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虞長生 第139章,方門

    時間就如白駒過隙,從指縫中,不經意地溜走。

    可就如:平緩的河流中,時而也會泛起浪花,這般平靜的日子中,也會有不經意間的驚喜。

    「唳!」

    方銳收到鴻雁傳書:「于謙那小子,進入紫霄閣了啊!」

    他與自家學生之間,多有書信往來,自然知道:于謙進入官場後,十年在地方做出成績,五年在朝廷任事,如今,不過三十歲出頭,已經要進入紫霄閣了。

    這在青史中,也算是最年輕的一批了。

    咚咚咚!鏘鏘鏘!

    上洛城中,鑼鼓聲喧天,大片煙花綻放。

    『混沌四象幡』撐起的光幕流轉,將洛河水倒映入天上,粼粼波動,更有無數金花光影,從半空飄落。

    城中各處,皆是可見,滿城議論聲響起。

    「怪哉!怪哉!這個時節,可不是州考放榜之時,『洛河天榜』怎麼就突然出來了?」有人驚奇道。

    「是啊,莫不是出錯了吧?」

    「兩位兄台,看清楚啊,這可不是『桂榜』,『桂榜』飄落的是桂花光影,這次卻是金花。」這是個瞧得仔細的。

    「應是有大事。鍾老見多識廣,可知這是何徵兆?」

    「莫非是……」

    一位白鬍子老者似乎想到什麼,眼睛一亮,撫須道:「我若猜的不錯,應是我上洛城中有人入了紫霄閣,這可是天大好事啊!」

    「快哉!快哉!又有一人入紫霄閣,我上洛名教大興,今日當去勾欄聽曲。」

    「只是不知是哪位龍鳳?怎麼還不出來,我也好上門去親近一番。」

    「莫急!莫急!很快就有結果了。」

    ……

    一支盛大的慶祝隊伍,在去了於家後,又敲鑼打鼓前往方家。

    「方兄,你是謙兒的老師,他能有今日,十分功勞,你獨占八分啊!」

    於嵩握著方銳的手腕,激動道。

    「哪裡?是他的資質好。」方銳搖頭。

    「資質再好,也要後天教育,反正我就認定了方兄,方兄,你當與我、謙兒共享這份榮耀!」

    於嵩大笑著堅持道。

    不多時後。

    一道『太初金榜』的能量,從大虞神京破空而來,與『混沌四象幡』衍化的光幕碰撞,生成一道明亮的金色光柱,直入九霄之上。

    在那道金色光柱周圍,視野之中,滿是如煙花般綻放的七彩華光。

    再之後,那道金色光柱中,于謙、方銳、於嵩,三人一前兩後的身影升騰而起,俯瞰上洛。

    此一幕,真真是:比『桂榜提名』還要風光無數倍!

    ……

    「那位入紫霄閣者,竟是……於家麒麟子?!不出所料,不出所料啊!」一人感嘆。

    「我記得,是那個十五六歲就桂榜提名的神童,如今,一晃十五六年了,時間過得可真快。」

    「嘖嘖,真是風光!我若有這麼一遭,就是立刻去死,也值得了。」

    「於閣老身後,那兩人中,一個我認識,是他的父親,行商的。另一位是……怎麼看著好眼熟?」這人喃喃道。

    「是方夫子啊,這你都認不出?」當即有人開口。

    ——方銳在上洛城中,還是頗有些名聲的。

    「當初蔡老斷言,方夫子的學生中,四十年中,必有入紫霄閣者,如今斷言成真啦!」

    「方夫子,奇人也!咦,老兄,你怎麼這麼激動?」

    「哈哈,我的娃娃正是方夫子的學生,對於閣老可稱得上一句師兄,他日若進入官場,這就是同師門的臂助吶!」

    「憾不能入方夫子門下。」

    旁邊一人聞言,語氣羨慕至極:「方夫子門下,真正是成才者眾多,今後大虞官場,或可自成一勢力,曰:方門。」

    ……

    方家。

    方薛氏滿頭銀髮,慈祥地笑著抬頭:「銳哥兒他爹,一輩子懸壺濟世,沒想到輪到了他,卻是棄醫從文,桃李滿天下。」

    「銳哥兒自己出息,阿嬸,也是您教得好。」三娘子說著,美眸望向天幕。

    兩人語氣中,皆是有著自豪,與有榮焉。

    後院。

    方靈、囡囡並肩而立。

    「兄長好厲害!」

    「嗯嗯,一直都是,阿銳哥做什麼都能成。」

    囡囡如秋水般的明眸,一眨不眨,倒映出天幕上的流光溢彩。

    「若非兄長……」方靈微微搖頭,沒繼續說下去。

    可囡囡明白方靈未說出的話:若非方銳這麼優秀,有了比較,她們怎麼會對別人看不上眼,始終不想嫁出去呢?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人啊,在年少時,就不能遇到太過驚艷的人!

    ……

    于謙入閣,名聲在上洛城中傳揚,引發巨大轟動。

    不但是於家被踏破了門檻,就連方家,都連帶著門庭若市。

    拉關係的;送禮求收徒的;希望藉助方銳關係求于謙辦事的……

    煩不勝煩。

    方銳索性關上門,招呼門房,對這些來人一概婉拒。

    他這人,不喜歡麻煩,更不喜歡給人添麻煩。

    可一般人能擋,自家學生卻擋不了,這些學生也沒刻意多做什麼,僅僅上門勤些,人多勢眾,自發就形成了以同師門為紐帶的關係網。

    大虞官場『方門』之名,自此漸漸傳出。

    ……

    又十年後。

    于謙主導,在朝堂掀起一場針對武道、朝廷靈師的革新,新政開始一月,遭遇如潮反對。

    反對派劇烈反撲之下,于謙下獄,判決秋後問斬。

    政息,人將亡。

    史稱『一月新政』。

    ……

    上洛。

    原本,門庭若市、絡繹不絕的於家,一家子成了臭狗屎,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就連方家都冷清不少。

    「方兄!方兄!」

    這日,於嵩找來,下跪哀求:「方兄,求你救救我兒!」

    「於東主起來吧!」

    方銳嘆息:「此事我已知曉,我為他的老師,既然分享這份榮耀,自然該承擔相應之責任,我這便寫信。」

    「只是,成與不成,不敢保證……」

    此世名教,尊師重道,特別是官場,若是此點名聲有虧,是決然走不長的。

    他又是『方門』的精神領袖,以往從不亂說話,多加干涉。

    故以。

    綜合來講,方銳這第一次出手,分量是極重的。

    但,說句真心話,也就這一次,以後,就沒這麼好用了。

    可以說:這一次出手,就消耗方銳教書以來,所積攢下的大半人情。

    於嵩自然是知道這點的。

    「如此,已足夠了。方兄啊……」

    他一語未盡,眼淚嘩啦啦啦留下,感激涕零跪下:「我替我兒,給方兄磕頭了。」

    「無妨,人脈、人情,此般外物,於我如浮雲。」


    方銳阻止於嵩,擺手道。

    這是實話。

    他大半輩子所結交的人脈關係,在眼中真如浮雲,並不太在乎,真正重視的,乃是歸於自身的偉力。

    當然,不在乎歸不在乎,可這畢竟是一枚重要籌碼,方銳權衡之後,還是願意為于謙拋出。

    『于謙這個弟子,我是了解的,記情、重義,此番,就算作投資吧!』他心中暗嘆一聲。

    ……

    一旬後。

    大虞神京,旭日初升之時。

    『方門』十二核心牽頭,糾結京官七十二人,聯名上書,為于謙求情,言『於閣老無私心,其心如昭昭日月,聖皇有言:不因言獲罪,不因政見不同殺人,實乃不可死者……』

    七十二人齊誦正氣歌,共闖『太初金榜』天心鑒,『浩然之氣』直衝霄漢。

    『太始帝』聽聞大震,曰:「既無私心,必非奸佞,於卿罪不致死。如太祖令,當赦也。」

    最終,于謙得赦,外放荒州。

    史稱:方門七十二賢死諫。

    ……

    方銳一封書信,攪動如此風雲,讓上洛城中無數人對他重新審視。

    『方門』之名,一時大噪。

    方家。

    「唉!」

    方銳卻是一聲嘆息:「于謙那小子,剛正不阿,和我門下其他弟子並不太親近,這次他們出手,真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嗯,那核心十二人多為自願,其它人麼,恐怕多是被自願,為聲名所裹挾。」

    「不過,也就這第一次好使,下一次就不行了。」

    即使能行,他也不大敢了。

    「于謙啊于謙,你好自為之,我可救不了你下一次了。」方銳眺望荒州的方向,喃喃道。

    ……

    此後,于謙主政一方,廢寢忘食,三年後,以功績強升中樞。

    因為是在規則範圍之內,縱使有很多人看他不慣、很不爽,可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其實,于謙只要放棄新政,仕途未嘗不可打開另一片局面,可他若真能放棄,就不是他了。

    這一次。

    于謙吸取教訓,沒再步子大了扯到蛋兒,一點點懷柔試探,可武道、朝廷靈師改革當真是禁忌,稍有苗頭就再次被群起攻之,打壓外放。

    如此,三起三落。

    于謙的身體,在案牘之勞形的摧殘下,再也堅持不住,五十出頭就虧空重病,致仕回到上洛修養。

    ……

    回到上洛後,方銳給于謙的診治,倒也盡心。

    不過,于謙並非武者,比之當初周長發的情況還要糟糕。

    僅僅半載,就到了最後時刻。

    這日。

    方銳正裝出門,準備送自家這個學生最後一程,也有預感,此行,大半生積攢下來的許多疑惑都將得到答案。

    ……

    上洛城外,洛雲亭。

    在這高處,可以看到,秋日如血的殘陽之下,洛河水滔滔,鶩鳥高飛。

    當真是:秋水共長天一色,落霞與孤鶩齊飛。

    「方師來了?!」

    于謙起身相迎,執弟子禮。

    是的,這個天下聞名,被無數人敬、無數人恨的於閣老,在方銳面前,態度恭謹至極。

    這一幕,若是那些人看到,怕是眼珠子都要掉一地。

    「你……唉,坐吧!」

    方銳深深看了一眼自家這個學生:身穿布衣,身形單薄消瘦,面上有著不正常的紅光,精神頭兒卻很好。

    「今日,並無師徒,咱們之間就隨意說說話。」

    兩人白髮蒼蒼的人兒,在石桌後,相對而坐,一壺濁酒蕩漾,倒映出飛鳥與晚霞。

    「你啊!」

    方銳嘆息著,面露回憶之色:「我還記得,收你做學生的第一日,就提醒你,要學得存身之道。」

    「可你……不懂恤己。」

    「少時,你被傳為神童,苦讀不輟,廢寢忘食;及長,進入官場,為案牘所累,又是廢寢忘食……我還聽聞,你在江州抗洪,長住堤岸三十六日,與官兵同吃住……賑災之中,親監賑濟糧,與民同食……」

    「身體虧空太重了啊!」

    這般身體虧空,大大縮短了于謙的壽命極限,不說是他的醫術,即使神通『枯木常青』,都沒什麼作用。

    「方師,我辜負您的期望了。」

    「我的期望?這倒不算什麼。只是,你自己……可有後悔?」

    「不悔。我對得起天下,對得起蒼生,唯獨對不起……爹娘……」于謙說到最後,聲音漸低。

    「你父親啊,我三年前,送走了他,今日,看來還要送走你。」

    是的,於嵩已去了,享年七十有三,在這個這個時代,已算得上高壽。

    「死亡而已,老師不是教過我麼,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謙何懼一死?」

    其聲鏗鏘如金石,讓方銳莫名想起當初的元好古。

    「我不如你。」

    他微微搖頭:「罷了,不說這些了,我曾告訴過你,我對你的教導、幫助,亦有私心,只為在你臨終前,獲得一些答案。」

    「這些問題麼,如元老先生曾向我提過的『靈氣有毒』,還有,這大虞境內,每隔一些年數州的『劫』……」

    「敢問,老師為何想知道這些?」于謙問道。

    他非是好奇,而是:要對天下蒼生負責。

    「不瞞你,我出身雲州,五十年前南境三州大旱,親歷見證了那場災難……後來,也曾在吳州淮陰府做過銀章……再後來,才到了上洛。」

    「我在底層時,見這天地如棋局;在中層時,所見皆是吃人。」

    「如今,我已七十有六矣,年近耄耋,就想問問,在你眼中此世究竟如何模樣?」

    方銳看向于謙:「你可能滿足為師?」

    這是實話。

    于謙身懷『天心印』,能清楚感知得到。

    「老師待我恩重如山,如此不違本心之事,謙自不會拒絕。也罷,我便將這些,連同我的志向,一併說與老師知。」

    『果然,于謙知道這些!』

    方銳暗嘆一聲,坐正身子。

    其實,這並不奇怪。

    紫霄閣,乃是大虞施政頂層,許多隱秘自然要說清楚,才能統一思想,力往一處使。

    「這些東西說來話長。」

    于謙緩緩開口:「上古天變,大黑天猝然入侵,我方世界被侵占小半……大黑天不知用何種方法,改變了靈氣性質,使得它會被負面情緒吸引……」

    「而靈氣有毒,並非是指這個,而是指:靈氣性質改變後,上古靈修在面對外神時,體內靈力會逆反暴動,聖皇所帶領的大能就為此付出了慘重代價……」

    咔嚓嚓!

    伴隨著這些話說出,他腰間懸掛的天心印,綻放出一道裂紋,他的嘴角,也逸出一絲血跡。

    「于謙,你……」

    「無妨,我乃將死之人,能回報老師一二,也值了。老師還有什麼問題,可儘管問。」

    「天變,異界入侵,這般麼?!如此說來,聖皇最終還是贏了,可他是如何避免『靈氣有毒』的?」

    「這個問題啊,很簡單。因為:聖皇非人哉!」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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