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國的內戰沒有爆發之前,因為卿位家族互相之間的爭鬥太兇,幾個卿位家族實際上已經無暇顧及自己負責的邦交國。
他們無法繼續承擔邦交的責任,才有了齊國牽頭組建反晉聯軍的機會。
後面,晉國的內戰爆發,齊國借著范氏和中行氏的威望組成了反晉聯軍,慢慢也讓齊國成了反晉聯盟的老大,倒是一開始顯得牛逼轟轟的范氏和中行氏被邊緣化了。
「便是內亂平定,必是與趙氏紛爭不斷,何有餘力盼顧列國?」智躒對南子提出的條件興趣明顯不大。
智瑤知道在接下來國內會爭得很兇。
那是明擺著的事情,范氏和中行氏的敗局已經定了,晉國僅存的四個卿位家族必定爭搶勝利果實,一些覺得能分一杯羹的中等貴族也不會放過機會。
所以,范氏和中行氏的滅亡極可能是晉國更大紛爭的開端,發展到結成新的聯盟繼續開戰也不是沒有可能性。
在那種現狀之下,外部的盟友能夠起到的作用會很有限,乃至於一旦外部盟友遭到攻擊,到時候陷入內部紛爭的晉國卿位家族要不要去救?
不救吧,家族的名聲要受損,並且還會損害到信譽。
救吧,是不是會讓內部的對手抓住機會,狠狠地給自己來一下,甚至是一波將自己帶走呢?
這一次范氏和中行氏引來諸侯干涉晉國內戰,某種程度上也是給僅存的四個卿位家族提了個醒。
齊國、鄭國、宋國和魯國組成了反晉聯軍,非但沒有因為組成聯盟在實力上有所增強,相反自己內部一再激發矛盾,乃至於搞到被團結起來的晉國一個又一個連接收拾得那麼慘。
事實似乎在證明一件事情,引來外部參與內鬥不是明智之舉,幫不到實際的什麼忙,並且還會讓自己的名聲徹底臭了。
「今日不與相交並無耽誤,日後再取便是。」智躒見智瑤還是沒有醒悟,提點了這麼一句。
只要晉國能夠恢復霸業,諸侯就啥也不是,到時候智氏想要什麼,容不得有哪個諸侯敢於拒絕。
「霸業若復,予取予奪,但憑我心?」智瑤知道智躒是對的。
那麼,接管衛國邦交的事情,暫時就不需要那麼快給南子回復,拖著慢慢談也就是了。
南子會有意見……,又或者說衛國會有意見嗎?他們正處於歷史最虛弱的時刻,能儘快與晉國卿位家族達成合作最好,一時間沒有談攏也能用來威嚇其餘諸侯。原因是這一波晉國打得很好,尤其是智氏爆發出來的力量很強勁,完全是能夠恐嚇到列國諸侯的。
「中軍佐率軍往『平丘』,你亦往。」智躒就不再奔波了,會帶上一些部隊押送戰利品回國。
智瑤到這個時候依舊沒有看到智申,之前不想干擾智躒沒有問,現在不得不問。
「國中不可無人。」智躒給出了早早讓智申回國的答案。
憑良心說,趙鞅一貫的表現太讓人缺乏信任感,導致智躒必須防著趙氏一手,別說韓不信是待在國內了。
不防著趙氏和韓氏的話,國戰取得輝煌戰績,老家卻是被趙氏聯合韓氏給掏了,對外的戰績再輝煌又有什麼用?
韓不信留在國內是為了防止秦國趁著晉國對付中原列國來襲,做出這種防備是有過歷史教訓的。
曾經的晉國跟楚國為了爭霸幾乎每年都要爆發大戰,有那麼兩次被秦國從背後偷襲,一次是秦國跟白翟、赤狄結盟侵犯晉國,另一次則是自己蠻幹。
在秦國的兩次偷襲中……,注意,是偷襲,也就是秦國根本沒有向晉國宣戰。在秦國的這兩次偷襲中,倒霉的都是魏氏,有一次還發生了數萬黎庶被秦軍屠殺的惡劣事件。
那可是屠殺黎庶啊!即便是最為野蠻的吳國都沒有做過對黎庶的大肆屠殺,秦國偏偏搞出了有計劃的屠殺黎庶行為,不止是沒有遵從周禮的交戰禮儀那麼簡單,幾近於跟禽獸沒有什麼區別了!
世人不知道的是秦國在春秋時期對晉國干屠戮平民只是一種開端,等他們強大壓根就是走一路殺一路,不止對軍人動手,反正就是看到一個就殺掉一個,壓根就不分男女老幼。
秦軍屢屢干出大屠殺的行為,沒有軍功爵制度之前是純粹意義上的野蠻,有了軍功爵制度之後就是為了拿人頭報功了。
當然了,進入到戰國時代之後,破壞敵國的生產和殺死、俘虜敵國人口,一切都是為了更大地削弱敵人,不能單純從道德標準的層面去評判了。
智躒走了,留下兩個「師」的兵力給智瑤,然後帶著其餘部隊和戰利品踏上回國之路,其中包括從齊國那裡掠得的禮器。
不管是一度攻陷「臨淄」並且掠奪齊國的禮器,還是攻克衛都「濮陽」再簽訂城下之盟,智氏的亮相已經足夠驚艷,某種程度上還令智躒感到非常苦惱。
帶著兩個「師」的智瑤一直在回想智躒走前講的那些話,必須承認自己過於冒進,乃至於是到了急功近利的程度,應該收斂的同時,再及時地進行反省了。
晉國由魏侈率軍在「平丘」阻擊要支援衛國的宋軍和鄭軍,他們在「平丘」前前後後打了將近四個月,戰爭態勢一直都是一種非常膠著的狀態。
魏侈其實能夠從國內再次徵召部隊參戰,改善戰局走勢的情況下,也許還能擊敗或殲滅宋軍和鄭軍。
問題是魏侈沒有那麼做,他將一切都算得太精細,戰前約定魏氏應該出兵多少就是多少,戰況再惡劣都不可能再增援一兵一卒。
算得太精明的下場就是魏侈面對宋軍和鄭軍打得非常吃力,要是他早早徵調援軍的話,說不定魏氏的損失能減輕,更是獲得「平丘」之戰的勝利。
當然了,魏侈完成了自己的義務,要不要再多出點力是他自己的事情,外人不能也無法進行指責。
衛都「濮陽」的戰事以晉國獲勝而結束,消息傳到「平丘」這裡的時候,魏侈不是選擇咬住鄭軍和宋軍,他的選擇是進行止損。
鄭國和宋國對「鐵之戰」的結果獲知消息比較晚,差不多是在趙鞅率領大軍靠***丘」五十里範圍,得知消息的鄭軍和宋軍跟魏侈所部脫離了接觸,後面更是因為魏侈沒有追擊,導致鄭軍和宋軍沒有什麼風險就完成了撤離戰場的動作。
「你……」趙鞅發現自己近期簡直是諸事不順啊!
魏侈面對滿腹怒氣的趙鞅並沒有多麼害怕。
咋地啦?
不是將要救援「濮陽」的宋軍和鄭軍牢牢擋在「平丘」了嘛。
得到什麼軍令,完成了那個軍令。
其餘事情要不要干,不算是在職責範圍之內。
就問問,要怎麼指責俺?
恰恰因為是那樣,哪怕趙鞅再怎麼憤怒,講實話是找不到攻擊魏侈的「點」啊。
「罷了。你仍駐於鄭國,未得新令不可撤離。」趙鞅雖然不是為了純粹出氣,多少也是在跟魏侈為難。
魏侈奇怪地問道:「此是中軍將之令?」
不是!
趙鞅心裡又是一堵,涵養不夠都要開噴了。
「侈未得中軍將之令,所率之師亦已歷經久戰,歸國可也!」魏侈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沒打算給趙鞅一絲一毫的面子。
在魏侈看來,馬上就要瓜分勝利果實了,留在鄭國不回去才是真的傻,並且認定趙鞅在給自己下套。
趙鞅已經說不出話來,一雙眼睛則是變得前所未有的銳利。
「這是智氏爆發,魏氏跟智氏聯盟,覺得我好欺負了?」趙鞅就沒有自身找原因,更忽略了瓜分勝利果實對魏氏的重要性。
兩個晉國大人物發生了什麼事情,外人自然是不得而知。
得到收拾營寨馬上要回國消息的智瑤一時間愣住。他與趙鞅幾次不多的見面時發現一點,也就是趙鞅近期的脾氣簡直炸裂。
「鄭國和宋國正處在最為擔驚受怕的時期,怎麼能夠放棄絕佳機會呢?哪怕不往死里打,完全可以趁機敲詐一波的呀!」智瑤心想。
然而,魏侈認為回去瓜分勝利果實比較重要。
有心想要敲詐鄭國和宋國的趙鞅,他不想自家的部隊留在鄭國,給魏氏下套又沒有成功。
這就是典型的內部爭鬥會帶來的負面效果,誰都更用心防著自己的戰友,外面哪怕有肉吃也顧不上。
他們後面耽擱了將近五天才拔營。
期間,趙鞅有派人前往「新鄭」,幹了什麼沒人清楚,較真就是一種越權的行為。
季節又到了臨近冬季的時分,不出意外一直到明年之前,晉國是可以消停一下了?
花在歸國路途的時間有二十三天,撤回國的路上因為趙鞅一直臭著一張臉,導致打了勝仗的晉軍詭異地出現士氣低迷的狀況。
那是誰都能看出趙鞅一肚子的不爽,沒人願意去招惹,中層影響到下層,搞得全軍跟打了敗仗差不多。
「伯魯為何久久不見?」魏駒反正就覺得挺納悶的。
因為智氏和魏氏結盟的關係,智瑤跟魏駒相處的時間變得非常多。
撤軍一開始趙伯魯還會一直來找智瑤和魏駒,後來趙伯魯和韓庚乾脆都不出現了。
心思比較敏感的智瑤早早發現了不對勁,不得不尋思自己在某些事情上是不是做得比較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