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現代留過學 第424章 開戰

    第424章 開戰

    廣西,西平州,宋交邊境上。

    狄詠統帥的御龍第一將,已經做好了最後的開戰準備。

    只等來自章惇的將令,就可以越過邊境,直插交趾腹地。

    首先奪取決里隘,然後占領北件,以此將整個交趾北部邊境和交趾北部重鎮太原分割開來。

    這是已經推演過無數次,讓每一個指揮、都頭心裡都明白的任務。

    「許指揮。」狄詠回首,看向了他手中唯二兩個騎兵指揮之一的許克難:「你部騎兵,可已準備妥當?」

    許克難拱手拜道:「請太尉放心,末將所部,五百騎皆已準備妥當,一旦開戰,末將所部必定完成太尉將令,不破決里隘,不消太尉動手,末將會自行將腦袋摘下來謝罪!」

    許克難的聲音沙啞、低沉,讓人聽著有種仿佛是野獸在林間嘶吼一般的感覺。

    他的模樣更是足以嚇壞膽小的孩子。

    他有著一雙好似豺狼一樣兇狠的眼睛,臉上的皮膚,被西北的風沙吹的坑坑窪窪,濃密的絡腮鬍,生長在兩邊,一道好似蜈蚣一樣的刀疤,從他的左臉一直延伸到下頜部分,讓人看著就仿佛是看到了閻羅殿上的索命惡鬼一般。

    再配合著他那幾乎快有六尺高的魁梧身材,一旦披上鐵甲,在戰場上完全就是一台壓路機。

    僅僅是體格,就足以讓敵人望而生畏,不敢對抗。

    而他最擅長的,就是一對重達數十斤的鐵鐧。

    在五次蘭州會戰中,許克難的一對鐵鐧至少敲開了數十名西賊的腦殼。

    這讓他在熙河路,有著赫赫威名,人稱許老虎。

    「善!」狄詠滿意的點點頭。

    對許克難所部的戰鬥力,他是放心的。

    這支騎兵,打滿了前後五次蘭州會戰,他們的對手是西賊的鐵鷂子、步拔子、潑喜軍。

    在五次會戰中,這支來自汴京的京營禁軍,多次遭到了重創,戰後又被重建,補充大量西軍精銳。

    所以,現在的許克難部的五百騎里,真正是汴京人的,可能連一百都不到了,剩下的都是補充進來的西軍,成分很複雜,有漢人、羌人、吐蕃人甚至是党項人。

    毋庸置疑,這樣的一支軍隊的戰鬥力,是不需要懷疑的。

    所有人都是在西北頻繁戰爭中,歷練出來的老兵。

    唯一的問題是,大宋軍隊,戰鬥力越強,軍紀通常也就越差。

    沒辦法,大宋軍隊的奉錢,哪怕是上四軍,一個月也就那麼兩三貫。

    下軍就更少了。

    一個月兩三貫?誰給你賣命啊!

    臨敵射上三弓,就算對得上趙官家給的軍餉了。

    所以,幾乎所有大宋精銳上陣作戰,都是衝著賞錢去的。

    而賞錢和斬首掛鉤。

    在這個情況下,幾乎所有大宋精銳,都是擅長殺良冒功的。

    這一點狄詠有自知之明。

    但是,他同樣知道,軍紀的好壞,對於大宋未來能不能真正得到交趾民心,至關重要。

    於是,狄詠在許克難走之前,叫住了他,道:「許指揮,到了戰場上,還望指揮約束將校,不用殺戮過甚!」

    狄詠很清楚讓宋軍不殺俘是不可能的。

    但必要的約束,總得要有。

    許克難咧嘴一笑:「太尉安心便是!」

    「王師乃是仁義之師,不重傷、不擒二毛,可能還做不到,但是……絕不會有人殺良冒功,更不要說對老弱婦孺下手!」

    對禁軍們來說,殺人是為了要賞錢。

    假若不殺人,就可以拿到賞錢,那麼就沒有幾個傻子會隨便殺人了。

    狄詠驚訝了一聲,在過去,他也常常強調軍紀。

    但下面的將校,都只是嘴上答應,實際上沒有人知道,他們心裡到底怎麼想的?

    可現在,許克難卻一口應承了下來?

    而且,看樣子他是真的願意約束部下。

    這是什麼情況?

    這讓狄詠有些糊塗了。

    ……

    許克難拜別狄詠,回到軍營。

    他的部將們就聚集了起來。

    大宋軍制,舊以廂、軍、營、都為基本結構。

    直到今天,在京禁軍,也依舊是維持著這個結構。

    但將兵法改革後,沿邊各路的兵馬,就以將兵法的組織方式,重新編組了一次。

    將-部-隊,成為新的組織結構。

    御龍第一將,因為組建不久,依舊保持著舊的組織結構。

    實際上可以被視作是『御龍軍』。

    但下面的軍官,卻都是在將兵法中成長起來的。

    將兵法最重要的變化就是,兵將不再分離。

    統兵大將,可以長期在一支軍隊中任職。

    哪怕被調離,一般情況下,也允許帶著自己的嫡系一起走。

    這使得熙寧以後,大宋軍中開始出現將門。

    種鄂在環慶路,一度隻手遮天,劉昌祚在鄜延路、涇原路,都有巨大聲望。

    姚兕父子,在涇原路、熙河路,擁有大量舊部。

    王文郁父子在蘭州、熙州,深得軍心。

    至於本來就是半獨立的藩鎮的折家,在府州、麟州,幾乎就是土皇帝,和五代的節度使差不多。

    上面的人這麼搞,下面的人,當然也會學習。

    所以,熙寧以來,大宋軍將之中,野心者層出不窮。

    從小兵積功至遙郡的,也不在少數。

    許克難,當然也是這些野心家中的一員。

    誰不想,生封節度,死為郡王,父祖三代受封,妻母皆封誥命,子孫與國同休呢?

    所以,許克難和他的這支部隊,有著深厚的感情。

    他能叫得出,幾乎每一個士兵的名字。

    甚至會記得,某人在某年某月的戰鬥中曾立下過什麼功勞?

    不過,他能做到這些,是因為家傳。

    他的祖父,就是仁廟景佑元年的武狀元許思純。

    許思純曾官拜涇原路兵馬鈐轄,前途遠大,可惜慶曆二年,因為葛懷敏瞎指揮,輕敵冒進,戰死於定川寨中。

    許家的上升勢頭就這樣被打斷了。

    但許家也從此成為了大宋軍將世家,許克難從小就跟著父兄在軍中長大。

    「俺剛剛從狄太尉處回來,太尉說了,這次討伐交賊,讓俺為先鋒!」許克難將他別在腰間的鐵鐧抽出來。

    他麾下的都頭們,都已經歡呼起來。

    「這幾個月來,不是訓練、演練,就是喝酒吃肉,大傢伙都快淡出鳥來了!」有都頭叫囂著:「總算可以大幹一場了!」

    「指揮!」那貨大聲問著:「說吧,讓咱們怎麼幹?」

    許克難微笑著看向那人,那是他麾下最得力的騎兵部將之一阿克旺。

    看名字就知道了,這是一個党項人。

    大宋西軍之中,有著無數的党項人、吐蕃人、羌人。

    你可能就要問了:党項人不是大宋的死敵嗎?他們怎麼可能給大宋賣命?

    答:嵬名氏才是死敵!

    早在党項立國前,讓嵬名家視作眼中釘、肉中刺的鐵壁相公李士彬,就是党項人。

    府州、麟州的折家也是党項人。

    哪怕到現在,每年也都還有無數党項人,冒著生命危險從西賊境內,逃亡宋境,尋求庇護。

    因為嵬名家壓榨的實在太狠了,這些底層的党項牧民實在活不下去了,寧肯來大宋這邊當農民,給趙官家納糧戍邊,也不肯回去。

    道理是很簡單的。

    嵬名家的大白高國,和底層那些明天要被凍死餓死的牧民,有一毛錢關係嗎?

    此外,党項國內頻繁的內鬥,也讓失敗者,不斷逃亡大宋。

    過去的沒藏氏,現在的仁多家,未來的梁家。

    都先後奔逃來宋,得到庇護。

    許克難撫摸了一下,自己手上拿著的鐵鐧上刻著的銘文。

    「勿忘克難!」

    這是他的名字,也是他父親對他的期望。

    克難,克難,克的就是定難軍這股叛匪!

    撫摸著銘文,許克難咧嘴一笑,那左臉上的刀疤跟著猙獰起來:「阿克旺,聽說了高走馬和土司們給咱們許下的諾言了吧?」

    所有將校都咽了咽口水,就聽著許克難伸出三根手指,對著這些人道:「一個交趾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孩子,都給三貫錢!」

    「高走馬說了,這筆錢朝廷不給,他來給!」

    「哪怕賣了汴京的祖宅,也一定不會欠大傢伙的!」

    所有將校的呼吸,頓時為之一凝。

    三貫錢一個?

    這都快趕上朝廷給斬首的賞格了!

    只是……

    阿克旺舔了舔舌頭,問道:「指揮,高走馬和土司們要俘虜作甚?」

    「男人,女人,俺還能理解,他們要孩子作甚?」

    許克難瞪了一眼阿克旺:「管他這許多作甚?」

    「咱們只管要錢就可以了!」

    阿克旺點點頭,確實,他們管這許多作甚?

    只要錢到位就夠了。

    三貫錢一個人呢!

    許克難拍拍手,讓所有人冷靜下來,然後說道:「回去,大傢伙和下面的兄弟都說清楚。」

    「此戰,可不要亂殺人了!」

    「都是錢吶!」

    「諾!」眾將轟然應諾。

    許克難看著這些人,繼續道:「另外,記得和下面的兄弟們說清楚,此戰所得賞賜、錢帛,俺都不要,都給兄弟們!」

    「俺只要兄弟們奮勇殺敵,給俺奪下決里隘,打敗交趾賊!」

    許克難是有野心的。

    他就指著這次南征,立下足夠的軍功,讓他的武臣階再向上升一升。

    他現在是從七品的供備庫副使,想要一下子跳到遙郡可能困難了些。

    但跳個三五級,升為正七品的武臣階,應該是可以想像的吧?

    他是御龍第一將的武臣,天子親軍。

    這樣一但外放,就有機會獨當一面,知州不敢想,沿邊知寨或者知軍的位置可以暢想一下。

    這樣要不了幾年,就應有盡有了。

    何必和大頭兵們搶這點蠅頭小利?

    諸將聽完,眼睛都亮起來,紛紛拜道:「指揮仁義!指揮仁義啊!」

    指揮自願放棄分錢,大家得多分多少?

    他們回去後,就將這個事情和下面的大頭兵們說了。

    大頭兵們聽完,一個個眼睛都紅了起來。

    「三貫錢一個!」無數人呼吸急促起來。

    更何況,指揮本人還許諾不會參與分錢。

    於是,士氣大震,戰意高昂。

    對宋軍而言,僅僅是滿餉是不足以激發他的戰鬥意志的。

    賞賜,才是決定戰鬥力的關鍵。

    賞賜越多,戰鬥力越強。反之,若賞賜很少,戰鬥力和士氣就會迅速下降。

    這是從晚唐留下來的毛病,基本上無解。

    ……

    宋軍秣兵歷馬。

    另一側的交趾方面,則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情緒之中。

    這主要是因為,北朝方面,遲遲沒有進攻。

    本來交趾方面預計,在自己沒有任何答覆的情況下,北朝應該會按捺不住,立刻進攻。

    畢竟,這都什麼時代了?

    還有人會守戰爭規則?

    真說什麼時候進攻,就什麼時候進攻嗎?


    然而,事實卻是,北朝似乎嚴守了他們的詔書,一直在邊境按兵不動。

    這就讓從太原直到廣源城的交趾兵馬,在等待著開始焦躁。

    不安在所有交趾人心中蔓延。

    上次戰爭的記憶,隨著時間流逝,被越來越多的人喚醒。

    對交趾人來說,那是一場恐怖的戰爭。

    也是一場對他們而言,幾乎絕望的戰爭。

    他們在所有戰場上,都遭到了可怕的毀滅性打擊。

    要不是天降暴雨,他們清楚,升龍府肯定是守不住的。

    現在,北兵再次兵臨城下。

    他們會從哪裡來?

    他們會先打哪裡?

    而那些遍布在宋交邊境上侗溪部族,卻在這個時候,等來了儂智會、儂盛德派來的人。

    儂家曾長期統治著這些地方,很多豪族過去就是儂家的部下、附庸。

    許多人甚至就是跟著儂智高起義的將領後人。

    在儂家開出了,一切照舊,甚至視功勞予以賞賜的條件後,這些人立刻就倒戈了。

    這很正常。

    儂家本來就在這些部族裡,擁有很高的聲望和強大的號召力。

    現在儂家帶著中國天子之命,告訴他們——汴京官家,已經允諾,讓儂家世代鎮守廣源州、七源州。

    爾等只要降服,那麼一切照舊。

    我們也不要伱們的朝貢。更不會要你們的金子。

    傻子都知道該怎麼選!

    畢竟,升龍府的冊封,和汴京的冊封,那是一回事嗎?

    好多人甚至當場表示——若官家早早冊封我等,我等何必在此蠻荒之地,給交州挑梁小丑稱臣?

    這是事實!

    但凡有的選,但凡汴京給他們一個名分。

    他們早就脫離升龍府了!

    於是,就在李常傑和楊景通,還在緊張的布置城防,準備著北兵入寇的時候。

    從蘇茂州,直到廣源州,延綿數百里的宋交邊境上,門戶洞開。

    幾乎所有邊境上的侗溪部落,已經全部向宋軍輸誠,然後拿到了章惇簽發的空名札子。

    章惇考慮到,這些地方的土司,其實搞不清楚大宋從五代發展而來的武臣官階。

    他們更加認可,大唐的那些官職。

    於是,章惇也順應民意,發下了一大堆的各種各樣威風凜凜的頭銜。

    什麼羽林校尉、虎賁校尉、飛騎尉、武騎尉……

    閉著眼睛發下來。

    反正又不要錢!(這些官職,現在不是變成勛官轉階,就是成為了名譽頭銜,沒有俸祿)。

    各部頭人、土司和那些豪族,得了這些官職,卻是歡天喜地。

    一個個接過任官狀,就歡天喜地的跑去開祠堂祭祖了。

    列祖列宗啊!

    我們終於得到了天子的冊封!

    光宗耀祖了!

    你還別說,一下子就讓大宋乃中國正朔的概念,在這些侗溪部族之中深入人心。

    對這些地方的部族土司們來說,大唐,還依舊留在他們的記憶和祖先的傳說中。

    畢竟,交趾脫離中國,也是五代後期的事情。

    而且,就這過去的這百多年,升龍府那邊其實也是你方唱罷我方登場的鬧哄哄的鬧了好幾次。

    都已經改朝換代了三次了。

    或許在富良江以南,交趾已經有了些朦朦朧朧的獨立概念。

    但他們的文法制度,還是和中國相差無幾。

    在靠近大宋一邊的邊境上,那就是完全沒有任何族別概念。

    於是,得了中國冊封的這些侗溪部族,自然而然的將宋軍當成了自己人。

    整個廣源州、七源州的道路、河流、山川走向,至此完全為章惇所知。

    就連廣源城、決里隘,乃至於北件城的虛實,也被這些人全盤告訴給了章惇。

    於是,章惇在赫然間發現,整個交趾北方,現在除了少數幾座有交趾重兵把守的城市外,其他地方對大宋幾乎是單向透明了。

    便是那些交趾人防守的重點城市,裡面也出現了大量願意成為大宋內應的人。

    這讓章惇感慨萬分。

    「吾今日始知,兵法所云:夫戰,廟算也的道理了!」

    「官家賜我之策,幾乎讓我掃除了,南征的大多數障礙。」

    在南下之初,章惇還擔心過,僅靠御龍第一將的兵力和廣西本地的兵馬,能不能順利的完成官家交給他的任務——將富良江以北,納入大宋羈縻之中。

    但官家賜給他的冊子,卻幾乎替他解決了這些問題。

    招降納叛,授官賜土,羈縻冊封。

    這一套組合拳打下來,交趾北方的知州、刺史還有那些侗溪部族,幾乎是聞風而降。

    他甚至都沒有來得及使用官家賜給他的殺手鐧——金銀開路。

    這是針對那些占據著關鍵位置,卻不肯投降的地方土司的殺手鐧。

    官家授權給他,可以對這些人重金賄賂。

    哪怕拿錢買一個表面臣服都行!

    章惇本來還以為,自己可能說不定得用這個法子。

    卻沒想到,根本就不需要重金賄賂。

    給出承諾,冊封承認,就讓無數人歸附。

    現在,除了太原、北件、決里隘、廣源城等少數交趾重鎮外。

    其他地方,幾乎可以用傳檄而定來形容。

    便是在廣源城、決里隘中,大宋現在也有內應了。

    這仗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個難點。

    交趾太原!

    章惇現在已經知道,率軍坐鎮太原的,正是十年前,肆虐廣西,殺掠無數大宋軍民的交趾太尉李常傑。

    必須將這股敵人引出來才行。

    所以……

    「廣源城,不可太快攻陷。」

    「將之圍而不攻即可!」

    章惇看著面前的沙盤,喃喃自語著。

    廣源城若是被迅速攻克,章惇擔心,太原的李常傑可能會跑掉。

    他至少也會據城而守。

    只有留下廣源城,同時,故意讓廣源城的楊景通可以不斷向太原求援,才有機會吸引出李常傑。

    而李常傑,是官家點名要的交趾賊寇首級!

    時間,就這樣在等待著,慢慢過去。

    終於,在三月癸酉(十六),大宋給交趾的最後期限抵達。

    而交趾方面,沒有任何答覆。

    甚至都沒有一個使者來到廣西說明情況。

    在這一天,章惇在西平州的經略司官署,開白虎節堂,取出天子詔書,對著眾將宣讀了來自汴京的旨意。

    戰爭,準時開始了!

    ……

    廣源城。

    楊景通從噩夢中驚醒。

    他夢見了,數不清的戴著范陽笠的北朝軍隊,沖入廣源州中,他和他的妻子兒女,向狗一樣被人拖著,拖到了城門口。

    無數屍體,被吊在城門下。

    數不清的腦袋在他身邊打滾。

    即使醒來,楊景通也依然在喘著粗氣。

    在他床榻邊侍奉著的侍妾,看到他醒來,連忙上前問道:「官人,怎麼了?」

    「沒怎麼。」楊景通勉強維持鎮定,他知道的,現在他絕不能表現出任何慌張的情緒。

    一旦露出怯懦,被人瞧出了虛實,那麼他的噩夢就一定會變成現實。

    「什麼時辰了?」楊景通問道。

    「已是午時了。」侍妾柔聲答道。

    「為何不叫醒我?」楊景通立刻翻身下床。

    侍妾道:「公主言,官人近些時日太過操勞,應該讓官人多休息一會,命妾不可驚擾。」

    楊景通在去年,因為對升龍府表現忠誠,所以被升龍府的天子封為駙馬都尉,下嫁了親妹妹與他為妻。

    正是因此,楊景通才會在去年率軍攻擊歸化州。

    以此報答天子的恩德。

    但他怎麼也想不到,不過數月,情形就完全反轉了。

    北兵大舉南下,他這個罪魁禍首,成為了眾矢之的。

    楊景通聞言,當即不滿:「都什麼時候了!」

    「我若不在軍中巡視,軍中怎會安穩?」

    「若北寇入寇,軍中不穩,我楊家百年基業,就要毀於一旦!」

    「快替我更衣!」

    他正說著,外面忽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楊家的家臣,慌慌張張的跑進來,跪到他面前:「刺史,大事不好了!」

    「北兵出現在城外!」

    楊景通渾身一顫:「怎來的這麼快?邊境上的哨卡、塞堡,為何沒有攔住?」

    太快了!

    昨天還什麼事情都沒有呢!

    那家臣哭著磕頭說道:「邊境上的頭領們都降了!」

    「所有哨卡、寨堡,皆被他們奪下,獻給了北兵。」

    楊景通一個踉蹌,幾乎就要栽倒在地。

    「這些該死的賤種!」

    「儂家餘孽!」

    「我怎沒有將他們全部殺光?」

    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楊景通只能問道:「北兵來了多少?」

    家臣搖頭。

    「他們在那裡?」

    家臣道:「在城外,漫山遍野皆是他們的人!」

    「起碼有兩三萬之多!」

    楊景通倒吸一口涼氣:「怎一下子來了這麼多?」

    「快快快,我要上城親自勘探賊寇!」

    當楊景通,穿著甲冑,登上廣源城的時候,他就看到了,整個廣源城外,旌旗招展。

    這讓他魂飛魄散。

    好在,經過仔細觀察之後,他發現,來的似乎沒有多少西軍。

    大部分好像都是廂軍、土司兵。

    這從他們的甲具就能看出來。

    北朝的西軍,哪怕是輕甲步兵,也標配著范陽笠、皮甲,拿著弓弩,而且陣容整齊。

    眼前這些兵馬,也就是氣勢凶了一點。

    但軍陣松垮,軍容不齊。

    而且,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將廣源城完全圍死。

    楊景通就看到了,城外還是有不少缺口的。

    這讓他又鬆了一口氣,於是放下心來,好整以暇的觀察起圍困著他的敵人。

    他猜測,這些兵馬,應該都是北朝鼓譟而來的土司兵和廂兵。

    人數雖然多,但想要攻克廣源這樣的堅城,那是做夢!

    於是,楊景通立刻笑起來,與左右道:「若北朝來的儘是這等烏合之眾,待太原李太尉大軍來援,便可將他們盡數消滅在廣源城下!」

    卻根本不知道,在他對面的那些他看不起的土司們,一個個都紅著眼睛,看著廣源城。

    土司們,戰意充沛。

    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是為了子孫未來而戰!



第424章 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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