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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鮑叔牙在朝堂之上為管夷吾遮擋了大多數關注,但是在那些相互之間,勢力盤根錯節的公卿貴族眼中,有些消息根本不是秘密。
另外說一句,在臨淄城中其實是有一座官學的。
只不過它位於宮城之中,並不是所有齊國大臣的子弟都有資格進入的。
可是因為有資格入內受教的卿士子弟,偏偏又看不上官學裡的先生,寧願在家接受家學教育,也不願去官學之中浪費時間。
這樣一來而去,宮城之中的官學也就名存實亡了。
這次國君特批的稷下學宮,令某些大臣覺得這不過是官學的翻版罷了。
於是趁著尚且沒有限制生源的情況下,先讓自家庶子前去試探一下,看看那管夷吾到底是什麼成色!
所以在稷下學宮竣工之後,無需管夷吾宣告四方,便已經有不少士族子弟前來求學。
雖然大多都是一些庶出子弟,但是管夷吾依然毫不嫌棄的都收了下來。
有了學生之後,自然少不了老師了!
當將一干學生安置好之後,管夷吾忽然神情一動,而後便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
他當初周遊列國時灑下的種子,如今終於算是開花結果了!
……
稷下學宮之外,管夷吾帶著一干士子鄭重的歡迎著遠來的先生。
看著那熟悉的麻衣芒鞋的身影,管夷吾不由哈哈一笑道:「道兄來之何速矣!」
墨翟聞言也不由嘴角微翹,其實在接到管夷吾的來信之後,他便沒有絲毫猶豫。
在安排了諸多雜事之後,便立刻帶著弟子們想齊國行來。而墨翟所傳的墨家法理,如今也漸漸完善。
故此現在跟著墨翟身後的這些弟子,可以說便是墨家最初的一批墨者了。
有這樣的一群人在,別說是已經安定下來的齊國。便是在戰亂不斷的晉地,他們也足以橫行。
所謂的逢山開路遇水搭橋,在這些墨者眼中,簡直就是手到擒來之事。
……
看著許久未見的管夷吾依然是如此情深義重,墨翟面帶笑意的稽首道:「聞君所招,不敢遲也!」
言罷兩人頓時不由相視一笑!
對於墨翟所言管夷吾自然不會懷疑,但是他相信這稷下學宮才是令人墨翟日夜兼程趕來的真正緣由。
畢竟對於墨翟而言,他的學說縱然宋國上下早就有所耳聞,但是到底只是私學,不為國君所用。
而在管夷吾給他的信中所描述的稷下學宮,無論『可不任職而論國事』;還是稷下先生可受上大夫之祿的待遇,都讓墨翟看到了一絲希望。
第209章:
其實孔丘能來稷下學宮,其中很重要的一點便是他也遇到了與墨翟一般的困境。
自從三桓作亂使得魯昭公流亡在外之後,魯國便由三桓之一的季平子攝行君位。
故此孔丘寧願在外顛沛流離,也不願回過接受那亂臣賊子的統治。
當接到了管夷吾的書信之後,孔丘亦是如墨翟一般,自認那稷下學宮簡直就是為他量身定製的一處學府。
於是也帶著一干弟子毫不猶豫的朝臨淄趕來,若是論起腳程,當真不必墨家弟子慢上多少,畢竟孔丘可是一直主張君子六藝的。
在他的言傳身教之下,縱然是文質彬彬的顏回也使得一手好劍術,御術更是精湛。
只能說能在這個戰亂不止的世道周遊列國的士子,絕對沒有一個是好相與的。
墨家弟子如此,儒家門下亦是如此!
其實有一點曾經讓管夷吾心中好奇不已。
那便是墨翟的法理學說被稱之為墨家之言,那麼孔丘的主張為何不喚做孔家之言呢?
這個疑問曾經困擾了管夷吾很長時間,直到他在周遊列國之時,於魯國守藏室中看到了周室的古禮典籍,他心中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在周室之前並無儒生之稱。
『儒』者本意,不過是按照周室禮法,從巫、史、祝、卜四脈之中,分化出來的專司禮儀的人。
對於一向崇尚周禮的孔丘而言,自然是以儒者自居。
可以說在孔丘之前,世間只有儒者。自孔丘立言之後,世上方有儒家!
……
果不其然,在與墨翟做了鄰居之後,隔山差五便相互互相爭辯、詰難。
墨家主張薄葬、非樂,儒家則堅持厚葬,以禮樂教化世人。
墨翟言「官無常貴,而民無終賤」,故此當任人唯賢。
從天子、諸侯國君到各級正長,都應該「選擇天下之賢可者」來充當。
這讓一直主張『尊卑有序』的孔丘,頓時氣得大罵墨翟無君無父!
除了兩位賢者之中相互爭辯不休,管夷吾甚至還親眼見過子路與禽滑厘,先是文斗隨後武鬥的壯觀情形。
不過雖然兩方都講究『以理服人』,但是情急之下難免會有些磕磕碰碰。
故此時日一長,兩家弟子之中雖無大傷,但是小傷卻是接二連三,使得學宮中的醫官都不夠用了。
不過便是在這個時候,一隻「扁鵲」飛到稷下學宮。
……
這一次管夷吾便要隨意許多,畢竟秦越人與他的淵源不是旁人能比的。而秦越人在得知管夷吾的身份之後,亦是對其恭敬之至。
學宮之外看著秦越人身後那數百名渾身提著藥箱的弟子,管夷吾不由哈哈一笑道:「好一個『醫扁鵲』,你的名聲我便是在臨淄也素有耳聞啊!」
自從秦越人路經虢國的時候,順手治好了已然躺在棺材裡的虢國太子的『屍厥症』之後,便被震驚不已的百姓稱之為扁鵲。
扁鵲者,即喜鵲之意也,世人由此將秦越人視之為吉祥的象徵。
那被秦越人起死回生救了一命的虢國太子,更是棄國不就,一心一意拜在秦越人門下隨其學醫。
聽見管夷吾這滿口的稱讚,秦越人不由有些無奈的笑道:「先生說笑了,與先生之志相比,我這些聲名又算的了什麼!」
兩人沒有見外,在一番見禮之後,管夷吾便將醫家弟子迎進了學宮之中。
待秦越人與先來的兩位前輩一番見禮之後,墨翟與孔丘頓時不由神情複雜的看了秦越人一眼,
兩人卻是難得的意見一致。
這秦越人……莫不是來砸場子的吧?
也無怪乎這兩位大賢多想,畢竟這隨身有著一國太子追隨的架勢,可不是他們倆可以比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