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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眾人的視線注視著,寧采臣毫不退避,而是咬著牙道:「傅大人,別聽這朝廷鷹犬的話。
那什麼國師根本信不過,他就是一個邪佛,是為禍蒼生的魔頭。
快先跟我走吧。
不然等那邪佛到了,想走都走不了。」
傅天仇這些人不清楚普渡慈航的底細,寧采臣還不清楚嗎?
那根本就是一個殺人無數的邪佛,真信了那普渡慈航的邪,最後只會白白把命送掉。
不過他的話註定讓人無法相信。
甚至見到他污衊朝廷國師,左千秋更是怒喝道:「你這邪修,不但劫掠朝廷命犯,還敢在此污衊國師,真是膽大妄為,等國師到了,我定要將你斬於刀下。」
便是連傅天仇也是遲疑道:「寧公子,我在朝堂上也與那國師見過幾面,普渡慈航確實是一位佛法精湛的法師,更兼慈悲為懷,非是什麼邪佛,公子是否對國師有什麼誤會?」
「爹爹……寧公子……」
傅氏姐妹看著產生爭執的雙方,一個個也都不知所措。
「你們……」
寧采臣看著根本不聽自己話的眾人,心中一陣氣急。
不過也只能說普渡慈航這個邪佛,平時偽裝的實在太好了。
像之前在曹家莊的時候。
如果不是曹氏眾多兄弟,不聽父親遺囑,原本也可以安然將邪佛供奉傳承下去的。
可是他們最後犯了禁忌,所以便引來大禍。
而在外面。
普渡慈航平時的形象工作,自然是做得更好,看上去就真的是一個心懷蒼生的佛法高僧,也就無外乎能夠欺騙世人了。
「嗡巴雜嘿嗡巴雜詹雜摩訶嚕呵吶吽嘿……」
正當幾人爭執的時候,誦經梵音愈發的近了。
寧采臣轉頭一看,卻見遠處數里之外,一片金光在黑暗中升起。
就如同佛光,金光帶著慈悲之意,所過之處,黑暗退卻,邪祟消跡,世間一切污穢無所遁形。
一種大慈悲,大解脫,從金光之中展現出來。
而金光里,一行僧侶的隊伍,此時正慢慢的朝著這邊走來。
「該死,竟然這麼快就來了。」
看著已經幾乎近在咫尺的僧侶隊伍,寧采臣瞳孔一縮,暗罵一句,隨後看著傅天仇和傅氏姐妹道:「傅大人,還有清風、月池,你們到底跟不跟我走?」
他在做最後的確認。
只不過寧采臣的期待,終究是註定要失望。
面對他的目光,傅清風有些不敢去看寧采臣的眼睛,最終低下了頭道:「寧公子,我……我聽父親的。」
傅月池同樣道:「我……我也是。」
在宗教禮法下的社會,父命如天,在沒有出價之前,兩姐妹終究選擇聽從父親的話。
留在這裡,請求國師申冤。
對於這個選擇,寧采臣似乎早有預料,雖然心中難過,但他卻沒多說什麼,只是嘆了口氣道:「好吧,那你們便在此處等著國師,寧某先走了。」
說完,他便身形一跳,直接往後飛躍,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寧采臣想的很清楚,先前曹莊有過過節,普渡慈航的一尊法身,被陸仙師給直接擊滅。
如此大仇,對方不可能忘卻。
而陸仙師不見蹤影,自己這個曹莊倖存者,說不定就已經被記恨上了。
此時如果照面,那自己絕無幸理,所以只能選擇跑。
但如果是傅清風她們,藉助傅天仇朝廷命官的身份,或許有極大的幾率,能夠活下來。
畢竟普渡慈航既然做了這個國師,那就說明對方還是看重世俗里的身份,並
不會真的肆意妄為。
傅氏眾人總歸是有那麼一些保障的。
目送著寧采臣離去,傅家姐妹心中一痛,仿佛錯失了什麼。
但這種悲痛來不及持續多久,很快便被一種慈悲之情,充斥心頭。
「嗡巴雜嘿嗡巴雜詹雜摩訶嚕呵吶吽嘿……」
連綿不斷的誦經聲,伴隨著梵音佛光,已經從遠處到了近前。
一眾僧侶在前面開道,當頭兩個更是一邊揮灑著花瓣,傳來一陣香氣。
後面八個僧侶,抬著一座巨大的法駕,法駕被重重帷幕遮擋著,裡面似乎有一座散發著佛光的金身。
周圍漫天的佛光,便是從這金身之中湧出。
所有人見此一幕,心中不免更加的敬畏虔誠。
無論是誰見到擁有如此佛法的存在,只怕都會忍不住伸出皈依之念。
正在佛法迎頭的時候,僧侶隊伍已經來到了眼前。
領頭的兩個僧侶,看到前方密密麻麻堵了一大圈人,絲毫沒有半點畏懼,反而是出聲喝問道:「國師法駕在此,何人敢在前方攔路?」
正當僧侶出聲詢問的時候,身後的隊伍也停了下來。
一股無形的威壓感,隨著這兩個僧侶的喝問,從四面八方湧向了左千秋眾人。
同時一種罪孽感,也在他們的心頭浮起。
過往種種惡事,仿佛在這一刻如同幻燈片般,在所有人心頭閃過,牽動著他們的愧疚之心,令他們生出救贖之念。
頓時周圍那些心智不堅的繡衣使者以及劫囚之人,全都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痛哭流涕的懺悔起來。
左千秋見此一幕,心中略有些不安,不知為何想起了方才寧采臣的話。
但既然他已經做出了選擇,而且這也是自己的提議,哪怕再是不安,也得硬著頭皮把路走完。
卻見左千秋上前幾步,直接就朝著身前法駕跪了下來,大聲道:「下官朝廷繡衣千戶左千秋,身旁這位乃是大鴻臚傅天仇,傅大人受小人構陷,被聖上問罪,實乃有莫大冤情。
國師慈悲為懷,心念蒼生,所以下官與傅大人在此求見佛駕,請國師為傅大人申冤。
冒犯之處,請國師大人問罪。」
說完,左千秋直接叩頭在地,深跪不起。
見此一幕,傅天仇也連忙上前幾步,朝著佛教深施一禮道:「犯官傅天仇,實有莫大冤屈,還望國師相見一面,容犯官講述實情,陳述國事。」
其餘沒有被佛光蠱惑的人,也連忙跟著跪下。
正當所有人等待著法駕之中,國師的回覆之時,最終等來的第一句話,卻並非關於傅天仇冤屈的答覆,而是一個問詢。
「剛才這裡曾出現了一個術士,此人現在何處?」
似吟似唱的聲音,從法駕之中傳出,帶著道道梵音,傳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傅天仇、左千秋他們聞言愣了愣,不清楚國師為何不問冤屈,反而問起一個術士的行蹤。
後者遲疑了下,還是回答道:「回稟國師,那個術士見到國師來了,已經向南逃竄,如今已不知所蹤。」
「逃了?」
那梵音禪唱的聲音頓了頓,似乎帶著一絲慍怒,但很快便就恢復了那平和的佛音,繼續問道:「那人姓甚名誰,是哪裡人?」
面對這個問題,左千秋卻就不知了,只是將視線移向了旁邊的傅天仇。
法駕中的國師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同樣將自己的視線,放在了傅天仇的身上。
一股巨大的壓力湧上身來。
傅天仇只覺得自己仿佛被佛祖凝視,頓時生出無盡的喜悅,根本沒有半點猶豫,如同搗蒜般說道:「回稟國師,那人名叫寧采臣,好像是天水壽陽人士。
此前犯官遇到妖魔襲擊,是寧采臣救了我。
隨後
他與我女兒相識,似乎互生情愫,所以這次便下來救犯官。」
在佛法之下,傅天仇這個凡人,根本毫無抵抗之力,將自己所知的一切,全都說了出來。
而對於傅天仇的話,傅氏姐妹根本毫無反對,而是一起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她們同樣也已經被佛法感化,毫無隱瞞的想法。
反倒是旁邊的左千秋,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幕,心中全都是不敢置信。
在他心裡,傅天仇是何等剛正不阿的人,可此時卻為了應對國師的詢問,毫不猶豫地出賣了為了救自己,跑來劫囚的恩人。
看著傅天仇那發自內心的神情,左千秋終於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
『難道那寧采臣說的是真的,國師真的是一個邪佛,所以傅大人才被蠱惑了?』
這個令人不安的猜測,在他的心裡一直盤桓著,無法消去。
正當左千秋心裡思緒紛雜的時候,法駕內的普渡慈航,卻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寧采臣……寧采臣……」
他念叨著這個名字,越念就越想起了那日在曹莊的經歷,響起了自己被毀去了那尊法身,臉上就越發的凶戾。
若是外人沒有帷幕遮擋,看到了國師這副表情,怕不會直接被嚇到。
因為那猙獰可怖的模樣,看上去沒有半點慈悲,反倒更像是凶魔。
但這副猙獰的表情,很快就被收攏,普渡慈航臉上又恢復了那慈祥的模樣。
佛音從帷幕中傳了出來。
「那寧采臣乃是一個邪修,此前曾為了修行邪術,殺了一整個信奉我佛的莊園,造下滔天罪孽。
左右護法,你們去追上那邪修,將之擒回來。
我要將之感化,使其明悟自身之罪孽,從而放下屠刀,皈依我佛。」
話音落下,就見左右飛出四名僧侶,他們竟然懸浮在半空,腳下都踏著一座蓮台,被那蓮台托舉著飛行。
「領佛祖法命。」
這四名僧侶護法朝著法駕微微躬身,隨後便腳踏蓮台,無窮佛光從蓮台綻放,一路往南飛去。
而那裡,正是寧采臣離去的方向。
見已經有護法去追寧采臣,周圍原本停歇的誦經聲,頓時又出現了。又有僧侶在鼓吹著佛樂,應和著佛音。
兩個撒花僧侶領著頭,行走在周圍眾人讓出的道路上,揮灑著籃子裡好像永遠不會少的花瓣,引著法駕慢慢遠去。
看著法駕從自己身旁經過,左千秋終於忍不住,大聲的問道:「敢問國師,傅大人之事,國師有何決斷?」
正在離去的僧侶隊伍暫停了一下,隨後便聽法駕之內傳來佛音。
「傅大人忠心為國,此時受了冤屈,本座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傅大人,你便隨我一起回京師吧。
本座帶你親自面聖上,你陳述冤情,必不會讓傅大人蒙受冤屈的。」
說到這裡,法駕里的佛音停頓了一下,隨後繼續道:「還有傅大人的令愛,為救父親,捨身劫囚,此等忠孝,足以感天。
便也隨著我一起回京面聖,我請聖上親自下旨嘉獎,以全忠孝。
至於餘下的人,傅大人本座已經決定為他請冤,爾等都是忠義之人,劫囚之事便不追究了,散去吧。」
說完,佛駕繼續往前,梵音響起,佛光漫天。
只是隊伍之中,卻已經多了三人。
普渡慈航之所以要帶到傅天仇他們,乃是怕追不到寧采臣,想要作為人質。
畢竟先前傅天仇說過,寧采臣與她女兒心生愛慕。
年輕人嘛,為了愛情一下子就沖昏了頭腦,誰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
多做一手準備,總是沒問題的。
「嗡巴雜嘿嗡巴雜詹雜摩訶嚕呵吶
吽嘿……」
梵音漸漸遠去,佛光也慢慢消失。
左千秋收回了目光,隨著誦經之聲退去,原本跪在地面的劫囚之人,還有自己的部下,此時也漸漸從狂熱的表情恢復過來。
一些人露出了茫然,又似乎在回味著剛剛的佛法。
「千戶大人?」
這時一個手下走了過來,看著離去的傅天仇,有些迷茫道:「傅大人被國師帶走,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左千秋看著一眾屬下,目光幽邃,沉吟一下,便就道:「剛才國師不是說那個寧采臣是逃犯嗎?那我們就去抓他吧。」
是的,去抓寧采臣。
剛剛的一幕,那種詭異,時刻都縈繞在左千秋的腦海。
對於國師是否是邪佛,他也不再如剛才那般肯定了。
而這一切。
總是要查清楚的,他絕不會容忍一個邪佛,竊居國師之位。
而查清楚,便就需要先找到寧采臣。
不過對於左千秋已經盯上自己,寧采臣並不知情,就算知道了他也顧不上了。
此時他在亡命的逃跑著。
身後佛光遍照黑暗,如同明亮的星月,不斷的迫近著自己。
「該死,我就知道那個邪佛,不會放過我。」
寧采臣穿梭在林間,看著後面踏著蓮台追來的幾個僧侶,心裡又驚又怕。
我在聊齋當符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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