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甩手掌柜,對於第二蜂窩煤工坊的事情,柳銘淇只做了兩件事情。
第一是把在小葛村的展書調到了第一蜂窩煤工坊,代替池三。
第二便是讓池三去組建第二蜂窩煤工坊的一切事宜,並且告訴他,爭取五天之內在這邊實現蜂窩煤日產五百萬塊的目標。
然後他就不管了。
作為一個物理和化學的理科男,讓柳銘淇負責這麼大大小小的事務,實在是難為了他。
幸好家裡有人幫忙。
池三是和裕王府簽了死約的,他的父母、爺爺奶奶都是裕王府的人,又是從小和柳銘淇一起長大,根本就不用擔心他的忠誠問題。
至於說權柄過大的弊端,那也要等許久再說了。
現在裕王府還有裕王妃在掌舵呢,家裡三大主管哪一個都占據著比池三更重要的位置。
而且如今處於發展階段,一切以發展為主,其餘的事情可以暫時放下。
柳銘淇有空了,於是便加緊了對熊孩子的管教。
壽王已經有了「柳銘淇恐懼症」,即便是前幾天柳銘淇忙著做蜂窩煤工坊的事兒,即便是《勸學》已經全部背誦完畢,他也不敢偷懶。
除了背誦,他還要做不斷的詮釋了解,雖然這些詮釋都是柳銘淇寫的,但要怎麼理解,卻還得看個人的功夫。
柳銘淇用的方法可不怎麼友善。
他不會一句一句的抽背誦,而是亂七八糟的打亂順序,還用迷惑性的語句來出選擇題。
壽王才七歲多,哪裡看過這些套路?
每天不被打三五次,都不算正常情況。
陳貴妃不知道背後罵了柳銘淇多少次,可仍舊沒有用。
……
下午時分,柳銘淇剛剛進宮,就發現了天色已經昏暗下來。
但鵝毛大雪卻還是不停的在下。
算一算時間,如今已經到了十二月的中旬,大雪差不多下了十三天時間,居然沒有停歇。
難怪皇帝和大臣們這麼心急了。
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紀,這樣的天氣都有很多農村人受災、城裡人叫苦不迭,更別說是在古代。
老百姓們現在唯一的心愿,恐怕不是什麼明年豐產豐收多賺錢,而是一定要努力活下來。
作為一個要臉的皇帝,一個希望能有好風評的朝廷,當然不希望在史書里出現「xx年暴雪,因為皇帝和大臣應對不力,造成xx人死亡,實乃人間慘劇」的記載。
正在感嘆著往前走,柳銘淇便看到一個宦官,手裡提著一筐東西,一瘸一拐的在前面艱難行走。
或許是太累了,韓安想要停下歇一歇,但就這麼一停,忽然覺得渾身沒有力道,直接就軟綿綿的癱倒下去。
就在此時,忽然一隻手拉住了自己的胳膊,順勢將自己給扶了起來。
「謝……謝謝……」
韓安有氣無力的道謝道。
「怎麼這樣的?沒吃飯?」那個攙扶自己的人問道。
聽聲音有點陌生,韓安沒敢搭話,只是苦笑了一聲,「沒事,我歇一歇就好,你先……殿下!?」
他說話之中,轉頭看向那個人,卻忽然發現居然是自己記憶非常深刻的那個人,不覺脫口而出。
柳銘淇沒有在意,宮中認識自己的人多了去了,他笑著從包里掏出了一把大白兔奶糖,遞給了韓安,「吃點糖就有力氣了,要小心點!」
旁邊給柳銘淇引路的宦官,見狀也湊趣的道:「殿下您不記得韓安了嗎?他就是那一次被長樂公主的小棗棗踢傷膝蓋的韓安啊!還是您的消毒酒精救了他呢!」
「哦,原來是你呀!」
柳銘淇有點印象,將糖塞進了韓安的兜里後,笑道:「我說怎麼走路一瘸一拐的呢,怎麼樣,身子不方便否,是不是幹活兒很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韓安搖頭道:「奴婢覺得很好,像奴婢這樣殘廢的人,有吃有穿,就該感謝老天了。」
「你這個算什麼殘廢,充其量只是行動不便罷了。」柳銘淇笑著道。
少年可不傻。
從這麼冷的天,韓安還一個人提著東西在路上走,就曉得他日子過得不大好。
剛才給他大白兔奶糖時,還能看到他手上滿是凍瘡,身子有些冷得發抖。
但韓安說話時的語氣和眼神,都沒有任何的憤憤不滿和埋怨,反而是非常平和,這就顯得小宦官的心態很好。
「好好干,只要你勤快認真,總是吃不了虧的。」柳銘淇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才繼續往前走。
「謝謝殿下,奴婢一定會按照您的教誨做事,做一個好人。」說話的同時,韓安鞠躬下來,送著柳銘淇離開。
往前走著轉過一條道路,柳銘淇順口問旁邊的宦官,「你和韓安熟?」
宦官道:「回殿下的話,奴婢和他不熟,不過上次事情發生的時候,奴婢跟著老祖宗的身後,也看到了的。」
老祖宗便是趙壽,上次去馬場的時候,他就陪在皇帝、長樂公主身邊。
當時是有一堆宦官站後面的。
柳銘淇頜首道:「那韓安怎麼回事?」
宦官遲疑了一下,小聲道:「您也知道,他基本上也算廢了,所以御馬監那邊不要他,送到了打雜房裡面做雜務。辛苦是辛苦了一點,但就如他所說,有吃有穿,總比外面的那些災民好多了吧?」
少年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
今天教育熊孩子的工作,已經和前幾天一樣,沒有了什麼挑戰性。
錯了就挨打,不斷的強化他對《勸學》的認識,便是這對師徒的日常。
待到學習完畢,柳銘淇問道:「殿下,你知道今年的新年賜宴會很熱鬧嗎?」
壽王已經完全被鞭子打怕了,他都不敢隨口回答,而是想了想才說:「聽我母妃說,這幾天邊疆的部落和一些番外小國的使者都來到了帝京城,應該比往年更加熱鬧一些吧?」
這段時間雖然京畿地區乃至整個北方大雪漫天,可那些早就說好要來的國外使團,已經陸續抵達了帝京城的各大小驛館。
回鶻、西羌、乞顏、室韋、南詔、東瀛等等使團加在一起,起碼有兩三千人的規模。
所以朝廷大佬們默許苗炎動用人力物力,大肆清理打掃帝京城,也有彰顯國力和美觀的用意。
只有御史台的那群憨憨們,才會什麼都不懂的到處亂彈劾。
柳銘淇又問道:「我讓你對你母妃和父皇保密,你沒有說這篇《勸學》的事情吧?」
壽王搖頭:「沒有。」
景和帝很少過來,陳貴妃又不會管他的學習,壽王是對關心自己的人敢耍渾,但卻對敢打自己的人不敢動彈,反而是乖乖聽話。
這種心理,只能用一個賤皮子來形容。
柳銘淇叮囑道:「現在距離新年賜宴也就是半個月的時間,你好好準備一下,從明天開始,跟著我熟悉怎麼背誦的節奏和聲調,到時候在宴會上給我大聲背出來。」
壽王愣了愣,下意識的道:「不用了吧?」
「什麼不用了?」柳銘淇眼睛一瞪,「你這死孩子,難道不想在你父皇面前受到讚揚,在那麼多人面前出出風頭嗎?」
壽王直接搖頭:「不想。」
柳銘淇舉起了鞭子,「我給你一個重新說話的機會。」
壽王有點想哭:「那麼多人,我怕啊!」
「你怕什麼?你先生我是有名的詩人,專門給你寫了這篇文章讓你背誦,就是為了要讓你出人頭地的!」柳銘淇循循善誘的道,「他們不一直說你不成器嗎?不一直說你是紈絝皇子嗎?你背了這篇文章,他們從此之後就不會說了!」
壽王沒有說話,只是用「雖然我讀書很少,但你騙不了我」的眼神看著柳銘淇。
柳銘淇當然不可能真的把他打服,只能說服:「銘安啊,你是不是想早點出宮,自己組建王府過日子?」
「不想。」
「可是出了宮之後,皇上管不了你,陳貴妃也沒辦法跟過去管你,你的王府裡面,你說了算喲。」柳銘淇笑得很真誠,「想想看,你願意出去吃好吃的就吃好吃的,願意逛街就逛街,看到什麼喜歡的都可以買,這樣的日子不快活嘛?」
壽王馬上眼神就變了,「先生你教誨得是,我應該向父皇展示我學習的成果,讓他們知道您是一位優秀的先生,比老馬、老徐這些人好多了!」
這孩子,還是挺懂事的嘛!
柳銘淇欣慰的點點頭,「所以說,你越是背誦得好,就越是能讓他們驚訝,對你的未來就越好!說不定皇上一高興,就提前讓你出去了呢?」
熊孩子拼命點頭,渾然不知柳銘淇純粹在忽悠他。
通常情況下,至少也是在皇子加冠之後才能出宮的,提前出宮的一般是犯下了大罪,所以出去不是享福,而是被幽靜受罪的。
柳銘淇順便吩咐道:「對了,我有一個熟人叫做韓安,是打雜房裡面的小宦官,有點腿腳不便。你派人把他調到壽王府來,給他找點輕鬆活兒干吧。」
「好。」
壽王滿不在意的答應了。
他現在渾身上下都是勁頭,恨不得明天就能出宮放飛,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甚至出了宮,他就可以不理會柳銘淇了,叫這個惡魔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
這樣的日子,真是求之不得的美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