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刻。
京城外城裡的一個小房子裡面。
燈光比較昏暗,但也看得清楚
一個穿著尋常百姓家裡衣服的乾瘦男子正在悠閒的喝著茶,嘴裡還哼著戲曲兒,顯得心情很不錯。
帝京城八大總捕頭之一的刑羽書,看著這一位如此的鎮定自若,就跟沒事兒一樣,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
說出去都沒有人相信。
就是這個看上去很普通的中年男子,居然在幾個時辰之前,一口氣毒殺了兩個皇子,直接造成了皇帝此時的斷子絕孫。
刑羽書就是計劃的執行人之一,也配合了許多的步驟。
可即便是現在回想起來,他也是滿身大汗,心中惶惶不可終日,沒有一刻是安寧的。
他生怕下一刻繡衣衛就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把自己給打入天牢,嚴刑拷問。
「周公公。」刑羽書問道,「你為什麼不直接出城呢?留在城裡的話,遲早繡衣衛和城防軍都會展開地毯式的搜索,到時候您還能逃脫得了嗎?」
「出城有什麼好的?一路都沒有熟悉的地方,然後還得一直逃,這種疲於奔命的行為,反倒是不好。」周明笑了笑道:「這裡是我早就準備好的安全屋,周圍都是做生意的人,經常來來往往的,根本記不清楚鄰居是誰,而且他們沒有什么女眷,也不愛打聽,我只要呆在這裡,很安全。」
頓了頓,周明踩了一下腳底,「更何況,這裡還有地下室,有人來了,我直接進去就可以,住幾天也無妨。」
刑羽書微微的點頭。
要不怎麼說周明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毒殺兩個皇子呢?
他的心思之謹密,真不是一般人能比擬的。
實際上,刑羽書還曉得,周明肯定不只這麼一處安全屋,他還有別的藏身之地,只不過自己不知道罷了。
這隻老狐狸,從來不會把所有底牌拿給別人看的。
「但是你把那兩個下毒的宮女和宦官,都留在了宮裡……他們遲早都會被抓,這樣不是很不利於你嗎?」刑羽書有點疑惑的詢問:「為什麼不殺了他們滅口?」
「這一次可是來不及了!因為時間根本不合適,而且這樣也更容易暴露我的那些暗子們。」周明笑著道,「他們即便是被抓了,也只是知道我下令他們做事兒,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但他們卻不曉得我根本沒有死,而是直接找了替身裝死逃了出來。」
刑羽書是曉得周明的逃生路線的。
這個周明,提前就進入了自己的屋子,然後趁著送飯的小宦官進去,就打昏了小宦官,並把他綁上,堵住嘴巴,再換上了他的衣服,低著頭飛快的走出了房門。
大家都不會對一個送飯的宦官感興趣,所以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已經被李代桃僵。
然後周明就混在了一個送溲水出去的廚餘垃圾車隊裡面,直接從側門離開了皇宮。
周明很聰明。老早之前就給自己辦了一個假的身份,還裝模作樣的跟著一群小宦官們運送過好多次的廚餘垃圾。
只不過他也稍微的給自己整容化妝了一番,再加上他畏畏縮縮的性格,專門裝的兩顆大齙牙,看起來還真不像是威風凜凜的周總管。
所以看門的守衛也認識他,在稍微檢查了一下之後,便讓他們出去了。
出了皇城,周明便找了個機會離開了隊伍,藏進了自己早就準備好的安全屋。
這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就算那群小宦官上報了,也得是好幾個時辰過後,根本抓不住一點蛛絲馬跡。
而且沒有人能把這個小宦官和周明聯繫起來,大家只會以為他是周明的一個棋子而已。
老實說,知道了周明的全盤計劃之後,刑羽書覺得,所有人都輸得不冤枉。
遇到周明這樣的人,誰都要栽跟頭。
甚至是包括了那個傳說中最聰明的德王柳銘淇。
回到眼前來。
刑羽書問他道:「那麼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
「不需要做什麼了。」周明嘻嘻笑道:「你就等著看他們皇室決裂吧!這場戲,絕對出奇的精彩!!」
想起了周明跟他說過的那些步驟和策略,刑羽書只覺得一陣全身冰冷。
幸好自己之前就順從他了。
不然的話,恐怕早就被他玩死了。
瞧著刑羽書的膽戰心驚,周明笑而不語。
他可不會告訴周明,這裡面大部分的計策,都是那一位先生想出來的。
包括了怎麼對付禮王、寧王和皇帝,怎麼讓他們自相殘殺。
這樣狠毒到極點的人,別說是受害者了,就是我也怕啊!
否則我也不可能繼續和他合作了!!
……
皇宮,景福宮。
柳銘淇今兒下午被帶進來,然後宮裡的宦官就告訴柳銘淇,皇上讓他呆在這兒。
接著就走人了。
不過周圍卻站滿了千牛衛。
柳銘淇仔細的看了看,他們圍繞站了一圈兒。
像是在監視自己。
不!
不是像,就是監視。
這下子少年就覺得奇怪了。
我也沒有犯什麼錯啊,怎麼就把我抓進來軟禁了?
而且也不應該吧?
好歹我也是帝國親王,為國立下無數功勞,又沒有背叛國家和皇族,皇帝軟禁我幹什麼?
總不會是皇帝發瘋了,想要除掉我,為他兒子清理障礙吧?
但這也不會。
且不提我沒有任何指染皇位的意思,就算是皇帝不放心,他能過得了我皇奶奶那一關,能過得了朝廷大臣的那一關?
再說了,皇帝也不是那種陰狠毒辣的人呀。
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我被牽涉進什麼了不得的案件裡面了。
不會是皇帝忽然駕崩了吧?
柳銘淇心中冒出了這個念頭。
但如果是皇帝忽然駕崩了,事情也不該是把我軟禁,應該把銘觀哥軟禁呀。
況且要是按照正常的是來說,大臣們第一個要做的事情,還是直接著急文武百官,宣布下一任的皇帝。
只要把這一個名分給定下來了,那麼以後誰敢反對和作亂,那就是屬於亂臣賊子。
說起來,好像進宮來的時候,許多宮女和宦官的臉色都不對勁兒。
這裡面的千牛衛軍士也多了不少。
嚇!
不會真的是皇帝大伯駕崩了吧?
少年心頭忽然一驚的想道。
但旋即他馬上否定了這個想法。
不不不!
倘若皇帝駕崩了,那麼在皇宮裡面主持大局的一定是皇奶奶。
依照皇奶奶對我的態度,她怎麼可能叫人把我騙進宮裡,然後軟禁起來呢?
也只有皇帝才會這麼做的。
一時間,柳銘淇不覺有些感慨。
照理說,景和帝也沒有這麼絕情的,除非是到了萬不得已。
等一等!
思索之中,柳銘淇忽然想了起來。
在京中的二代親王,可不僅僅只有我一個人,還有銘觀哥吧?
這銘觀哥是不是也被叫進宮裡軟禁起來了?
如果我再把人性想得更加醜惡一點,這一次非要選一個倒霉鬼,恐怕也不是我,而是銘觀哥吧……
草!
想到了這裡,柳銘淇忽然一陣煩惱。
他走到了門口,問道:「誰在管事兒?過來一個人,告訴我這怎麼回事兒?」
站在門口的就是一個千牛衛軍侯。
這些千牛衛和羽林衛,全都是跟隨柳銘淇練過特種兵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柳銘淇還是他們的師父,有創業授道解惑之恩德。
所以這位軍侯訕訕的道:「殿下,您是想要什麼東西嗎?是不是餓了?我馬上叫人給您做東西來。」
見到軍侯的態度,柳銘淇稍微安心了一點,這還不是什麼準備送三尺白綾的架勢。
他搖搖手,「我可不是想吃什麼,就想問問你,這宮裡發生什麼要不得的大事兒了?我不能去見見皇上?」
「殿下……」
軍侯遲疑了半天,才猶豫著道,「具體的事兒,咱們也不敢多說……但您儘管放心好了,這沒有什麼事情,就是皇上擔心您的安全。」
柳銘淇樂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兄弟,我看你是一個人才啊,沒問題能把我關在這兒啊?而且才我一個嗎?明明我進來的時候,也看到寧王的定製馬車了。他去了哪兒?」
少年這是在詐他。
賭的就是去接柳銘淇和柳銘璟的人,並不是現在看守他們兩人的。
果不其然,軍侯斟酌著道:「寧王在哪兒卑職也不知道……具體怎麼的,是皇上和丞相們的決定,您就別為難我們了……您是一個好人,肯定沒事兒的!」
軍侯當然曉得皇宮裡面出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兒,但他心中卻堅定的覺得,肯定不是柳銘淇勾結人幹的。
就憑藉著柳銘淇為了大康捨生忘死,擊殺無數敵寇的事跡,都不是能做出如此喪心病狂慘案的人。
如果真有懷疑,那也是另一位親王的嫌疑更大一些。
但因此他也暴露了柳銘觀的位置,的確也是被軟禁在了宮裡。
這下子可就難辦囉!
柳銘淇走回去的同時,又忍不住猜想道,「莫非是哪個皇子忽然出了問題?不然皇上沒有這麼不講究一點體面啊!要是柳銘璟這傢伙也在,肯定也被請進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