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此處,秦鏡語已經隱約猜到,矮個修士劉洪之所以會加入清湯閣,很大一部分原因與他幼年時期的家庭變故有關係。
果不其然,接下來劉洪神魂記憶所展現的,便是其後來性格形成的關鍵點所在,也是其悲慘人生基調的根本來源。
因為家中大人關係緊張,幾欲破裂,小劉洪再也無法享受到像之前那般的父愛與母愛。
而這其中最直觀的體現,便是他的飲食起居,再也沒人在乎了。
他餓的不行,便只能學著母親的樣子,自己燒火做飯。
卻因為缺乏經驗,而不小心把廚房給燒了。
這一燒,便直接把其父內心那股壓抑不得舒展的陰鬱,給完全激發了出來。
隨著一下又一下的棍棒落在他的脊樑上,他覺得自己好像要被活活打死了。
最後還是她的母親,拖著命不久矣的身軀從屋內奔出,緊緊攬住了他瘦小的身子,獨自承受住了其父接下來的數十棍,才讓他免於一死。
「洪兒,要好好活下去,要平安健康地活下去。」
就在他昏昏沉沉間,他好似聽到母親在他耳邊說了這麼一句。
當時的他還不明白。
但等他後來親眼目睹了母親被父親失手打死,父親愧疚之下上吊自殺,村里人認為他不祥將其趕出村子等一幕幕後,他才明白了那句話的含義是什麼。
原來那是他的母親臨死前予以他的最樸實的願望。
就連那數十棍,也是他的母親給予他的最後的母愛。
從此以後,茫茫天地間,他只有他自己一人。
後來的劉洪,變得殘暴而又嗜血。
他痛恨天下所有的男性。
尤其是那些拋妻棄子、始亂終棄、拈花惹草、動輒對女人拳打腳踢的男人。
其所過之處,就沒有哪一個惡男能好好活下來的。
那段時間,其「狗男斬」這個名號,在整個玄越東洲南部凡人聚居區,簡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幾乎上至王庭,下至市井,凡是在男女關係上有過不堪歷史的男人,一時之間都有些驚惶。
他們有錢的,就出錢去求修士賣於他們些防身的符篆等物。
沒錢的,則紛紛收斂收心。同時多做好事,以求上天憐憫。
可就在整個南部進入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狀態時,劉洪突然收了手。
原來經過多年追蹤,他終於知道了當年那名持劍男子的真實身份——寶州城城主府木總管的親弟弟木仲芳。
既已知道仇人是誰,劉洪當然不可能再管他人如何如何。
自是要將重心放在手刃仇人之上。
哪怕豁出自己的性命,他也定要將那木仲芳的頭顱斬落下來。
可對方仗著其兄的權勢,得以居住在城主府附近的一幢大宅內。
而以城主府為中心的方圓五里範圍內,恰都屬於城主府的警備區。
很不幸的,那木仲芳的宅子就正好位處其中。
劉洪若想進入其內,就必須有城主府煉器司煉製的通行玉牌才行。
但那玉牌的發放,極為嚴格。
必須有兩名以上的直系親屬在城主府內擔任要職,才能為其擔保申請一枚通行玉牌。
所以這條路根本行不通。
而沒有玉牌,單憑他的本事,也不可能活著殺入其中。
所以這條路也不可行。
最後便只剩下木仲芳外出這一條路了。
可那木仲芳也不知怎地,竟能連續幾年不出戶庭一步。
這無疑給劉洪的復仇帶來了極大的阻力。
他開始不耐煩了。
便琢磨著鋌而走險,闖一趟試試。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清湯閣中的一個關鍵人物出現了。
他就是司空完。
此人來歷不明,身份不明。
但通過劉洪的記憶來看,此人於陣法的布設與拆解一途,十分有天賦。
就是通過他的幫助,劉洪成功潛入了警備區的內層,並順利摸進了木仲芳的內宅,然後一刀將仇人給了解了。
至此,劉洪的復仇大計算是圓滿完成了。
也因為這個,司空完成為了劉洪最信任的人。
而司空完也利用劉洪對他的信任,順利推進了清湯閣的組建與擴大。
……
看完劉洪的記憶,秦鏡語自然也從其中發現了紅斗篷顧安安的身影。
她沒想到,看起來一身正氣的顧安安,竟然是清湯閣安插在巡安司內的奸細。
不過知道了對方的這麼個身份,反倒讓秦鏡語忽然間想通了之前好多看似不合理的事情。
譬如當初王老叟要搜她的魂,卻被顧安安身手敏捷地制止了。
明明她們兩人之前從未打過交道,不存在私下交情這一說。
現在想來,或許顧安安當時只是不想讓她記憶中的那座蔽日奪命陣被王老叟搜到吧。
還有就是顧安安看向點心鋪子內扮作婦人的許森時的表情,分明就是計劃將要暴露時的恨鐵不成鋼。
想必從她這兒離開後,顧安安便立馬去尋那許森了吧。
也不知道後來許森的自首,是不是有顧安安的一份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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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鏡語想到這,抬眼看了一眼沈思溥。
對方的神情仍是淡漠的。
絲毫看不出手底下出了一個奸細的悲痛或者氣憤。
這種冷麵無情男,心思最是深沉了。
她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應對才行。
沈思溥通過秦鏡語看他的眼神,大概也能猜出她內心的想法。
但他不想解釋,也覺得沒有必要。
只語氣冷冽地說道:「秦姑娘,方才可看清了清湯閣的具體位置與核心人物了?」
「當然。」秦鏡語點點頭。
她現在可是過目不忘。
「那就煩請秦姑娘將他們一一繪於紙上,再交予我。」沈思溥毫不客氣地說道。
一看沈思溥這種跟對待下屬一樣的態度來對待她這個合作夥伴,秦鏡語就特別不想配合。
憑啥?
憑他比她多長了一塊肉?
切!
她才不會慣著他呢。
當即出言譏諷道:「怎麼?難道堂堂沈大人沒記住?那要不我們再看一遍?」
沈思溥聞言,什麼話也沒說,只大踏步邁至劉洪身側,拽下了對方的儲物袋,扔給了秦鏡語。
「秦姑娘,現在可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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