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巴熊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臨時的家中。
清平縣裡有清源河,清源河從縣中橫穿而過,窄的地方四五米,寬的地方七八米,河水經年不息,從未有過乾涸的時候,養育了清平縣數萬人。
巴熊臨時的家就在清源河的邊上,不光是他,大部份明峰縣人都被安排在這裡,都是簡易搭成的木棚,間中以木板隔開,看上去極為簡陋。
現在正是放工的時候,各家的男子都回來了,大家彼此談笑,有時互相打鬧,婦女們在河邊浣衣,小孩子在河裡洗澡,不時傳出尖叫聲,顯得熱鬧之極。
跟幾個熟識的人打了聲招呼,巴熊回到了家中,接過巴氏遞來的熱湯,咕嚕咕嚕全部喝掉,然後也不管地面如何,直接把背靠在棚子上,舒服得都不想起身了。
賢惠的巴氏去河水裡浸了帕子,給巴熊擦拭著臉上的汗跡和泥土。
「妞妞呢,又出去了耍了?」
「嗯,也該回來了。」
「快開飯了,肚子都餓死了。」
巴氏看著男人疲憊的神色,小聲的道:「早知道這樣,當初咱們還不如就呆在明峰縣呢,在明峰縣哪有這麼天天幹活的啊。」
巴熊臉色一板:「婦人之見。」
「難道不是麼?這裡住的還沒有咱們以前住的好,龍王老爺還說什麼...」
「閉嘴。」巴熊喝道:「你一個婦人懂得什麼?你只看到現在,沒想過將來?」
巴氏癟了癟嘴,不再說話,但是臉上的表情分明還是不服氣。
巴熊嘆了口氣,小聲的解釋道:「你別看咱們現在累點,但是還得看以後,人家全大人說了,修這些東西都是為了咱們以後,旁的不說,你仔細想想,龍王老爺可曾短了咱們衣食?咱們賣點力氣,能吃得飽飯,你還想如何。」
「我這不是看你太累了麼。」
「累點怕什麼?又累不死人?而且龍王老爺可是會法術的,哪怕生病了或是受傷了,一個法術下來,就直接好了,怕什麼累?以前就算再累,每年也落不了多少糧食,現在可不一樣。」
「咱們以前過的是什麼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辛辛苦苦種一年地,到頭還得受那些人的盤剝,這裡不光全大人人好,別的小吏也個個和善,必不會像明峰縣那樣。」
「等到縣城修好,咱們就能住大大的房子了,到的明年,城外有大片的荒地可以開墾,我聽幾個小吏講過,全大人好像在和龍王商量,免了大家的租子,以後種一年地就能吃好幾年,這都是龍王老爺仁慈,咱們得感恩。」
「我又沒說龍王老爺不好,真的能免租子嗎?」
「不知道呢,不過就算免不了,賦稅肯定也不會很高,放心吧,龍王老爺絕對會替咱們著想的,那可是龍王老爺呢。」
「開飯囉。」正說著話呢,突聽有人大聲喝道:「開飯囉,大家都去打飯囉。」
現在巴熊這些人都是吃的大鍋飯,有人定時把飯食做好,然後大家去打飯,能吃多少就能打多少,管飽管夠,每次吃飯,都是他們最歡快的時候,因為飯菜里一般都會有一些肉,油水很足的。
巴氏趕緊起身,拿了大盆去打飯,半晌後回來,帶著一個小丫頭,也就是巴熊的女娃妞妞。
「爹,我回來啦。」
「嗯,玩耍得可好。」
「很好哇,我認識了好多小夥伴呢。」妞妞甜甜的笑著。
「今天怎麼有葡萄?」巴氏問道,盆里放著好幾串葡萄呢,都熟透了,看著就讓人流口水。
「好像全大人今天說過,大家以後想吃葡萄,就去城外摘。」
「那豈不是得吃完了麼?不是聽說葡萄很貴的嗎?」
「嗯,好多貴人都愛吃這個,所以說,也就是龍王仁慈,否則咱們哪裡能吃得上葡萄。」
吃完飯食,又把這幾串葡萄分了,妞妞吃得最歡,小孩子貪嘴。
等天色將黑的時候,巴熊去了下游,跳進河裡痛快了洗了個澡,不光是他,還有別的人也在這裡,現在天氣炎熱,能洗個涼水澡是相當暢快的。
洗完澡後,巴熊帶著一家子去了市集那邊,倒不是想買東西,而是那邊有發光葡萄,一家子是去那邊乘涼的。
市集這邊熱鬧得不得了,堪稱人山人海,妞妞一到這裡,就跑得不見影兒,也不知道去了哪裡玩耍,巴熊倒也不擔心。
約摸九點,人群開始散去,都準備回去睡覺了。
妞妞也回來了,小肚子鼓鼓的,一問才知道,原來妞妞又去摘葡萄吃了,而且還很貼心的給爹和娘也帶了兩串回來。
「別吃太多,要不然晚上睡不著覺,肚子會疼的。」
本來只是提醒,哪知道巴熊一語成讖,居然真的說對了,等到了凌晨,妞妞就開始折騰,她肚子痛起來了。
看到妞妞臉色蒼白,不停的叫喚說痛,巴熊和巴氏嚇得都快失了魂兒。
如果是在明峰縣的話,巴熊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讓妞妞硬抗,抗到天明再去找醫者,能不能治好還不好說,但是肯定會有一大筆湯藥費,足以讓這個家庭更加窘迫。
但是在清平縣卻不一樣,因為這裡有龍王老爺啊。
「我去求全大人。」巴熊當機立斷,他也顧不得了,女兒的事情要緊。
全剛住的地方很多人都知道,巴熊大晚上把全剛叫醒,全剛一聽是小孩子出事,也不多說,趕緊和巴熊一起去找到了龍王。
龍王老爺更無二話,直接趕去了巴熊的家裡,給妞妞用了一次神術。
等妞妞好了,龍王老爺才道:「這是吃得太多,影響了腸胃,以後記住,晚間睡覺前別吃太多。」
等龍王老爺和全剛離開,巴氏揚起手,準備狠狠的抽妞妞的屁股蛋兒,但是看到女兒可憐兮兮的模樣,巴氏又下不了手了。
巴熊摸著妞妞的臉蛋兒:「以後一定要記得龍王老爺的話,明白嗎?」
「哦。」妞妞悶悶的道。
「龍王老爺會不會覺得咱們...?」巴氏擔心的問道。
「龍王仁慈,不會有事的。」巴熊安慰道:「明天我會多賣一些力氣的,現在你知道龍王老爺的好了吧?」
「我也沒有說過龍王老爺不好。」
「好了,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