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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美把烤盤推進烤箱裡,剛剛她已經烤好一爐蛋黃小餅乾,再加上這盤話梅軟曲奇,這兩天的零食就夠了。
莫蘭很喜歡吃零嘴兒,看劇、看書的時候嘴巴一刻也不能停。剛好和美喜歡動手做吃的,這裡廚房又特別大,各種器具一應俱全,平時沒有用武之地都還跟新的一樣,她用起來得心應手。
莫蘭摸進廚房裡來,抽了抽鼻子:「好香好香,是曲奇嗎?」
「你鼻子太靈了。」和美把裝蛋黃餅乾的小竹籃遞給她:「先吃這個解饞吧!」
莫蘭往嘴裡餵餅乾:「我還能聞得出你這曲奇里肯定加了梅干之類的東西,對不對?其實我這都不算靈啦,湊到跟前還聞不出來嗎?門口來了條大狗,那才真的是鼻子靈,隔著三層鋼板的防盜門和這麼厚的牆都能聞到咱們這兒有好吃的。」
「大狗?真的嗎?」
「不幸你去看看啊,放心吧,我從門鏡里看了,很溫馴的品種,不咬人的。」
和美好奇地穿過客廳走到門口,結果還沒看到狗狗先聽到悅耳的吉他彈奏,竟然是岸部真明的《奇蹟之山》。
特殊的調弦以及難以把握的滑音,每個人彈出來的感覺都會不太一樣,但弦動如心動,總有一個人的琴聲能輕易就打動你。
即使隔著一扇門,優美的琴聲也足以把那些怒氣和委屈磨平。和美漸漸揚起嘴角,要不是怕琴聲擾民她真希望能這樣無止境地聽下去。
一曲到了尾聲,最後的琴音落下,她嘩啦一下就把門打開了。穆嶸哎喲一聲,抱著琴整個兒往後躺倒在地。
他眼睛亮亮的,正好看到和美也居高臨下看著他,忍不住笑著叫她:「美美!」
果然好大一隻狗啊!
穆嶸坐在沙發上喝水,悄悄打量和美,她正忙著把曲奇從烤箱裡拿出來,手上戴了大大的隔熱手套,更顯得胳膊又白又細。
莫蘭以豹的速度從房間裡跑出來,抱起裝曲奇的盒子又施施然走回去,朝穆嶸招招手:「你們慢慢聊啊!」
她難得沒教訓他,也沒把他往外推,還給兩人留了空間,也是不容易。
和美把小小的骨瓷碟子放到他跟前:「喏,這是給你留的,配這個茶喝正好。」
穆嶸望著碟子裡的曲奇和蛋黃餅乾——這可是她從另一個吃貨那裡搶下來給他的,真是太感動了。
「謝謝我美!」
和美搓搓手在他身旁坐下:「吃完就可以老實交代了吧?坦白從寬。」
這是新詞兒,莫蘭大律師教的。
穆嶸又方了,叼著餅乾發呆:「交代什麼?」
「你不是背著我去找別的女人了嗎?別想瞞著我。」甭以為彈首曲子給她聽就萬事大吉了,哼。
「什麼別的女人啊,我哪有別的女人?」穆嶸傻眼,「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他有位雙胞胎哥哥跟他長一樣啊喂!又高冷又能打又愛泡妞,打小他就特怕被認錯,親哥做什麼壞事兒都能推到他頭上。
和美嘆口氣:「我能認錯你,還能把柳聞鶯也一塊兒認錯嗎?」
穆嶸明顯僵了一下:「你在哪兒見到她了?」
「我上茶道課的藝術中心。」
他兩眼冒桃心:「你開茶道課呀,好厲害!」
和美皺眉:「別岔開話題!」
穆嶸清了清嗓子:「你想知道什麼呢?我可以發誓,我跟她沒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
他豎起三個手指對天發誓,和美按下他的手指:「我沒說你跟她怎麼樣,但這段時間你遮遮掩掩的,難道不是跟她有關?」
穆嶸不說話算是默認。
「瓜田李下,你說我是不是應該生氣?」
「是……咦,美美你居然會用瓜田李下這詞兒?」
眼看吵架鬥嘴是進行不下去了,和美直入正題:「我在藝術中心看到了趙棟的名字。」
穆嶸突然緊張起來:「你認識他,還是他認識你?」
「沒有。」和美搖頭,「我只是看到他的名字,在教架子鼓的教師那一欄。以前聽你提過,知道他是你們樂隊的前鼓手,剛好我又看到柳聞鶯出現在那裡,心想不會這麼湊巧,所以才問你呀!」
他鬆了口氣,但隨即又道:「你是跟他在同一個藝術中心上課嗎?能不能調開?」
「為什麼要調開?」其實她還沒正式開始授課,怎麼都行,但就是好奇為什麼他這樣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我怕他騷擾你,之前一直不告訴你這件事,就是不想把你也捲入進來,怕你有危險。」
和美一聽也正襟危坐:「到底怎麼回事啊?」
穆嶸握了握她的手,拿出手機翻照片給她看:「你看這個。」
那是女人的手,整個手掌被長長的血色傷口貫穿,看得出是清創縫線前的照片,但皮肉外翻仍顯得觸目驚心;手腕也布滿淤痕,腫得老高。
和美看得揪心:「這是什麼?」
穆嶸沒回答,示意她滑動照片,於是更多的畫面展露在眼前,這回和美看出來了,驚異地叫出聲來:「是柳聞鶯?」
原來受傷的不僅是手,還有被掐出指印的脖子、腫脹的臉頰和被撕扯得流血的耳朵……哪怕只是側臉,也能看得出照片裡的人是柳聞鶯。
「怎麼回事?她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會弄成這樣?」和美有點著急,她昨天見到柳聞鶯的時候明明還是好好的啊!
穆嶸這才說:「這不是最近的照片,是幾年以前的。那時她還跟趙棟在一起,這些都是趙棟打的。」
家暴?和美腦海里閃過這個字眼,但似乎也不夠確切,兩人都還沒有結婚,還算不上一個家庭,這個男人……就這樣打她?
穆嶸語調平靜,手卻已不自覺地握成拳頭,有點自嘲地說:「知人知面不知心。我這輩子最見不慣對女人動手的男人,沒想到跟我一塊兒組建樂隊的好朋友竟然就是這樣的人。」
和美對他的心寒感同身受。她從小學習空手道,只為強生健體,且從入門第一天老師就教導他們尚武精神不等於可以用暴力解決問題。男女力量本就懸殊,還偏偏就有男人仗著天生的力量優勢欺負女人。
如果是她身邊的人做出這樣的行為,她也會跟穆嶸同樣失望。
更不用提,柳聞鶯喜歡的人其實是他,趙棟……只是將就吧?
穆嶸看出她想什麼,跟她十指相扣:「你別亂想啊,我心裡之所以過意不去,是因為他們倆都曾經是我的朋友。事情過去這麼多年了,我居然都不知道。要不是聞鶯這回又被趙棟糾纏,我還不知道她的手曾經受過這麼嚴重的傷,嚴重到不能再彈琴。」
所以她才離開樂隊去唱片公司工作,幸好,她聰明又圓滑,在職場也算順遂。
和美點頭:「我明白。」
要說心裡一點酸溜溜都沒有那肯定是騙人的,他還真是招人啊,各種真偽桃花接踵而來,還沒正經戀愛過呢,情債先背了一大堆!
可誰讓她喜歡的人又帥又可愛呢?人人都喜歡,證明她眼光好呀!
她足夠阿q,知足常樂,尤其看到柳聞鶯這樣慘痛的經歷,更覺得自己現在這樣真的很幸福了。
趙棟有這麼嚴重的暴力傾向,為了糾纏柳聞鶯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穆嶸之前也是為了保護她才沒跟她說這件事,她能夠理解的。
「現在是什麼情況,我們要怎麼幫她?」
有她諒解,穆嶸就有了底氣,慢慢跟她解釋道:「趙棟缺錢,也不知怎麼又想起前女友了,特意又跑到北京,找到聞鶯現在的公司和住處去堵她。她完全不想面對這個人,也嚇壞了,想都沒想就請假從北京來了南城,想避一避。」
「可趙棟不是也在南城?」
他無奈地笑了笑:「很多玩兒音樂的人不做北漂就會選南城,也是意料之中的。不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你這段時間都陪著她嗎?」
「也不完全是,她不是一個人來的,沙錘聽到消息也跟來了。我們首先要保證她不會被趙棟騷擾,另一方面也要搜集證據,該報警的時候報警,想辦法不讓趙棟再找上她。」
和美點頭:「那柳小姐為什麼又會到藝術中心去呢?」
她不是應該對趙棟唯恐避之不及嗎,為什麼又到他工作的地方去呢?
穆嶸往沙發背上一靠:「她那個人吶,閒不住。也算是個優點吧,人生里就沒有坐以待斃這個選項,肯定是打聽到趙棟的消息先去看一看,想反客為主唄!」
不要弄巧成拙才好。
和美想了想說:「你可以跟柳小姐說讓她不必再到藝術中心去,我會幫她盯著,如果趙棟回來,我就通知你們。」
穆嶸緊張地拉著她的手道:「不好。我就是不想把你捲入進來,之前才不告訴你的。你看你生氣都氣了這麼久,現在知道真相了就要做女英雄,那之前咱們不是白鬧彆扭了嗎?」
和美故意拉下臉:「你自己說,我生氣是因為這個事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