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知道鐵鞋有什麼用麼?」
「鐵鞋大盜為何要穿著鐵鞋?」
「當初圍剿鐵鞋大盜的時候,他能很輕鬆的逃跑,他是怎麼跑的?」
「如果他是輕功高手,在需要逃跑的時候,應該儘量減輕重量,而且鐵鞋會干擾觸感,遠不如快靴方便。」
「如果是以鐵鞋為兵刃,且不說這種兵刃並不好用,據我所知,鐵鞋擅長劍法和掌法,腿法相當的普通。」
沈煉慢悠悠的問出五個問題。
陸小鳳有些懵逼,因為他對鐵鞋大盜所知極少,只是略有些耳聞。
花滿樓同樣有些懵,他忽然發現,過了這麼多年,他對鐵鞋的了解,沒有半點增加,和小時候無甚無別。
陸小鳳吐槽道:「這麼多廢話,一句有用的沒有,你能不能說人話!」
「我這是在教你斷案。」
「用不著,趕緊說人話!否則等會兒會發生某些不好的事情,我覺得花滿樓會幫我,你大哥也會幫助我!」
沈玉門點了點頭:「我贊同陸小鳳的觀點,四娘,你贊同麼?」
風四娘道:「我也贊同。」
左詩趕忙替沈煉辯解:「七俠鎮有位佟掌柜,非常擅長講道理,公子都是和佟掌柜學的,你們不要生氣。」
沈煉:o(^`)o
越描越黑!
還不如不說呢!
「鐵鞋這種特殊物件,在中原主要是作為負重,用來訓練腿部力量。
不過在沿海地區,或者某些特殊的島嶼,鐵鞋還有一種作用,那就是趕海人的負重,讓他們在水下行走。」
「趕海人?」
「準確的說,是海底趕海人。
海底和陸地不同,不僅有無所不在的水壓擠壓心肺,而且還有毫無預兆的潛涌暗流,可以輕鬆把人捲走。
如果在海中失去身體掌控,就算是二十年的老漁夫,也會有生命危險。
沉重的鐵鞋,不僅可以讓身子在海底站穩,還有腳踏實地的感覺,最為關鍵的是,雙手可以自由的行動。
長期在海底趕海的水手,家中都會有類似的裝備,用於海底行走,方便他們採集鮑魚、海膽等珍貴海鮮。
據我所知,東海之地,有一座遍布毒蛇和瘴氣的島嶼,名為毒龍島。
這樣險惡的島嶼,原本應該是人跡罕至,毒龍島卻繁華富庶,巔峰時成員超過五百,島嶼外圍遍布商船。」
風四娘問道:「既然是商船,那就是做生意,你剛才提及趕海,莫非做的是海鮮生意?他們主要賣什麼?」
「他們是賣鮑的!」
「啊?什麼玩意兒?」
「賣鮑魚的,叫做美人鮑!」
聽到這話,陸小鳳沈玉門兩個浪子相視一笑,風四娘呸了一聲,左詩略有些害羞,花滿樓則面露思索之色。
「美人鮑?我聽兄長說過,是一種異常肥美的海鮮,不過最近十幾年,這種鮑魚近乎絕跡,非常罕見。」
花家身家巨富,各種珍貴海鮮自然是吃過很多,不過可惜的是,花滿樓記事之後,美人鮑已經無處售賣了。
「因為毒龍島發生了內亂。
毒龍島島主生性殘忍,對島民的管理極為嚴苛,最終引得天怒人怨,數百島民聯合起來,生擒毒龍島島主。
島民並沒有殺死他,而是用鐵水在他腳上澆鑄了一雙鐵鞋,然後把他扔到了海里,讓海神來決定他的生死。
內亂不久之後,毒龍島島民一夜之間,死亡殆盡,根據前去接貨的商人檢驗,這些人死於毒蛇和毒瘴之下。
有人說是毒龍島島主鬼魂復仇,也有人說是有人惡意下毒,具體的原因不知曉,因為沒有人再次去過那裡。
水上行船的人,尤其是海運,多多少少會相信鬼神,做事圖個吉利,這種大不吉的地方,沒有人會去的!」
風四娘道:「你的意思是,當初的毒龍島島主,就是鐵鞋大盜?」
沈玉門分析道:「鐵鞋大盜逃跑的方式是水路,潛入河流之後,順著河床一步步走,可以輕鬆突破包圍。」
陸小鳳把握到了關鍵:「鐵鞋大盜至少有兩人,一個是毒龍島島主,一個是毒殺島民的那個人,他們兩人共同組成鐵鞋大盜,裝神弄鬼劫掠錢財。」
花滿樓恢復了幾分理智,緊跟著分析道:「他們兩人應該很親密,但不可能是夫妻,多半是父子或兄弟。」
左詩補充道:「他們各有擅長,毒龍島島主應該擅長武功,曾經憑此鎮壓數百島民,另一個人擅長用毒。」
風四娘道:「擅長用毒的人,多半也擅長用藥,如果是我,會拿著遊方郎中的虎撐子,以此來掩蓋真身。」
陸小鳳道:「你懷疑宋問草?」
沈煉道:「咱們可以試試。」
「怎麼試?」
「看他打結的方式,如果他是毒龍島出身,那麼應該習慣打水手結。」
「如果不是呢?」
「那就誠懇的向人家道歉,而且只是稍稍試探,做的隱晦一些即可。」
「你想怎麼做?」
「創造一個需要打結的機會。」
花府,書房。
花如令捻著鬍鬚問道:「你把那些西域的故事,都告訴沈捕頭了?」
花平點了點頭。
作為花家的「活地圖」,該話多的時候話特別多,不該話多的時候,他一句話也不說,是非常合格的嚮導。
如果能夠保持這種習慣,至少未來五十年,花家對他都會非常信重。
花如令笑道:「想當年,我去西域做生意的時候,得到了這件異寶。
留著,是個包袱,早晚生出禍患。
捨棄,心中不甘,並且這東西可以輔助練武,直接捨棄太過可惜。
現在是個絕好的機會。
抓住鐵鞋大盜,送出翡翠玉佛,一次解決兩樁心病,真是可喜可賀。」
花如令笑的很開心,花平內心卻是七上八下,根據他聽到的故事,笑呵呵的花如令,緊跟著可能殺人滅口。
——你知道的太多了,你就是我最後的心病,老夫借你性命做藥引!
——你為我付出這麼多年,直接殺了於心不忍,但不能讓你泄密,所以你的舌頭和雙手,就給我做藥引吧!
在花府這麼多年,花平了解花如令的脾氣,但人心之事,誰能說得清?
好人壞人,地獄天堂,一線之隔。
花平想得很多,甚至已經腦補到了十八層地獄,額頭不由得滲出冷汗。
花如令擺了擺手:「行了,你可以出去了,這件事要做的圓滿,我要好好設計,去吧,別把這些說出去。」
花平如蒙大赦,立刻離去。
看著地面留下的汗漬,花如令略有些無奈的笑了笑,你這癟犢子,老夫對你這麼好,你胡思亂想什麼呢!
老夫不是什麼惡人啊!
這不就是讓你小子去演戲麼!
花平或許想到了,又或許沒有想到這些事,離開書房之後,先是在花園逛了幾圈,隨後無意間偶遇到沈煉。
「花平?又來給我講故事?」
「確實如此,小的想到了幾個有關玄奘的傳說,沈捕頭有時間麼?」
「非常有時間。」
過不多時,花平離去。
風四娘略有些好奇:「這傢伙在搞什麼鬼?花如令有什麼計劃?」
沈煉露出便秘般的表情:「花老爺子想藉機甩開這個包袱,讓我找人假扮成盜賊,把他家裡的玉佛盜走。
翡翠玉佛是玄奘留下的寶物,上面鐫刻了大乘佛經,或者是某幾位高僧的佛舍利,對練武有很好的效果。
花家嫡系成員,應該都曾憑此物靜心凝神,快速入定,打下內功根基。
如果我幫他這個忙,那麼被盜走的翡翠玉佛,就是給我的酬勞,這件事不能公開說,私下互相配合即可。」
花府盜寶。
風四娘覺得這事很有趣,忙不迭的幫沈煉策劃,力求做的更加圓滿。
「背黑鍋的盜賊,首先必須有足夠大的名氣,其次不能跳出來反駁,最重要的是,盜寶之後要立刻消失。
老白的名聲足夠了,但他好不容易有太平日子,暫時還是別為難他。
楚留香偷盜之前,會留下有鬱金香氣味的信箋,那是特製的混合香氣,除了楚留香之外,沒有人能製作。
司空摘星最近背的黑鍋比較大,內心最是糾結鬱悶,若是招惹到他,很可能會被他纏上,那會非常麻煩。
范良極這隻老猴子,對於偷盜寶物向來沒有顧忌,不如偽裝成他?」
「錯!范良極不是什麼都偷,而且他最近沒時間做這些。」
「為什麼?」
「范良極是凌渡虛的弟子。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凌渡虛坐化的時間是九月十八,所以,每年八九十三個月份,范良極會去大理掃墓。」
「掃墓需要掃三個月?」
「還需要打工賺錢。」
「范良極不是非常有錢麼?」
「他的錢是偷來的髒錢,凌渡虛一輩子沒做過虧心事,范良極但凡稍微要點兒臉,都不會用髒錢買祭品。」
沈煉非常認真的說道:「如果是別的月份的案子,可以栽在他頭上,這三個月期間的案子,絕對不可能!」
「你想用誰背黑鍋?」
「當然是鐵鞋大盜!還記得我的那個分析麼?鐵鞋大盜不止一個。」
「我也要玩。」
「如果不想請師姐幫忙,我就不會解釋這麼多了,咱們倆聲東擊西,讓鐵鞋大盜看看,什麼叫做大盜!」
沈煉摸了摸下巴,心說花如令應該也想到了這些,早已準備好衣服。
花如令當然準備好了衣服。
不僅準備好了衣服,而且準備好了鐵鞋,沈煉去庫房轉了一圈,隨手順來兩套衣服,兩個面具,兩雙鐵鞋。
換上鐵鞋試了試,沈煉只覺得分外彆扭,穿著鐵鞋在水下行走,和在陸地上行走,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水下由於浮力和水壓,有腳踏實地的踏實感,陸地上不僅覺得沉重,而且觸感受影響,進而影響到輕功。
好在沈煉主修煉體,小時候做過多種負重訓練,很快就能適應鐵鞋。
風四娘對此有些不習慣,而且鐵鞋很容易傷到她的秀美玉足。
沈煉特意挑了大兩號的,裡面穿上夜行快靴,用來保護玉足,同時快靴的柔軟觸感,也能緩解鐵鞋的笨重。
風四娘笑道:「沒想到你這傢伙看起來五大三粗,實際上這麼細緻。」
沈煉道:「我做事向來細緻。」
「大師兄肯定不同意這個觀點,你大哥三弟也不同意,你哪次辦案,不需要有人擦屁股?你就是個糙漢。」
「師姐此言差矣,我說的是做事的時候細緻,沒說做完之後如何。
遠的不說,就說濟南的案子,連師父都誇我細緻,近乎想到可能遭遇的全部對手,並提前做好周密準備。
只不過在事情完成之後,由於出手太過狂放,需要有人做好善後工作。
事前事後,這是不同的概念,師姐千萬不要混淆,這是對我的誤解。」
說著,沈煉把快靴遞了過去。
「就你話多,在七俠鎮住久了,你這傢伙成了話癆,而且總是能把不著邊際的話,說的似乎非常有邏輯。」
「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學個屁!佟掌柜是講道理,你是把沒理的事情,編出來道理!」
「根據我學到的道理,我覺得師姐剛才說的話,非常有道理!」
沈煉一句話,把風四娘後邊的話全都噎了回去,氣的粉面發白。
「你這傢伙句句帶刺,難道就沒有例外的時候?你有對人例外過麼?」
「有。」
「男的女的?」
「全都是女的。」
「全都是?這麼多?」
「有那麼四五個吧!」
「比如呢?」
「皇后娘娘,去年有幸跟隨師父去面聖,拜見皇后娘娘,我當時可是大氣都不敢出,一個字都不敢多說。」
風四娘喃喃道:「世界如此美妙,我卻如此暴躁,這樣不好,不好。」
一連說了七八次,好不容易壓下心中怒意,卻聽沈煉說道:「另一個例外是我娘,我爹死的早,我娘辛苦拉扯我們哥倆,做兒子的要孝順母親!」
「世界如此美妙,我」
「還有就是師娘,學藝的時候,虧得師娘照顧,和親娘一樣親。」
「世界如此美妙,我」
我特麼實在是忍不住了!
你這傢伙嘴裡沒有一句人話!
註:沈玉門老爹不在了,但母親還活著,所謂的「沈玉門遺留寶物」,說的就是自家母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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