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奇的玩意兒大家都喜歡。
就好像我大清的皇城裡面,第一次出現了自行車,許多嬪妃都爭先恐後的去騎一樣,柳銘淇的馬車旁邊,也是熱鬧得很。
皇帝在慢慢行駛的馬車裡面睡了小半個時辰之後,馬車便被送到了太后那邊。
景和帝雖然離開了,不過也叮囑柳銘淇給他和皇后各來一輛,配置和這一輛差不多。
然後等到柳銘淇到了太后那邊,請太后坐著溜達了一圈後,那新奇的造型、洋氣的外表、聽說很舒服的乘坐感受……等等,就通過宦官和宮女們的嘴巴,傳遍了整個皇宮。
皇宮裡面的嬪妃還是不少的。
景和帝是一個風流種子,嬪妃沒有一百個,但三五十個還是有的。
這些嬪妃平日裡沒有事情做,遇到了這麼好玩的東西,當然是跑過來看熱鬧。
沒一會兒的功夫,太后寢宮周圍,便停滿了一頂頂的轎子。
太后只坐了兩圈便心滿意足的下來了。
看到了這些兒媳婦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的馬車,她心中滿是得意的同時,也讓兒媳婦們一個個的上馬車去,在周邊溜達一圈。
不僅僅是嬪妃們,柳銘淇最喜歡的長樂公主念妤也來了。
她和恭王妃一起過來時,還是柳銘淇親自給她們當馬夫。
聽著小念妤銀鈴般的笑聲,實際上按照現在的標準,十二歲的念妤已經不小了,但在柳銘淇眼中,一個小學才畢業的丫頭,怎麼不叫小?
從馬車上下來,恭王妃刻意讓念妤再去坐了一趟由鍾彬駕駛的馬車,她自己則是留在這邊,找了柳銘淇談話。
好巧不巧的,恭王妃談的就是關於小念妤的親事。
聽到她說起的時候,柳銘淇都懵了:「怎麼會如此的著急?她才十二歲吧?」
恭王妃長得還是很漂亮的,但長期的心裡鬱郁,讓她早已失去了三十來歲少婦的風韻,看起來要老好幾歲。
聞言之下,她苦笑道,「殿下,我這也是未雨綢繆,如果有合適的,不妨讓念妤先訂親,等她十六歲之後再嫁吧!您看有什麼好的夫家值得推薦嗎?」
柳銘淇皺起了眉頭:「我覺得太早了!現在訂親,她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曉得是不是喜歡那個男人,怎麼嫁?要是嫁得不好,不順心,再離了的話豈不是很麻煩?」
「有皇上,有您,夫家是不可能對她不好的吧?」恭王妃望著柳銘淇道。
「就算沒有我,念妤的丈夫也不敢放肆的!當我們大康宗人府是擺設嗎?」柳銘淇說道,「但問題不在這個,嫁人過去,小念妤要的是快樂和開心!如果只是落於表面的客套和敷衍,雖然沒有罪,但一樣不會讓念妤快樂。」
「那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讓她長大了以後,自己去挑選夫君。」柳銘淇道,「挑選一個自己喜歡的,品行又不錯的,還真心實意對她好的,懂得疼愛她的……這樣我才放心!」
柳銘淇自己年齡不大,今年也才滿了十八歲而已。
可在他心裡,念妤就跟自己的女兒一樣。
嫁女兒哪裡有馬虎的?
雖然巴不得念妤就這麼一直陪著自己,但未免這也太過自私,總有一天是要把她交給別的男人的。
可這不代表柳銘淇就願意隨隨便便按照別人的評價,給念妤指定一個夫婿。
那可是不負責任的做法。
他一定要親自把關,上上下下把這個男人給查得仔細了,才會同意他們先接觸。
是的。
少年希望念妤長大了之後,能有一個談戀愛的經歷,而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就嫁了。
如果能嫁給像是自己的父親裕王,或者是柳銘觀、或者是張勤這樣的男人倒是好事兒,但萬一你嫁個品行不好的,豈不是一輩子都毀了?
一段失敗的婚姻對女人的影響,在現代都還很大,你更別說是古代了。
柳銘淇在這方面有著充足的經驗。
是一個好人都不夠。
還最好是風趣一點,懂得哄念妤,然後心裡也全部只有她,時常能帶著念妤到處去遊山玩水,夫婦能一起做一些有意思的事情……這樣才勉強合格。
但這樣的男人,你不讓念妤去接觸,去自己找,他是表現不出來的,也不會合適。
柳銘淇心中想的這些,他不會對恭王妃說。
於是在恭王妃的眼裡,覺得柳銘淇好像是有點抗拒念妤出嫁。
老實說,雖然皇上很疼愛念妤,但皇上年齡已經這麼大了,以後也照顧不了念妤多久。
只有柳銘淇這個比念妤大了六歲的堂叔,才是念妤最好的保護神。
畢竟連恭王妃這樣不參與朝政的人都曉得,未來無論誰做皇帝,柳銘淇一定是宗人府宗正,威望無人能動搖。
一個宗人府宗正,就算是皇上也得尊重的人,他想要保護宗室子弟,那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把念妤交給了他保護,自己哪怕是早點去見九泉之下的夫君,也是可以安心的。
現在見到柳銘淇明顯沒這個早點給念妤說親的打算,恭王妃只能是暫時按耐下了心思。
她明白,如果是柳銘淇堅決的反對,單是太后那一關就過不了。
太后不同意的事情,皇上也不敢隨意給念妤許下親事。
……
剛剛坐了馬車,小憩了片刻的景和帝,心情本來是不錯的。
可等到他見到了談森瑜的時候,卻心情一下子變壞了。
談森瑜是刑部給事中,正七品。
上一次王智耿和苗炎談及要誅殺濫殺的柳銘淇的時候,就有他站出來,力爭要處死柳銘淇。
像是這樣的噴子,朝廷的許多人都不願意和他為伍。
按理說這樣的小官員是沒辦法直接見到皇帝的。
可因為給事中這種官職很特殊,他們基本上就相當於皇帝派到六部的秘書一樣,擁有隨時和皇帝見面,匯報情況的資格。
如果是在前朝,給事中還能直接扣押、駁回六部的摺子,這種肆意妄為的權力,使得他們和六部鬧得不可開交,很大程度上影響了帝國的運轉。
這一世的大康太祖統一天下之後,吸取了前朝的經驗教訓,給了六部給事中們面見皇帝的權力,但不給他們封駁六部文書、直接越過皇帝去指導六部的權力。
這就相當於繡衣衛一樣。
你有監控和探查得權力,但是抓人什麼的就得慎重,必須要得到皇帝的首肯,才能行動。
不然監察和執法權力合二為一,引來的必然是巨大的腐敗和墮落。
今天談森瑜來見皇帝,並不是好事兒。
他一上來就跪下了,遞給了景和帝一份他的奏摺。
景和帝一看就覺得不妙,然後打開一看,直接氣惱的把奏摺給扔了。
「談森瑜!」
景和帝氣得一拍桌子,「你什麼意思?是詛咒朕早點死嗎?」
「非也!」
談森瑜低著頭,一字一句的道:「臣是為了大康的江山社稷著想!陛下久無子嗣,且年齡見長。倘若沒有一個儲君,對我大康是非常不利的!」
景和帝聲音很冷森:「非要這麼急?你就不能再等幾年再說?」
談森瑜堅定的道:「倘若數年之內,聖體有恙,且又遭遇今年如此之兇險局面,臣下等該如何自處?風雨飄渺之中,大康江山岌岌可危,這就是陛下您願意看到的嗎?」
「放肆!」
景和帝怒道:「你這是在詛咒朕嗎?是誰給你的這個膽子?」
「這不是詛咒,而是未雨綢繆。」談森瑜繼續道:「請陛下為了祖宗江山為重,早日立下太子,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要是朕不願意這麼做呢?」景和帝咬牙切齒的道。
「臣會天天上書,直至陛下願意,或者是殺了臣為止!」談森瑜抬起頭來,毅然決然的道。
「你……混賬!!」
景和帝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把桌上的杯子扔向了談森瑜。
「啪!」
杯子正好砸中了談森瑜的身子,然後落在了地上,碎成了幾片。
趙壽在旁邊看得心頭一顫。
他知道景和帝現在是真的發火了。
但是景和帝是絕對不可能殺掉談森瑜的。
要是開了這個口子,明天滿朝廷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哪怕是丞相曹儀,哪怕是最為忠誠的副相鍾昶,哪怕是法家的葛松道,哪怕是老好人禮部尚書李言,都得跪在保和殿前,請皇帝下罪己詔。
別以為罪己詔就是下一封自己斥責自己的詔書而已,這對每一個皇帝來說都是恥辱。
活著的時候被臣民們討論嘲笑,說他無道無德。
死了之後還要被史書記載,成為昏君的佐證。
你說景和帝這麼要臉的人,怎麼可能再次下罪己詔,承認自己是無德昏君呢?
連他們都如此,更別說御史台的那群御史,還有翰林院的那群編修和檢討了。
說不定到時候直接有人血諫,甚至是撞死在保和殿的大柱上,以此來譴責皇帝。
那時候,樂子可就真的大了。
景和帝會成為整個天下的笑柄,連室韋皇帝、東瀛國王、回鶻族長這些化外野民,都會毫無顧忌的嘲笑他。
對景和帝來說,被這些野蠻人嘲笑,比殺了他還嚴重。
相反,這個因為死硬而被殺掉的談森瑜,必然名垂千古,成為諍臣的典範,為無數人所傳頌崇拜。
……
有人說,談森瑜像是老海,老爺們以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