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不能說智瑤將趙伯魯帶歪了。
趙伯魯之前就是個紈絝,好一些的是不像有些二代那麼荒唐或是暴虐,要說作為一個繼承人合不合適,肯定是不合格的那一類。
當前歲月總體來說還是奴隸社會,奴隸雖然是奴隸,他們也是為主人創造收益的一個群體,一家之主本身不會對奴隸多好,要說刻意虐待也是不常有的事情。
當然了,貴族不會去故意虐殺奴隸,拿奴隸來殉葬則是常有的事情。這個是上古的遺風,不能說是當代人的殘暴。
晉國很早之前就不再大肆搞殉葬,關於這一點有別於很多的諸侯國,尤其是秦國和魯國。
秦國當前比好多國家都要野蠻和愚昧,還有秦穆公帶頭要求大臣殉葬,民間的殉葬風俗哪可能斷絕。
魯國是「禮法」社會,遵從周禮的同時,殉葬之風很濃烈,每每有什麼達官貴人死了,拉著一塊殉葬的人數簡直不要太多,尤其是三桓總會拿殉葬人數進行攀比。
晉國沒有廢除殉葬,只是某段時間謀求爭霸,很清楚勞動力的重要性,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其它物品來代替人的殉葬。他們一般會追求死後帶多少戰車陪葬,再來就是個各種武器和防具了,少不得數量合適的玉、造型好看的青銅器。
一些君臣不昏聵的國家,他們看到晉國的改變,認識到殉葬的風氣確實是需要收斂,好多國家雖然還有拉人殉葬的行為,規模方面卻是一再減少。
當前的時代,除了秦國、魯國還有很濃烈的拉人殉葬習俗之外,另一個拿人不當人的國家是楚國。
作為南方霸主的楚國殉葬習俗一直保持到滅國之前,也就是他們真的疆域廣闊和人口眾多,要不然怎麼可能經得起那麼折騰。
之所以會提到奴隸,原因是晉國當前的好多二代非常不像話,平時用殺死奴隸來取樂不提了,有些二代已經在搞類似於「斗角」的活動,搏殺取樂於人的便是奴隸,二代還會開出盤口讓人下注。
奴隸?好多世世代代都是奴隸的人,有的則是來自於近期征戰中的收穫。
如果是征戰得來的奴隸,以時代而言大多數會是某個國家的「士」或「徒」,捕捉他國黎庶當奴隸相反例子很少,一般是戰敗國自行捉拿來當賠償。
一旦是「士」或「徒」的話,他們就是一種平時不直接參與生產,只光鍛煉殺人技的武士,用現代的說法叫職業軍人。
武士?這個稱呼真不是腳盆雞獨有。事實上諸夏這邊春秋時期大量存在武士,一開始是極為驍勇之人的一種「號」,慢慢就變成一些達官貴人的護衛之類的稱呼了。
閒極無聊的二代,有一兩個開始讓帶來的奴隸搏鬥,放話說奴隸中的誰輸了就要被處死。
為什麼不是讓隨行的護衛搏鬥?他們有屬於自己的家族,只是跟貴人的家族比起來「量」比較小罷了,並不是一種財產。一旦主人讓他們去搏殺用來取樂於人,信不信會遭到當場拒絕,拒絕之後再痛罵一番離去?
奴隸沒有人身自由的同時也是一種財產,一旦主人不愛惜財產他們就各種無力。
智瑤不會去為某些二代的行為發出批判之聲,更不會為了某個奴隸與跟二代交惡。
不是智瑤殘暴或心狠,也不是他沒有同情心,一來是不想去當那個異類,再則就是解救一兩個奴隸不算是救,什麼時候將「奴隸時代」終結了其實也無法完全杜絕悲劇。
只要人類存在一天,慘劇就永遠不可能杜絕,無非就是各種階級的「稱呼」改變了而已。
兩個正在搏鬥的奴隸手中並沒有武器,他們的搏殺看著相當激烈,由此也能看出來歷上面的不普通。
世代作為奴隸的人,他們無法去學習專業的搏殺技巧,長期的營養不良也會讓身體素質跟不上,別說早就被馴化得無比溫順了。
以士兵身份被俘又成為奴隸的人,他們可能迫於各種原因不敢反抗主人,事關生死的時候必定會爆發一次。
奴隸得到來自主人的命令,他們也想繼續活著,拿出了畢生所學在搏殺,打起來自然無比兇狠。
智瑤看著其中的一個奴隸在摔倒之後順手撿到了石塊,撿起石塊的奴隸沒有馬上翻身反擊,等著對手撲上來纏住再壓在身下,拿著石塊的手對著腦袋就是一頓猛砸。
腦袋被砸的奴隸只是開始之初發出一聲悶哼,後來腦袋再被持續打擊,呻吟都發不出來一聲就腦漿迸裂死了。
一條生命那麼沒了,他之前可能是某個小家族的家主,日子方面過得還算不錯,戰敗被俘之後開始了悽慘人生,死了未必不是一種解脫。
「未有允你如此,其勢兇悍,不得留也!」
所以,打贏的奴隸被幾名護衛制服,隨後當場就殺了。
智瑤刻意地觀察了一下在場奴隸的反應,絕大多數奴隸低頭表示順從,極個別少數沒有低頭的奴隸表情僵硬。
事實上,不低頭就代表那個奴隸還沒有完全認命,一副這樣的表現可能會惹來殺身之禍。
智瑤沒有看到自家奴隸有誰沒低頭,心裡還是想道:「這一批奴隸不能再留在主宅,最好換個地方讓他們繼續發揮價值。」
那個殺死獲勝奴隸的二代,性質方面太惡劣了!
奴隸是低等人沒錯,這麼幹哪怕沒有激起其餘奴隸的反抗之心,忠誠度必然也會大幅度下降,必然是會帶來隱患的。
智瑤看了一眼那麼乾的賈雀,心裡覺得公族沒落還真是有道理。
賈氏,晉國公族之一,長期就是半死不活的狀態,沒有出過什麼太傑出的人才。
「此舉劣也!」魏駒明顯有些看不慣。
他今年十四歲,不出意外會是魏氏未來的一家之主。
看不慣歸於看不慣,貴族之間除非是關係特別好,要不然誰也不會去教誰聰明。
智瑤看著正在靠近的魏駒,給了一個笑臉。
可能是只有一次搏殺表演無法令所有二代盡興,又有二代相約派出奴隸搏殺供人取樂,他們還給了準備生死搏殺的奴隸武器。
「我聞瑤方從『智』返?」魏駒有點像是沒話找話說。
智瑤知道那並不是隨意問起,給出了很正式的答案:「然也!」
聽後的魏駒對智瑤行禮,說道:「如此,你我應當多多親近。」
什麼意思呀?
其實就是能代表智躒和智申回老巢主持農事,代表智瑤能夠確認會接智申的班,某天成為智氏的一家之主。
所以,魏駒想親近代表的是魏氏希望跟智氏的同盟能夠穩定且長久。
智瑤當然知道魏氏為什麼會選擇跟智氏結盟,除了魏氏跟趙氏結盟沒有得到太多的好處之外,根本原因是智氏在各個卿位家族之中的實力占比在上升。
而智氏的實力占比上升的原因很現實,完全是因為范氏和中行氏即將在晉國除名,主動挑起內戰的趙氏實力受損有點大了。
之前各個卿位家族的實力排名,從實力強大到弱小,大概是:范氏以及中行氏在第一檔,第二檔是趙氏,第三檔應該是魏氏和智氏相差無幾,韓氏則是一貫的不那麼強大。
當然,韓氏的不強大僅是在卿位家族的實力對比,相較其餘家族肯定是很強的。
這一次,趙氏不但在內戰中損失頗大,他們還拉著魏氏和韓氏跟著折損了不少,隨著范氏和中行氏在晉國除名,晉國內部的舊有格局肯定是要被打破的。
當然了,很多時候紙面數據也只是紙面數據,看著是挺強的樣子,真正開打卻發現根本不堪一擊。
智瑤心想:「祖父的低調策略取得了成功,哪怕智氏現在看似強大,不止趙氏覺得智氏威脅不大,魏氏也認為幾乎沒有攻擊性的智氏能夠抱團。」
一般情況下,晉國某個家族獲得了卿位之後,本身實力不夠才會低調,有點實力在短短時間內就會露出獠牙。
晉國有過的卿位家族不少,太過於久遠之前的狐氏、先氏、胥氏等幾個家族不說,邯鄲趙的趙旃在成為「卿」之後其實也蠻低調的。
邯鄲趙估計也不是想低調,純粹是趙旃坐視了趙氏的滅亡,對於趙武復立趙氏也沒有什麼貢獻,里外不是人才是迫使邯鄲趙必須低調的主因,後來趙旃甚至很自覺地辭去了卿位。
智瑤和魏駒的年齡相差一歲,魏駒的年紀比智瑤大。
應該是魏駒完成了家族的任務,講的話題不再涉及家族事務,問智瑤平時都是怎麼找樂子,又講他自己平時是怎麼找樂子之類。
那邊,韓庚已經在當莊,開盤口讓眾二代下注。
本來在烹飪的趙伯魯停下手裡的事情,跑去下了董氏會贏的注。
懂氏又是哪個?他們一樣是公族,派出的奴隸對戰一方來自賈氏。
下完注的趙伯魯來到智瑤和魏駒邊上,取笑一般地說道:「賈氏殺獲勝之隸,搏殺之隸勝負皆死,豈有勝出之理?」
真是那樣的道理,輸了一定會死,贏了不一定能活,腦子裡裝的念頭一言難盡,打起來很難盡力的。
趙伯魯見智瑤和魏駒都沒有去下注,說道:「得利可也。」
魏駒估計是覺得有道理,跑去下注了。
而智瑤根本沒動彈。他到了這種身份地位,萬般清楚有那麼幾件事情不能做,賭博絕對是其一,再來就是不能有憐憫之心。
一個輕易心軟的人,地位低了是好的品德,地位一旦高到一定地步則是會給親近的人以及家族帶來災難。
當然也不是說必須心硬如鐵,其實就是有多大的能力辦多大的事,不損害自身利益為前提,能給大眾帶去好處的事做了對自己也是一種益處。
不同階層的人看待同一樣一件事情會有多種層面,說白了還是「人皆為己」的一種。
事實就是身份地位到了動輒事關數萬、數十萬、數百萬、數千萬生死的階級,憐憫之心會變成一種很奢侈的東西。
智瑤覺得這樣的聚會非常沒有意思,不是非參加不可的話,好好學習知識,去研究各種科技,不香嗎?
跟這麼一幫二代進行社交,智瑤只是看到了各種下限。
晉國的大家族貪婪成性,中小家族自己不爭氣,徹底明白小魚吃大魚的趨勢已經不可阻擋。
有時候喜不喜歡是一回事,再不喜歡該參與還是應該參與,又一次忍耐到傍晚時分的煎熬,得知二代們要待在郊外野營的智瑤很想離開,聽說趙氏的武士獵殺了一頭熊,再有趙伯魯興匆匆跑來說要搞什麼「炙」的手法。
趙伯魯真的是徹底迷戀上了烹飪,他說的「炙」其實就是燒烤,詢問應該怎麼才能將熊料理得好吃。
「如有蜂蜜,炙熊掌必成美味。」智瑤還沒有吃過熊掌呢。
不是老智家無法捕殺熊,純粹是智瑤沒有刻意追求,要不然以他的身份地位只要能找到,什麼東西吃不上?
拿熊掌來燒烤真真是一種浪費,非要烤熊掌不可的話,不斷抹蜂蜜去烤,以當前時代的材料限制,應該是最合適的一種料理辦法了。
隔天,趙伯魯自己料理一隻熊掌,另一隻熊掌則是拜託智瑤烹飪。
而一幫二代經由昨天搞「角斗」之後,似乎是上了癮那般,同時也是起了爭強好鬥的心思,一夜的精心挑選之後,再一次舉行了「角斗」,甚至還搞出了排位賽。
一條條生命在二代的大喊大叫之中消逝,儼然這一天的狂歡才剛剛開始,接下來二代下的賭注越來越大,死去的奴隸也會越來越多。
看得出二代堅持住了底線,也就是不讓自家的護衛去搏殺。他們其實並沒有那種權利,換作一家之主才有,隨行的護衛只有保護他們的責任和義務,其餘不算在職責範圍之內。
到下午時分,烹飪完熊掌的智瑤沒有品嘗就離開,原因是一群二代已經不滿足奴隸一對一搏殺,玩起了團隊對戰。
沒有專門的場地,五對五,十對十,快要發展成數十對數十,護衛即便再怎麼警惕,隨著對戰的奴隸數量一再增加,出事的可能性也在大增。
智瑤才不願意留下來應對可能發生的爛攤子,再則參加這樣的聚會傳出去對名聲不利。
走前,智瑤有勸過趙伯魯和魏駒,然而兩人沒有當一回事。
事實上,智瑤並不認為二代小時候品性不堪就代表長大之後無法取得什麼成就,一番觀察下來發現還是有幾名二代的未來或許會很不錯,其中就包括魏駒。
「未來要是有勁敵,大概就是趙毋恤和魏駒了。」智瑤回家之後去跟智躒請安,隨後回到自己的小空間做起了筆記。
那一次遭遇刺殺,沒人往目標是趙毋恤的方向去想,誰都認為刺客是盯著趙伯魯去的。
那麼認為倒也沒有錯,趙伯魯才是趙氏的世子,趙毋恤只是一個庶出罷了。
得知趙氏世子歸途中遭遇刺殺,人們認定是范氏和中行氏的手筆。這麼想很合情合理,也是智瑤敢於將刺殺實施行動的主要原因。
「趙毋恤養好傷還是一直待在家中,想要再次動手沒機會啊?」智瑤不會放棄殺死趙毋恤的。
智瑤一直盯著趙毋恤的同時,有意加強跟趙伯魯的聯繫,琢磨著是不是能幫助趙伯魯穩固世子的地位,一段時間以來效果有那麼點,能取得多大效果則是看趙鞅有沒有發現趙伯魯在往好的方向改變。
講道理,智瑤知道趙毋恤會很難對付,必需做好殺不死趙毋恤的另一些方案,扶持趙伯魯就是方案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