要趕回家睡大覺呢。」
「誰成想快到路口的時候,來了一個電話,他用手接起來的時候,再一抬頭就看到路口的燈變了。」
「等到他想要踩急剎車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剎車怎麼都踩不下去了。」
「這才橫衝直撞的又是拐外,又是變道的……搞出來這麼多的事情!」
「造孽啊!」
真的,熱心群眾哪哪都存在著的。
沈度從交警那邊都不了解到的內情,就被熱情的上海阿姨們全給搞定了。
在得知了這並不是一場什麼具有陰謀感的襲擊了之後。
沈耀軍和沈度這才能踏踏實實的離開這個並不怎麼美妙的路口,奔著自己所居住的酒店而去。
這剛開始走兩步吧,他們腳底下的步速還是挺快的。
畢竟這歸心似箭呢。
但是走著走著吧,這爺倆就有了同一個反應。
餓啊。
算算時間,從早上出門好像就沒怎麼好好吃飯。
現如今別說是走回酒店了,怕是再走出去一步,這腿腳酸軟的就要倒在漫漫征途之中了。
『咕嚕嚕』
「爸,我餓了……」
沈度剛開口就被沈耀軍一伸手給阻止了。
接著他就看到他爹將鼻子探了出去,吸吸吸,的就在周圍聞了起來。
然後,沈耀軍的眼中就並發出了耀眼的藍光,他的手指頭往側面的一條小鋪面上一直,跟沈度叫到:「找到了,香味就是從這裡飄出來的!」
「依照我下廚二十年的歷史,這裡必然有極品好吃的東西!」
說完,沈耀軍嘿嘿一樂,拽著沈度就來到了這個鋪面裡邊。
「歡迎光臨!」
這是一家不大的門臉店。
粗糙簡陋到什麼程度呢?
店老闆將大門完全的打通了,一半兒用來做客人們進出的通道,另外一半則是他謀生的門臉以及對外出售食品的窗口灶台的所在了。
就在沈度他們進店子的同時,就從玻璃的隔斷當中看到了那個用來煎烤包子的碩大的煤氣爐子。
當中有幾個收拾的挺乾淨的小工,一個負責將包好的包子端進操作間裡邊,而另外一個則是負責處理這些生煎包子。
那大的快要塞滿外賣窗口的平底鍋中,被一層油汪汪給鋪的滿滿的。
隨著這些白胖的小包子一個擠著一個的入了平底鍋,這偌大的國內就開始往外濺起了油花花。
『刺啦!』
一股子熱油觸碰到了食物的煙火氣息就在這個小鋪子當中升騰了起來。
這剛才還白生生的麵包子的底部,就因為高溫的灼烤,泛出了金黃的顏色。
這是一家生煎包子鋪。
確切的說,是一家雞肉生煎饅頭鋪。
生煎饅頭這種十分古拙的叫法,在京城的地界當中已經完全找不出來了。
但是在上海的這個小弄堂當中,這裡的傳統美食還是將饅頭這個古老的叫法給完美的保存了下來。
在古代,饅頭包含了許多種的含義。
有餡兒的叫做饅頭,沒餡兒的也叫做饅頭。
那個時候,包子這種後期衍生出來的詞語,還不像是現在這般流行起來,並且獨樹一幟的取代了饅頭的地位呢。
這讓做進了鋪子當中的沈度,竟然有了一種穿越時空的感覺。
他仿佛在這種鋪子當中看到了一種名為傳承的詞語。
別瞧著這裡的地方只能擺下七八張桌子。
也不要看著這裡插著的都是廉價的碗筷。
但是這裡販售的最主要的食物,卻是將時光賦予人類最大的財富給很好的傳承了下來。
所以,一定要點一點什麼吧。
「一斤雞肉生煎饅頭!兩碗綠豆百合粥!四季烤麩,老醋菠菜……就這些,不夠再要。」
沈耀軍特別嫻熟的點了一番菜了之後,卻發現店老闆用一副特別震驚的表情正盯著他們爺倆呢。
「客人這是幾個人吃?」
「倆?」
「哦,你是怕吃不完呢?沒事兒,我們爺倆的飯量特別的大……呵呵,你儘管上就是了。」
無怪老闆會有這樣的反應。
來他們鋪子當中吃生煎饅頭的人,要上二兩生煎的都算是飯量大的了。
聽到客人如是說,說話的口音還是那種口齒不清晰的京片子……這老闆也不奇怪了。
他張羅完了沈耀軍這單生意就輕車熟路的往玻璃櫃裡邊一鑽。
拿著一碩大的盤子,帶上手套,捏上夾子,就把一鍋火候正合適的生煎饅頭的鍋蓋給掀了開來。
『呲呲呲……』
一股子熱氣沖在狹小的空氣中,讓窗口的玻璃都掛上了白蒙蒙的霧氣。
這老闆一瞧就是在這種環境之中工作了很久的狀態。
他甚至都不用眼睛去細瞧周圍的環境,只是兩三下,就用夾子相當嫻熟的夾起了饅頭。
三個一兩,整整三十個帶著油花花的生煎饅頭在碩大的盤子中央摞成了小山。
它們被老闆用特別穩健的手給端了出來,哪怕在運輸的過程中富有彈性的饅頭一直在顫顫巍巍的跳動,也沒有哪個調皮的,從盤子當中滾落出來。
「一斤饅頭,你們慢慢吃嘞。」
應著聲,這盤饅頭就被放到了沈度跟沈耀軍的中間。
白胖的饅頭的賣相特別的可人。
說是饅頭,卻與北方那種拳頭大小的純面饅頭完全不一樣。
這裡不得不說一句南方菜系的精細程度。
大概是人種胃口的大小不同。
這城市越是往南,這菜餚的分量越是精簡。
就拿眼前的雞肉生煎來說。
這個頭比沈度他們造成吃的小籠包怕是還要小上一圈。
大小大概有多大呢?
夾起其中一個沈度比劃了一下,啊嗚一口,他就能吞下去一整個,還是那種不會被噎住的那種。
只不過現在的生煎一瞧就是個燙的。
若是要將其吃到嘴中,怕是還要依照著步驟慢慢的來才是。
再說了,這個底部已經被煎的金黃髮焦,上部依然還能保持白嫩鬆緩的饅頭上邊,還沾染著噴香的芝麻,蔥綠的小香蔥端,每個褶子都那般的均勻,將留存在表皮上的油光全都鎖在了這緊實的褶皺之間,讓烤的一層保護膜的生煎饅頭不至於被多餘的油水給浸泡了表皮,既保持了口感,還將所有的輔料都完美的粘連到了一處。
讓本就香到發膩的饅頭,能有一抹不同的口感來進行中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