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淵山山頂。
秦凡伸了個懶腰後,從胖大軟軟的背上一躍而起。
關於【江湖百曉生】的直播帖他已經追到了最新一個視頻,而他也知曉一直比較在意的東方戰場因為玩家的加入已經避免了全面崩掉的可能。
【江湖百曉生】於視頻中給出的分析很全面,並沒有一味的抬高玩家的作用,且表示黑暗聯盟之所以初期陷入劣勢,非是他們自身太豬的關係。
實際上他們已將自己的力量發揮到了極限,可這種極限所能做到的也只是勉強拖住一部分凶獸。
因一直缺少足夠強大的反擊手段, 才會導致整個東方戰場看起來岌岌可危。
而玩家的騷操作很完美的彌補了這一點。
同樣因為桃源眾的離開,西方戰場並未陷入劣局,於轉移復活點之前,剝削魔已經將一部分機關手弩和瀉氣炮彈賣給了那些沒有加入無憂山莊陣營的玩家。
這些玩家大多都是純散修,有小部分是加入了一些小勢力,他們不選擇成為無憂山莊的一員,秦凡倒是很理解。
畢竟這年頭就有天生排斥跟著大流走的, 於玄陽域的玩家來說,加入無憂山莊就是主流。
還有些大概是想要碰碰運氣,看看會不會突然有大佬收其為徒。
而一旦確定了陣營,這種機緣基本就很難落到自己頭上了。
最後就是那種單純的不願意加入任何陣營的玩家。
但無論如何,對於這次主線任務他們還是很放在心上的,因為自身的情況,他們很難通過一些渠道獲得接下來修煉用的功法招式。
所以就將一切希望放在這次的限時積分商城上。
那麼西方戰場若是崩掉的話,他們自然也就沒有撿漏補刀的機會,因此現在他們會竭盡所能的繼續擴大毒翔計劃所帶來的優勢。
當然他們也要抱以時刻被毒翔噴死的決意。
如今看來一切都很順利,但是......
秦凡的雙眼微眯,默默地看著還在瘋狂對轟的阿大,燕狂山和巨猿王。
「急速損耗的體力快要到極限了,那麼下一步應該就是壓榨生命力用來戰鬥。」
王井羽神情微凝道。
「所以呢?」秦凡側過頭看向王井羽。
王井羽認真的回答道:「再不能成功突破的話,阿大會死,燕狂山也會死。」
「這本就是一場非死即生的決戰,這一點我不僅跟阿大提過,也向燕狂山提醒過。」秦凡默默說道。
就像張孤塵所預料的那般,此時青淵山山頂的眾人都看出來阿大他們的狀態很不對勁, 甚至在來到此地前,秦凡就有所猜測。
天道給出的每月結算提示是其一。
再就是前段時間張二狗傳來的信息,他們發現有不少村子都是死於村內的幾個武者之手,這些武者在死前的表現很奇怪,一邊笑一邊沉浸於瘋狂的殺戮之中。
這種大範圍的毒藥測試,如今看來已經頗見成效了。
那麼從一開始,也就是獸潮爆發之初,萬毒宮和冥屍教的目標可能就鎖定在了巨猿王的身上。
憑藉此毒讓強者沉浸於戰鬥之中,儘可能的對巨猿王造成更多的損傷,最後再由他們跳出來坐收漁翁之利。
這實在是太符合這兩派的作風。
「現在時機還不到,再等等吧。」秦凡深吸了口氣後,沉聲道。
王井羽點了點頭,他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已經發現此毒會讓阿大和燕狂山包括巨猿王陷入死斗狀態,直至一方力竭而死。
但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有的時候只依靠自身的決意是遠遠不夠的,這種外力的強推下,未嘗不能成為這二人打破束縛的契機。
隨即王井羽閉上了雙眼,他想到了自己突破大宗師時的場景, 而其身前的戰匣開始微微顫動, 一股至惡至邪的刀勢隱隱向著四周散發。
而風陌此時的目光突然鎖定到王井羽的身上,他下意識握緊腰間的刀柄,一種道不明的興奮從其臉上逐漸浮現。
「所以,我選擇術法是無比正確的決定。」見到這一幕的夏金雨無奈道。
凡是能夠在武道之路上有所成就的,十個有八個都極其好戰,看著下方那拳拳到肉充滿絕對力量的對決。
在場的又有幾人能夠壓制住戰鬥的欲望,就連看起來最弱的林翼,已經開始默默擦拭著他那柄地階的寶弓。
秦凡輕聲說道:
「再忍耐一會兒,現在還不到合適的時機。」
同時他也在默默把玩著袖間的小秦飛刀,眼中展露出的愉悅之餘,還有一抹深藏其中的擔憂。
他遠沒有看起來的那般淡定,只是那是阿大做出的決定。
...
猛烈的拳壓裹挾著揮灑的鮮血,猶如一道赤紅的通天之柱向著巨猿王貫穿而去!
一聲怒吼後,巨猿王以拳對拳正面擊潰,諾大的拳頭瞬間出現在阿大的眼前,阿大雙臂交叉護在身前,周身更是隱現龍鱗象紋,雄渾真氣涌動凝聚成一層金色氣罩!
龍象般若功·刀槍不入龍鱗身!
轟——!
下一秒阿大被擊飛,嵌入一旁已經坑坑窪窪的山壁之中!
而另一道身影直襲而上,磅礴的真氣環繞四周,隨著其雙掌揮動,一道強橫無匹的掌力已然爆發!
揚起的沙土匯聚成席捲八方的風暴,裹挾著那式掌勁向著準備再給阿大補一拳的巨猿王直面轟去!
大天自在掌·天上天下!
吼——!
巨猿王身形一轉,早已握緊的左拳揮出,龐大的拳壓瞬間迸發,正面將那一掌擊潰,霎時間四周沙霧漫天,又有一座山峰被震落了無數巨石。
「你怎麼樣?」燕狂山的雙目猩紅,但還有一絲理智尚存。
阿大擺了擺手,頭頂浮現的金蓮虛影已經被染成了赤紅色,一道道血氣從巨猿王周身的傷口處溢散,流於蓮心後,再湧入阿大的體內。
但下一秒這紅蓮虛影就已破散。
藉助這如來魔掌中眾生度魔的超強續航力,他傷勢的恢復也趕不上新傷的增添速度。
從巨猿王發現阿大一直在吸取它的氣血之力後,攻擊目標就盡數轉向阿大,頗有一種我就是半殘也要把你搞死的瘋勁。
隨即兩人御空而行,暫時隱於一片叢林間。
「情況有些不對勁。」燕狂山深吸了口氣,趁著這範圍不斷擴張的戰場被沙暴掩蓋,巨猿王一時無法鎖定二人位置,他連忙向阿大說道。
「哪裡不對?」阿大強壓自身的戰意,當與燕狂山那赤紅的目光相對後,兩人都明白了原因。
「是毒嗎,可若能做到輕易讓我們中毒,那這毒藥的品階相當不低,但感覺又沒有什麼太大的危害,只是......」
「克制不住戰鬥和殺戮的欲望,特別是與巨猿王交手的時候,甚至只為了給它增添一道傷口,就是死也在所不惜。」
「沒錯,雖然效果有一些差異,但很像是前段時間萬毒宮拿一些村子做試驗的毒藥。」燕狂山掏出一個小藥瓶,從中拿出兩顆藥丸,一顆自己服下後,另一顆遞給阿大。
阿大卻搖了搖頭,拒絕服下藥丸道:
「這件事之前莊主跟我提起過,他說會有這種可能出現,並且這次的戰鬥或許進行到一半,就會被人強行打斷。
所以現在我們的時間並沒有想像的那般充裕。」
「你......」燕狂山苦笑一聲道,「秦老弟確實也在前幾天提醒過我,說要成為英雄必須肩負起身死的決意。
並一再問我是否想清楚了,本來我只是認為他不看好我突破大宗師的決心,但沒想到是這個意思。
那他......」
「現在的你與我只有一件事要做,要麼突破大宗師,要麼力竭而死。」阿大起身活動了下筋骨,隨著他不再掩飾自身的戰意。
暴漲的氣焰從其周身迸發,而下一秒巨猿王的重拳就遙遙襲來!
氣血化龍,力拔山兮!
霎時間洶湧的血氣將阿大完全覆蓋,赤紅的雙眸除了包含著充足的殺意外,還有一種視死如歸的瘋狂!
砰——!
摧枯拉朽的拳芒穿透捲起的風沙,沖霄的龍吼與憤怒的象吟震顫全場!
龍象般若功·橫掃千軍象拔拳!
拳拳相擊的瞬間,阿大吐出大口鮮血,但隨著他腳下一踏,已經似瘋魔般的向著被擊退了數步的巨猿王攻去!
剛剛服下丹藥恢復了一些理智的燕狂山,看著這一幕後,一直壓抑的戰意也完全釋放。
此刻的他不再是玄陽巨城城主·燕狂山,他只是一個力求突破大宗師,為此不惜犧牲一切的武者!
至於其他的事情,既然秦凡早有預料的話,就全都交給他了,自己能做的只有一個字——戰!
隨著他邁出一步後,腳下浮現出一道陀羅尼印,璀璨的金光覆蓋大地,而其氣場卻充斥著一種捨我其誰的霸氣!
在其掌力凝聚的剎那,無盡金芒湧向掌心,渾厚真氣自他體內圓環狀朝外如漣漪激盪,下一秒充沛掌勁已經化作刺眼的光束將巨猿王完全吞沒!
大自在天掌·唯我獨尊!
「還不夠......」阿大看著再次倒退數步,鮮血揮灑天際的巨猿王。
論及流血程度,這頭獸王的血都可以化作一條小溪了,但無論受到看似多重的傷勢都好,它往往會馬上展露出狂暴的戰鬥姿態。
這就仿佛在不斷擊打一個殘血敵人,結果自己都快被耗死了,對方依舊是殘血狀態。
「還不夠強!」
阿大深吸了口氣,兩手拇指尖分別掐住中指的第二橫紋處的中心,兩中指第二指節彎曲,兩手相疊,左手在上,右手在下。
兩中指在第二指節彎曲處相接,手心向上,兩中指尖並起對準自己的鼻尖,緊挨肚臍放好,閉目凝神用天目觀想。
他在這一刻手結龍象清定真如印,非是要以般若神念加持自身,也不是要將巨猿王拖入這方極樂勝境。
只因他需要時間去見一個人......
此刻極樂勝境中,有一座高山像大象一樣巍然聳立,山腳下有一條大河像巨龍一樣呼嘯奔騰。
也有另一個他,正站在高山之上,俯視著大河佁然不動。
隨著那一個他緩緩睜開雙眼,湛藍的天幕被黑暗覆蓋,壓抑陰鬱的氛圍充斥四方,這裡已經不該再叫極樂勝境,而是極惡苦境。
「力量我給你了。」
「不夠。」
「再多的話,你會死。」
「你怕死?」
「不僅我怕你也怕,否則之前我也不會被那小子給威脅。」
另一個阿大周身溢散出魔氣,雙眸瞬時被一股黑暗所充斥,那幽黑的眼眶裡充滿了世間仿佛所有的惡。
阿大沉默片刻道:「風陌是擔心你會對莊主不利。」
「即使他也威脅過你,你還要為他說話?」
「你應該知道,我們是一個怪物,從出生時是這樣,從進入佛土後是這樣,從狼狽的回到我們本以為是家園的故土上,依舊是這樣。
是因為莊主,我們才能有這一處棲身之所。」
阿大閉上雙眼的那刻,這方極惡苦境仿佛換了一片天地,沒有巍峨似巨象的高山,沒有壯闊似巨龍的長河。
就連那片被黑暗填滿的天空也早已不在。
有的只是在一望無際的荒土上,一個衣衫襤褸,眼眸里充斥著絕望灰暗的光頭男子。
那是阿大,但感覺又不像是阿大。
他默默地行走在這荒蕪的平原,行屍走肉般的緩緩前進,他知道自己從何而來,卻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去。
只因來時之路已經沒有他的位置,他只能這樣向著前方走去,無論那裡迎接他的是什麼都好。
一直到那一日——
「我觀察了你三天,也跟了你三天。」
聽到這個聲音,阿大有些僵硬的回過身,他看著一個身穿白衣笑容溫暖,有些瘦弱的少年,正主動向他走來。
也注意到在其身後一個神色冷峻,絲毫不掩飾警惕之意,已經默默握住腰間刀柄,雙目牢牢鎖定住他的黑衣青年。
「為什麼叫住我?」沙啞的聲音從他口中傳出,卻沒有預想中的難聽。
那個少年歪過頭,認真的思考一會兒說道:
「只是覺得你不應該繼續這樣走下去了,對了,你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嗎?」
「想做的事......我很喜歡與凶獸待在一起的感覺,但如今的我已經不是曾經的我了。」阿大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也不知為什麼要回答這個少年的話。
但白衣少年卻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
「既如此來我這裡吧,你可以繼續與喜歡的凶獸待在一起,但同樣的你也可以作為一個人而活下去。」
「我?我不行......現在的我很危險,你會死......」說出這番話的阿大,周身溢散著一股凶氣的同時,又有一股至惡的魔氣即將迸發。
只見黑衣青年瞬間擋在白衣少年的身前,腰間的短刀仿佛也在下一秒出鞘,但白衣少年卻將其拉到身後,神色認真道:
「是你,也是你們,總之跟我走吧,至於危險.....」白衣少年突然劇咳幾聲,一抹血漬從嘴角流出,不過被他熟練的用手帕擦乾淨。
「或許有一天我會死,但絕不可能是因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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