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唳——!!」
緊隨長鳴之後的,是一陣銳利而又恐怖的猛烈颶風。
砰砰砰!!
一股股勁風拍打在寶船的庇護陣法上,發出了聲聲沉悶之聲,伴隨著寶船的劇烈晃動,以及那忽明忽暗的靈力波動。
「不好,這樣下去陣法撐不住!」
寶船上馬家的修士面色極為難看地喊道。
而原本對馬家信心滿滿的修士們,此刻也變得慌張起來。
二階妖獸可不是一階妖獸能比的,那是完全可以媲美築基期大修的存在。
築基期!
對任何一名鍊氣期的修士而言,築基期就是他們眼前的一座大山,想要跨過去卻大多死在半山腰。
最重要的是,此刻這座大山就如同黑雲壓城一般地朝他們壓來,那種本能的恐懼和敬畏,往往還要超過心裡的敬畏。
「不要慌!」
這時,馬家的另一位鍊氣後期修士馬伯元開口喊道。
他面色凝重但似乎又顯得十分鎮靜,唯有其緊攥的手掌以及手心的細汗說明了他的內心也不平靜。
不過此時有人站出來開口,多多少少還是發揮了一些作用。
「鄭道友,麻煩你與我一起合力控制寶船陣法。」馬伯元看向另一名搭船的鍊氣後期修士。
此人名為鄭文浩,穿著一襲儒杉,面容俊秀頗有幾分書生氣。
「好!」
但就算鍊氣後期修士,面對二階妖獸也不免慌張、害怕。
聽到馬伯元的招呼,鄭文浩連猶豫都沒有,飛身落到他身旁。
隨後就看到馬伯元祭出了一桿小旗,其上靈力惶惶,隱隱串聯著整艘寶船的各個角落,構築成了寶船的庇護陣法。
陣旗!
嗡——
一陣靈力涌動之間,寶船的搖晃與震動小了很多。
不少修士見狀都紛紛鬆了口氣。
還好,馬家寶船的陣法不弱。
嘩啦啦——
先前那鋪天蓋地的蝙蝠群掠去,站在寶船上修士們的視野也終於再次變得開闊。
與此同時,他們也終於是看見了那頭二階妖獸。
呈現在所有人視線中的,是一隻氣息逼人的鶻。
赤色的羽毛自頭頂延伸至翅膀,尾巴的翎羽則呈黑色,腹部泛黃,一雙銳利如同鷹隼的眸子緊緊盯著寶船上的修士,那一對勾爪於月光下泛著粼粼寒光。
二階妖獸,赤背箭翅鶻!
它緊盯著這一船的修士。
對絕大多數的妖獸而言,修士絕對是它們所最熱衷的食物,沒有之一。
那凌厲鷹眸掃過,令船上所有的修士都不寒而慄,汗毛豎起。
「沒事的,沒事的,貧道出發之前算過卦,此行雖有坎坷,卻應當能順利抵達才對。福德天尊、清乙天尊、天清上尊......」
不知道何時來到雲禾身旁的胖道士錢大家面色泛白,豆大的汗珠不住的落下,緊緊抓著拂塵碎碎念起來,也不知道念叨的都是些什麼名號。
雲禾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他並沒有理睬錢大江的自我安慰,因為他心裡清楚,寶船的陣法......恐怕抵擋不了多久。
不過,盯著這隻情緒有些暴躁的赤背箭翅鶻,他發現了些許的端倪。
「受傷了.....」
「嗯?」
似是聽到了雲禾的低喃,錢大江神情一振,「受傷了,哪兒?」
循著雲禾的視線望去,就算沒有雲禾提醒,錢大江也注意到了赤背箭翅鶻爪子處的異樣。
一抹殷紅正順著它的爪子不斷滴落,顯然傷得不輕。
這恐怕也是它如此暴躁的原因之一。
而注意到這一點的,也不只是雲禾。
那始終站在船頭,提著長劍的馬少元同樣望著赤背箭翅鶻的腳,眸光閃爍,手中三尺青鋒顫鳴,其上靈力流轉。
與別的修士充滿畏懼不同的是,馬少元的眼中居然帶著些許的興奮。
下一刻。
馬少元手臂輕抬,手中飛劍緩緩而起,靈力凝練卻不發。
只見他翻過的掌心,多了張符籙。
其上銘刻著一柄小劍,泛著流光,栩栩如生,好似一柄真的絕世利劍一般,寒氣逼人。
其他人沒什麼反應,但見到這一幕的馬伯元卻瞳孔猛地一縮,忙喊道:
「少元,不可!」
然而,馬少元卻置若罔聞。
只是不斷地將法力注入到符籙之中,符籙之上的小劍也隨之越發鮮活,仿佛要從紙上飛出。
「符、符寶?!」
雲禾身旁的錢大江看到此物,顯得格外震驚,磕磕絆絆地吐出兩個字。
「符寶?」
雲禾面露疑惑。
他也算是個已經入門的符師,卻還從未聽過「符寶」一說。
不過他能感覺到,此物......應當頗為不凡。
錢大江咽了口口水,解釋道:
「符寶,乃結丹期大能方可煉製之物。」
通過他的簡單講解,雲禾才認識到此刻馬少元手中那張符籙有多麼不凡。
符寶,是將自身法寶的威能注入封印到特質靈符之中,從而能讓其他非結丹的修士使出法寶部分威能,且具有符籙與法寶雙重特質的特殊寶物。
因此符寶亦有「偽法寶」之稱。
也是到此刻,雲禾明白了馬少元要做什麼。
他竟然想斬殺此獠?!
斬殺這頭二階妖獸!
『好膽!』
雲禾心底不由稱讚。
以鍊氣修為直面堪比築基的二階妖獸,單論這份膽識,就值得令人稱讚。
就在錢大江給雲禾解釋的時候,馬少元手中的符寶迸發出刺眼晝光,同時他嘴裡說道:
「大哥,此獠受傷了,應當是天嶺山中爭奪領地的失敗者!」
緊而身上靈氣升騰。
大喝出聲:
「此時不斬,更待何時?!去!」
旋即並指作劍,遙空一指。
嗖——
下一瞬,符寶飛射而出,「嗡」的一聲之後,儼然化作一柄三丈巨劍,上面靈氣縈繞,鋒芒四射,聲勢極為浩大!
「唳!!!」
赤背箭翅鶻顯然也感受到了符寶帶來的威脅,驚懼地長鳴了聲,收起翅膀,化作一支利箭激射而出。
「哪裡走!」
見狀的馬少元怎麼可能任由珍貴的符寶一擊落空。
劍指再劃,一艘劍形小舟浮現於腳下,竟然追了上去!
「少元!」
馬伯元想攔,卻根本攔不住。
「馬道友,少元道友......能誅此獠嗎?」
不停往陣旗中注入靈力的鄭文浩咽了口口水問道。
聞言的馬伯元只是滿臉的無奈。
他其實很清楚馬少元一定要斬此妖獸的原因。
馬少元乃是馬家他們這輩中天資最為卓越之輩,但困在鍊氣大圓滿之境良久。
馬家不是沒有為其準備築基丹,只是馬少元一直覺得自己築基成功幾率不高,所以並沒有服用嘗試築基丹。
馬家老祖看出了馬少元的遲疑與猶豫,深知他心懷顧慮,在馬家的庇佑下成長,馬少元少了份一往無前不破既死的決心。
因此才安排他帶領馬氏商隊,這既是對他的歷練,也是為助他尋找突破契機。
而剛才的馬少元,顯然將這頭受了傷的二階赤背箭翅鶻,當成了他內心的那一絲忐忑和猶豫。
斬殺此獠,便斬去了所有顧慮與猶豫。
試想,連二階妖獸都斬了,還築不了基?
但這畢竟是二階妖獸,所以馬伯元心中頗為忐忑。
『老祖啊.....希望您是對的。』
轟!!!
遠遠的,一聲劇烈的轟鳴驟然響起,伴隨著席捲而來的餘波衝擊。
所以甲板上的修士此刻都緊緊盯著那動靜傳來的地方,心跳猶如在耳畔。
殺了嗎?
「準備跑。」
雲禾低聲說道,全身緊繃。
「跑?」錢大江表情呆了呆。
往哪跑?
這裡有寶船大陣,又有如此多的修士,跑到哪都沒這裡安全吧?
而且......看馬少元的聲勢,說不定真的能斬了那頭二階妖獸。
但云禾並沒有解釋,只是默默走到寶船甲板邊緣。
是,赤背箭翅鶻受傷了,而且不輕,的確是個好機會。
但馬少元忽略了一點。
受了傷的野獸,往往更加恐怖!
此外,雲禾在河澗坊市大亂時也見過築基大修出手,他不得不承認符寶很厲害,剛才那攻擊遠超鍊氣期修士的能力範圍,但要說誅殺一頭堪比築基大修的二階妖獸......恐怕還差了點意思。
或可重傷,但極難斬殺!
符寶是強,但也要看使用者。
遠處的動靜漸漸消匿,衝擊的氣浪也緩緩平息,所有人屏住了呼吸,靜待結果。
一息、兩息、三息......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手心沁出汗水。
雙腿微微顫慄。
恐懼在沉寂中迅速蔓延。
轟!!!
突然的。
一團可怖至極的赤色火焰自船底騰起。
「妖火!」馬伯元駭然道。
妖火,是部分妖獸才具備的能力,且修為不夠時釋放妖火會極大地消耗妖獸精氣。
這頭赤背箭翅鶻,發瘋了!
「噗——」
馬伯元和鄭文浩幾乎同時吐出一口鮮血,面如白紙。
寶船大陣,被強行打開了一道豁口!
「唳!!」
不知道為什麼,雲禾隱隱感覺這聲長鳴中,憤怒之餘還夾雜著幾分淒涼與悲切。
悲切?
渾身染血的赤背箭翅鶻一抹而過,雙眼通紅,滿是悲怒。
「不——!!」
鄭文浩那絕望的聲音迅速遠去。
至此,寶船庇護大陣徹底告破!
「跑!」
雲禾當機立斷。
待到有同樣反應很快的三四名修士跳下後,才從寶船上一躍而下。
沒有使用墨雲舟,因為他很清楚,墨雲舟不足以帶他逃離赤背箭翅鶻,甚至還有可能因此成為更醒目的目標。
落地後他沒有亂跑,直接掐訣。
土遁術!
目標,是剛才馬少元追去後,雙方的碰撞之地。
不論是依據「彈坑理論」還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等等諸多雜七雜八的理論,那裡都應該是最安全的方向。
當然,還有一點也同樣重要。
如果馬少元真的死了,那麼那件符寶恐怕......
事實證明。
雲禾的判斷並沒有錯。
地面之上此起彼伏的慘叫身漸漸遠去,他來到了碰撞之地。
當從土裡出來時,雲禾的表情不受控制地僵硬了幾秒。
他看到了不遠處的猙獰屍骸,更看到了一顆布血破裂的......
「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