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銘淇最讓朝廷諸公信服的是什麼?
不就是預言能力嗎?
說了那幾個國家一定會入侵,他們就是入侵了。
說他們不會放過乞顏,乞顏今年就是差點被滅亡了嗎?
如今他又說金沉白會成為最可怕的對手,景和帝一下子就相信了。
但是在場的一群朝臣們,卻又不敢相信。
原因很簡單。
他們根本看不出金沉白有什麼翻盤的可能。
就連最認為不該救援乞顏和金沉白的馬浩秋,也不過是覺得救了他之後,他又會來噁心大康。
至於說金沉白能不能攻破北方防線,這根本是不用去想的事情。之前他都攻不破,現在我們有了木柄手雷,有了地獄雞尾酒,隨便哪一個重要關卡,他們來二三十萬人都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緊接著葛松道搖頭:「殿下這也太妄自菲薄了!乞顏部落現在已經徹底衰敗了,金沉白再怎麼的努力,也不過是讓乞顏族苟延殘喘罷了!況且如果他有強大起來的趨勢,室韋和西羌能放過他?他拿什麼來和室韋、西羌拼殺?」
「我們還巴不得他們再打起來呢!巴不得金沉白更加強大一點才好,這樣他才不會被輕易擊潰。」馮玉強跟著說了這麼一句,「所以我還是贊同援助他們。」
「馮學士您說得倒是容易。」這邊的南宮忌說道:「我們大康本來糧食就不夠,哪裡有多餘的錢糧給他?」
「咦,前幾天不是說了,今年是特大豐收嗎?」馮玉強道:「兩湖地區大豐收、四川大豐收、京畿地區大豐收、江南大豐收……這是最近七年都沒有過的事兒啊!」
「您也知道已經七年時間沒有這麼豐收過了。」南宮忌搖頭說,「因為連年的災患賑災、打仗,我們的糧倉早已經乾枯了!不僅僅是官倉,就是民間的積累,差不多也耗費得乾淨!
就今年年初要給文武百官的俸祿,本來是需要給錢糧的,結果就折算成了銀子,大大的虧了官員們一把,這麼尷尬的事情都能做出來,您能不知道朝廷多窘困嗎?」
南宮忌還是那位南宮忌。
雖然他已經不再是副丞相,但是因為戶部這幾年非常複雜困難的緣故,他從一開始的兼任,直到現在都還在兼任,一點都沒有退下來的意思。
無論是皇帝還是朝廷諸公們,對於這位貪婪的老臣的專業水準,還是很信任的。
他說的可一點兒都不假。
去年朝廷是靠著各種販賣爵位、皇帝補貼私房錢才熬了過去。
今年年初本該給予的俸祿,按理說應該是錢糧各半,結果那個時候,司馬北已經在新成立的彭州府搞到錢了,但因為糧食還是短缺,所以南宮忌給皇帝出了個主意,讓皇帝直接折算成錢糧,要群臣、宗室子弟和勛貴們自己去購買糧食。
這個策略可讓人哭笑不得。
按照朝廷給的俸祿,如果是現在的錢去買同樣多大的糧食,最多只能買三分之二,說不定還要更少。
說白了,這就是朝廷把損失下滑給了群臣、宗室子弟和勛貴們,占了他們的便宜。
你瞧瞧看,這是多麼噁心啊,多麼丟臉啊。
但景和帝沒有辦法。
如果讓朝廷來承擔損失,那麼至少要多增加八百多萬兩銀子的支出。
去年打了一年,打爛了好幾個省份,江南都毀了三分之一,你說朝廷哪裡還有那麼多錢?
最後只能是丞相曹儀來承擔了惡名。
嗯,廢話。
這肯定不能是皇帝來承擔啊,只能是你這些臣下們自己做主,搞出這些破事兒來。
朝廷官員們還好一點,他們知道現在朝廷困難得很,大多數選擇了理解,小部分不理解的,也只能憋著。
但是宗室子弟和勛貴們不一樣啊,他們不少人一年到頭就等著這些錢糧呢。
現在不給糧食了,得自己高價去買,一來一去縮水許多,肯定不樂意呀!
最後還是皇太后出面了,告訴大家,這損失的今年春節雙倍補上,這才按耐了下去。
這事兒,許多大臣都引以為恥,覺得是自己不夠能幹,才惹得皇上和皇太后都遭受了屈辱。
於是馮玉強聽說了南宮忌揭出這話,便閉嘴不語了。
今年豐收是豐收,可還欠著那麼多賬呢!
而且你不為明年做準備嗎?
萬一給了乞顏人,明年我大康又出現大災難,又該怎麼辦?
……
聽到南宮忌說起這事兒,景和帝也有點不爽。
但又沒有辦法。
丑都已經出了,你還能怎麼樣?
不過他還是給柳銘淇解說道:「其實我以為,應該給他們支持,但權衡之下,還是沒辦法決定啊。」
「這個簡單。」
柳銘淇道:「其實馮學士剛才說得對,我們大康最怕的就是花了莫大代價,扶持了一個窩囊廢。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們,金沉白肯定不是窩囊廢!他如果成長起來,最多十年之內,就可以和室韋、西羌打個平手,甚至是超越他們。」
「這麼厲害?」廖石聰皺起了眉頭。
和柳銘淇並肩作戰過的他,知道柳銘淇對這些外族人的了解非常深,肯定不會亂說話。
「我們關心的應該不是金沉白厲害不厲害,而是我們自己夠不夠強。」柳銘淇接著說道:「大康如果不夠強,就算是他們爛得跟狗屎一樣,大康一樣會被他們給滅亡。」
嗯,此處很顯然,是在說我大清。
不過這個梗他們不知道,遺憾
「大康肯定會強啊!」鍾昶理所當然的道:「我們現在重新修繕了黃河河道,糧食豐收有了保障,另外殿下你還找到了紅薯這個寶貝,以後根本不可能會餓著了!然後我們再說那些可以用在打仗上面的武器……
只要給了我們時間,讓我們可以儘可能的製造出這些恐怖的武器來,當每一個大康軍士都能配備一百枚木柄手雷,十個地獄雞尾酒出去作戰的話,還有誰能打得過我們?」
「所以說,就是這個道理。」
柳銘淇笑著道:「如果是放在二十年前,我們就算是要承擔西羌和室韋的強大壓力,都不能放任這個金沉白成長起來!因為經過這麼多年的養尊處優,西羌和室韋已經慢慢的不再有野性,而金沉白卻有,他有著率領乞顏族統一整個草原,並且南下滅掉大康的野心!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啊!我們的民生不斷的在鞏固,各種作戰武器,還有作戰的理念不斷在完善進步,金沉白這樣的梟雄,就算再厲害,他抱著老一代的發展和打仗思路來做,一定也會被我們給碾壓的!」
說到這兒,柳銘淇一字一句的道:「大家應該知道,現在我們的各種進步,已經是劃時代的了,和以前是兩個等級,他們根本沒有機會再贏我們的!」
景和帝聽著侄兒說話,心中就是一陣快活。
就是嘛!
就是該有這樣的自信心,才是我大康的親王嘛!
況且銘淇這孩子也沒有說謊啊。
只要看著木柄手雷、熱氣球、地獄雞尾酒這些東西,放在十年之前,誰敢相信戰鬥居然能這麼打?
眾位丞相和大臣們,也在細細的品味著柳銘淇的話語。
葛松道就有疑問:「殿下,我們持續下去會更加強大,這是很正常的……但是倘若我們的這些機密,都被草原人知道了,他們也能仿造這些東西了,對我們不是一個巨大的災難嗎?」
「這便是我說的劃時代碾壓的原因所在了。」柳銘淇道:「葛相,我們就拿精鋼刀來說吧!你覺得這裡面工匠們的作用大一些,還是我那豎立起來的幾十個大大小小的機器、爐子更加重要一些?」
「同樣的重要。」
這事兒是工部尚書、也就是柳銘淇的老丈人巫愚來回答的:「沒有好的鐵匠,精鋼不會那麼容易煉製出來。沒有精銳的工匠們,製造精鋼刀不會這麼快速。而沒有那些機器設備,精鋼根本不可能被煉製出來,也不可能有那麼大的產量。」
巫愚的這番話,實際上是有點矛盾的。
但大概的意思還是能明白,人和設備,一樣都不能少。
柳銘淇道:「所以,他們即便是學到了方法,難道他們還能從我們這裡偷走機械不成?那些上千斤的坩堝爐他們能偷得了?那些幾千斤的煉製爐他們能偷走?裡面的那些機關和各種磨合,是一個兩個鐵匠能做出來的?
瞧瞧我們的鋼鐵工廠!裡面現在有上千名的鐵匠和學徒精誠合作,他們的手藝能保證了精鋼水準不斷提升,而各種設備的不斷改進和提升效率,又能讓精鋼的數量不斷增加。
未來即便是他們能抓到這些工匠,甚至是有願意叛逃的工匠幫他們,但失去了這個團隊合作,失去了這些精密的機器,他們要怎麼才能大規模的煉製精鋼?
如果他們一年打造一百把、一千把精鋼刀,對我們大康有什麼威脅嗎?他們的精兵能達到以一敵十的地步嗎?不能!」
頓了頓,少年還道:「或許陛下和眾位大臣們,都不知道什麼叫做精細化的流水線!只要我們能把這些鐵匠工人培養好了,再憑藉著我們完整嚴苛的規章工藝標準制度,那麼我們生產出來的精鋼刀,便會一模一樣的優秀。
但是草原人不一樣了,他們沒有那個條件,不能保證每個工匠都是這種偕同作戰的工作,所以打造出來的精鋼刀質量參差不齊,這其實也是一種極大的浪費,對他們沒有本質的提升!」
這其實是跟我們當年抗擊倭寇時的製造武器彈藥一樣。
你知道那個技術,也有那個設備,但你就是做不出好的兵器來。
所以柳銘淇很清楚的肯定,依照先進技術和培訓,培養出來的工匠們,還有那不斷進步的工藝水準,機械設備,就能造成碾壓的效果。
前面說了,現在大康是工業時代對農牧時代的碾壓。
而具體從精鋼煉製這方面來講,這就是整體的工業體系對作坊式的落後生產力的巨大碾壓。
說句不大恰當的話。
漂亮國一個億爆一艘航空母艦的巨大恐懼,也該讓這些草原人嘗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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