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的承諾,聽聽就行了,別當真。
大老爺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年輕,他可是朝堂老鳥,親眼見證老皇帝如何從英明雄主變為昏聵刻薄。
他老老實實地說道:「微臣愚鈍,實在是想不出比兵部尚書更合適的人選。陛下不如召見朝中重臣,采眾人意見,想必會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泰興帝面色一沉,呵呵冷笑一聲,「愛卿為何推三阻四?莫非愛卿心中對朕依舊有怨恨,故而不願意替朕分憂?」
大帽子瞬間扣下來。
大老爺哪裡招架得住,當即跪下,「微臣有罪!微臣不能替陛下分憂,實乃老邁昏聵,請陛下降罪。」
「愛卿是寧願受罰,也不肯替朕分憂,是嗎?」泰興帝陰惻惻地反問道。
大老爺:……
他一臉誠惶誠恐,連說幾個不敢。
「不敢?哼!朕有意讓愛卿掛帥,前往金州平息反賊,不知愛卿意下如何?」
「微臣?」大老爺一臉懵逼,反應過來後,連忙找藉口推辭,「微臣身體殘缺,已經無法統兵,更沒資格上陣殺敵。還請陛下收回成命,另派賢能。微臣願意替陛下出謀劃策,籌謀金州戰事,還請陛下三思!」
大老爺是真心不願意接手金州這個燙手山芋。
干好了是應該的,干不好就是無能,辜負聖恩,輕則罷官下獄,重則斬首抄家。他瘋了才會接手這個差事。
再說了,他已經遠離軍營,遠離軍權多年。軍中的武將,究竟還有多少人可用,一時半會也難以確定。
如今已經入秋,老皇帝擺明了想在年底之前看到一個結果。這麼短的時間,光是籌備糧草,重整軍隊,振奮士氣,時間就用完了。到了年底拿不出戰果,或是倉促應戰引發一連串嚴重後果,無論是哪種情況,都是他難以承受的。
拼著被責罰的後果,他也要推了這個差事。
除非……
「朕已經考慮得很清楚,滿朝武將,唯有愛卿能讓朕放心。金州這鍋爛攤子,非得愛卿掛帥不可。至於你腿腳不便一事,此事易爾。愛卿只需坐鎮城池,制定戰略,打仗的事情交給下面的武將即可。愛卿不可再推辭,更不可辜負朕的信任。」
泰興帝的語氣顯得極為嚴厲,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抄刀子砍人。
大老爺欲哭無淚,正想再爭取爭取,恰在此時,邱德福的乾兒子急匆匆從外面進來,悄聲在邱德福的耳邊嘀咕著什麼。
泰興帝火氣正在燃燒,見到這一幕,當即厲聲怒斥,「發生了何事?」
邱德福一腳踢開乾兒子,乾兒子立馬乖順跪在地上。邱德福幾步來到泰興帝身邊,小聲說道:「啟稟陛下,大事不好。朝臣們這會正在宮門外聚集,妄想到太極宮請願,請陛下視朝,還說還說……」
「還說什麼?」泰興帝極為不滿。他正想著解決金州的反賊,這幫朝臣不知道為君父分憂,一個個就知道找麻煩。
邱德福不敢有絲毫遲疑,輕聲說道:「還說必須處死江圖。」
「放肆!反了他們!這是想做什麼,是要逼宮嗎?宣錦衣衛,查,查清楚,究竟是誰帶頭串聯,背地裡有多少人參與組織,可有皇子參與其中?必須給朕查得清清楚楚,無論查到誰,都不許放過。」
泰興帝出離了憤怒,直接抄起手邊的香爐狠狠砸在地上,香灰在半空中飛舞,大老爺也沒能倖免,沾染了一頭一臉的香灰。
今兒出門沒看黃曆,大凶之兆啊!
邱德福領了命令,又小心翼翼問道:「宮門外上百朝臣,又該如何處置?」
「趕走!統統趕走!」泰興帝極不耐煩,表情扭曲,臉色鐵青。被他查出是誰帶頭逼宮,他一定會斬了那人,殺他全家,誅他九族。
可是……
邱德福太為難了。
都是朝中臣子,士林聲望,誰敢輕易動手啊。一旦動手,事後,必定會被追究,說不準就落一個人頭落地的下場。
他為難,卻又不能訴之於口,還得硬著頭皮接下命令。腦子裡則在思索,如何做既能讓皇帝勉強接受,又能讓那群沒事找事的朝臣主動退去。
思來想去,實在是難以兩全。
他一眼瞄準了侯府大老爺,咦,現成的人選啊!
侯府大老爺:……
眼觀鼻鼻觀心,他啥也沒聽見,啥也不知道。對於邱德福求助的眼神,他根本不接招,假裝沒看見。
邱德福見狀,心頭暗罵一句:老狐狸!
無奈之下,只能灰溜溜離開,先應付眼下的危機再說其他。
砰砰砰!
泰興帝直接將書案上的筆墨紙硯全都掃在地上,上等的硯台砸在台階上,砸出一個大大的缺口。
猶不解氣,泰興帝又抄起牆上的皮鞭,直接朝殿內的小黃門打去。
小黃門們只能跪著被動承受,縱然都快要被打死了,也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生怕動彈一下,讓泰興帝怒火更盛。
挨一頓鞭子,或許會死,但也有可能活下來。只要能活下來,邱公公定會關照他們,給他們安排一個輕省的差事,從此也算是安安穩穩。
若是觸怒陛下,結局只能是死,死後連個全屍都留不下。
面對無能狂怒的老皇帝,大老爺最初還驚慌了一下。接著,他不動如山,仿佛老僧入定,老實跪在地上,假裝自己是個隱形人。
泰興帝或許是累了,或許是抽鞭子不解恨,亦或是怒氣消了。總之,他突然停止抽打小黃門,疾步來到大老爺面前,「愛卿可有什麼話說?」
他手中的鞭子,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直接沖大老爺而來。
大老爺額頭冒出冷汗。
此時此刻,他心知肚明,他要是再敢拒絕,老皇帝必定對他會起殺心,侯府危矣,性命休矣!
為家族計,為性命計,無奈之下,他只能選擇妥協,「微臣領旨!」
泰興帝滿意地點點頭,「甚好!朕就知道,愛卿乃是朝廷肱骨之臣。至此朝廷危難之際,唯有愛卿能替朕分憂解難,平息金州反賊。哎!國事艱難,然而朝臣不思為朕分憂,還處處跟朕對著幹。真是豈有此理。真當朕老了,砍不動人頭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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