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中午。
課間的時候,和馬借用了一間空教室——日本學校這種空教室貌似還挺多的,據說是當年戰後重建修學校的時候按照戰後嬰兒潮的出生率規劃,結果後來根本用不上這麼多教室。
於是空教室就成了各种放「放課後小故事」的舞台。
在教室里,和馬拿著口琴,倒騰著把《你不知道的故事》的旋律給復現了出來。
「突然從空靈的風格,換成了流行曲的感覺?」南條疑惑的看著和馬,「你這曲風跳躍有點大啊。」
不等和馬狡辯,委員長就說道:「他就沒受過正規的作曲訓練,連樂理都不懂,對他來說風格這種東西根本沒意義,他只是把心中湧現的旋律演奏出來罷了。」
和馬想給委員長點個大大的贊,以後自己連理由都不用想了。
南條接受了委員長的說法——因為聽著確實很有道理。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扒的譜子,然後交給委員長:「來,把我們的譜子合併一下吧。」
一個人扒可能會有錯誤,對比兩人的譜子就能把錯誤修正。
當然最佳的方式是有三個人一起扒譜,可惜美加子並不懂音樂。
百無聊賴的美加子對和馬說:「你為什麼突然又寫歌了?」
「昨天晚上和千代子一起看星星,回想起以前看星星的場景,有感而發。」
說著和馬就順便把回憶起來的詞合著旋律唱出來。
正在對譜子的兩人停下來,看著和馬。
等和馬唱完一段——其實是原歌詞的第二段——南條拍起手來:「真不錯,不過,現在還能看到夏夜大三角嗎?」
「感覺啦,填秋季四邊形總覺得哪裡不對。」
其實主要和馬怕以自己這糟糕的國文水平瞎改人日語詞,會弄巧成拙。
美加子:「這是寫給千代子的歌啊,總覺得,好羨慕啊。」
南條默默的點頭:「嗯。」
美加子:「你羨慕啥啊,你不是有一首了嗎?那星之所在總不能是給我的吧?」
「不,」和馬搖頭,「星之所在是我自己想寫就寫出來了。」
「那千代子就是第一個了啊。」美加子伸了個懶腰,然後順勢趴在桌上,「更羨慕了!不過比起我們,千代子畢竟是真正相依為命的血親,理解理解。」
南條笑道:「千代子,很可愛呢。我也想有個這樣的妹妹。」
「噫,南條,你不經意間暴露了自己的狼子野心。」美加子趴在課桌上,壞笑著看著南條。
她的腮幫子盡情的展現著柔軟性,完美貼合桌面。
南條:「我只是在陳述事實,千代子確實很可愛,等高三一定是個超級大美女。而且又聽話,又聰明機靈。」
和馬笑了,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剛穿越的時候,和倔強的千代子打的那一架。
那時候的千代子看起來可一點都不聽話,也不機靈。
美加子:「噫,有人露出了很噁心的笑容呢。」
「我怎麼了?自己引以為豪的妹妹被人誇獎,我笑一下不是很正常嗎?」
「和馬原來是妹控嗎?」一直在核對譜子的委員長忽然加入對話,「最近好像開始流行這種元素了,我看漫畫雜誌上的新連載,有很多都自帶妹妹。」
「沒有,我才不是妹控。」和馬趕忙否認。
委員長在譜子上畫上休止符,然後遞給和馬:「好了!應該差不多是正確的譜子,你可以拿回去褒獎你親愛的妹妹了。」
「謝謝啊。」和馬看了眼譜子,以現在他的識譜水平,只能勉強知道對著譜子如何演奏,還不能像那些真正的音樂家一樣看到譜子腦海里就響起旋律。
和馬小心翼翼的收好譜子,笑道:「千代子一定會高興的。」
委員長聳肩:「下午學生會選舉,差不多該去禮堂集合了。走吧。」
一行人這才站起來,拿起已經空了的便當盒,離開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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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
池田茂早早的就放學回到了道場。
今天是他少有的沒有安排放學回打工的日子,他準備好好的利用時間,複習到師父他們回來,再開始今天的劍道練習。
池田茂正要推開院子的門,就猛然發現門口信報箱上,被夾了一個小紙條。
桐生家因為沒錢,所以只訂了晨報,而晨報每天早上會被千代子收走,放到屋裡的報刊架上。
因為和馬和千代子都沒有看報紙的習慣,這些報紙之後都會成為包各種東西的材料。
倒是池田茂來了之後,時不時會翻翻報紙——因為老師說過多看報紙可以提高國文和歷史成績。
池田茂也不管對不對,反正照著做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本應空著的信報箱上夾著紙片,池田茂本能的覺得情況不對。
他伸手取下紙片,展開來看上面的內容。
紙片上用從報紙上剪下來的字拼出了幾行字:你爸爸在我們手上,不想他死就別報警,到這個地址來:*******
池田茂咋舌,把紙片揉成一團正要扔,卻突然想到了什麼停下來。
他把紙片再次展開,看了眼上面的地址呢喃道:「我是不是可以報警然後把這個地址提供給警方?」
池田茂二話不說,掏出鑰匙打開院門和家門,直奔放在鞋柜上的電話座機。
但是他還差最後一個數字播出報警電話的時候,他猶豫了。
萬一,萬一對面真的會因為警察來了,就殺了池田直人那混蛋呢?
有個聲音在池田茂腦海里嚎叫「那不就太好了嗎」「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殺死這個人渣嗎」。
是的,池田茂曾經無數次產生了殺死那個人渣的想法。
他看過電視報道,年齡小的時候殺人,很大可能會判去少管所,不會被執行死刑。
所以他無數次的想要救下媽媽。
但是到最後,他都缺乏勇氣。
然後他就到了殺人要付出成年人代價的年齡。
他之所以要當不良、想混極道,也有想要讓自己變得更有勇氣的想法在裡面。
畢竟你看,極道都是拉風又勇敢的漢子。
而現在,池田茂毫不懷疑自己已經獲得了勇氣。
貨真價實的勇氣。
來自師父的勇氣。
成為英雄的勇氣。
如果當年的自己,有這樣的勇氣,池田直人這個混蛋,已經死了很久了。
那現在,就這樣讓他去死,有什麼不可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