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舍東為文昌祠,學舍西為伙堂。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午時,宋玄等學子正在伙堂用午食。
宋玄清早在院中吃了一大提枇杷,已積累一肚子酸味,此時早已餓了。他看著案上擺著的蒸豬肉,小悶魚,以及一大盤清煮黃瓜,不由地食指大動。
宋玄左右只有四人,大家圍坐一起。
坐在他左邊的魏凌,此時正將蒸豬肉片攪拌碎了,再澆上蒜汁、豆醬,用熱氣騰騰、金黃明亮的麵餅將攪拌好的肉卷裹起來,往嘴裡一咬,順邊流油,很是美味。
隨之,你一筷我一筷,案上的菜就著白米飯,差不多掃蕩一空。當然,除了那一大盤清煮黃瓜。
自然不是他們挑食,而是入夏黃瓜上市以來,伙堂幾乎日日有這麼一道清煮黃瓜,從不間斷。
清煮的黃瓜本就不比其他菜餚美味,這要他們天天吃,哪能受得住。
算科課上,張教諭一般給他們方田、粟米、少廣、均輸和盈不足等問題,當然,還有方程以及勾股。
算科給宋玄最大的感受不是難易問題,而是趙國的算科一般都以貼近生活為主。一如分配土地、糧食,攤派賦稅,抑或是修建工程等等。
如今日課上所講到的一道方田題目:「今有田廣十五步,縱十六步。問為田幾何。」
很顯然,這是計算田畝數的題,與百姓賦稅攤派有關。
宋玄的同案裴希,他對算科很是感興趣。自張教諭出了第一道題目,他便在一旁沉思著。
忽然,他看向宋玄,眼露喜悅,低聲道:「宋兄,我已算出。」
宋玄低笑,「既已算出,速速起身作答便是,讓張教諭好等。」
張教諭是一個年過半百,模樣儒雅的人。雖是算科教諭,卻常喜用詩詞出題考教學生。
裴希站起來,禮身作答:「學生已對出,是為一畝。」
張教諭看向裴希,微微頷首,「從何解來?」
裴希認真地提聲道:「廣從步數相乘得積步,以畝法二百四十步除之,即畝數。」
「對得不錯,你且坐下。」張教諭讓裴希坐下之後,捋了捋鬍子,看向眾人,笑道:「今日,我偶有詩興,便以算入詞,考你們一考。」
此話一出,座下眾學子心神一振,張教諭又要出詩詞考他們了。詩詞倒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詩詞當中注入算術!
但與此同時,他們亦很期待,張教諭所出的是什麼題目,挑戰的心理已被激發。
張教諭掃視眾生一眼,悠悠開口,「第一題,便作《浪淘沙》。」
隨即,他凝視一處,吟詠道:「昨日獨看瓜,因事來家。牧童盜去眼昏花。信步廟東牆外過,聽得爭差。」
「咦,看瓜?」有不少學生心道:「莫不是看的黃瓜,伙堂日日吃黃瓜膩得很!」
不待他們多想,張教諭接著吟詠下半闕詞,「十三俱分咱,十五增加。每人十六少十八。借問人瓜各有幾,已會先答。」
座下眾生聽了一怔,顯然,他們第一時間很難作答。
隨之,坐席當中已有不少人在交談,試圖一起想出解法。
宋玄見裴希這時有些無措,仍在苦思。
見此,宋玄自忖著,這道題考的是盈不足的問題。若是在他以前的那個時代,用一元一次方程作解,即是極其簡單的題目。
酉時日入,臨近下課時,張教諭見學生尚未作答,便道:「你們莫要著急,這一道題可帶回去慢慢細想,我這尚有一首詞要與你們共賞。」
還有一道題,不少學生懊惱著。
「這一首詞為《西江月·鞦韆》。」
張教諭從容自若地出題,「平地鞦韆未起,踏板一尺離地。送行二步與人齊,五尺人高曾記。仕女佳人爭蹴,終朝笑語歡嬉。良工高士素好奇,算出索長有幾?」
若說方才的算瓜題,他們細想之後尚且有幾分頭緒。
而這道盪鞦韆的題目,當真令他們腦脹。即便是連連沉思,亦想不出一分的頭緒。
課後,不少學子回到學舍尚在思考這道題。
在回學舍的路上,宋玄暗下思量,這一道題目確實比之上一道多了幾分難度。
畢竟,此道題涉及到用勾股定理來列方程。
宋玄越走越慢,緩緩陷入沉思。
這詞中的「平地鞦韆未起」,便是當鞦韆靜止時,鞦韆上的踏板距離地有一尺高。而所謂的「送行二步與人齊,五尺人高曾記」,便是將鞦韆推行兩步時,踏板與人一樣高,已知這人的身高為五尺。
他一頓,眼前一亮,想要算出繩長,可利用踏板與地面的關係,再按勾股定理列出方程,便可解出。
「宋兄,宋兄。」
裴希在前方,回過頭來看宋玄。
不知何時,宋玄已落後一大截,堪堪停在學舍大門前。
「來了。」宋玄加快步伐,追上裴希他們一行。
裴希悄然看了宋玄一眼,見他面帶微笑,便猜測道:「宋兄,莫不是你將張教諭所出的兩道題,解答了出來?」
宋玄微微搖了搖頭,笑道:「不過是有了想法,暫時未解答出來。」
聞言,他們目光殷切地看向宋玄,「宋兄,回去與我們講講。」
其中,魏凌最為激動,「那什麼瓜啊果的,我一聽到張教諭出的數瓜題,我便想到伙堂的黃瓜,瘮得慌。」
其他人亦附和,「近來,確實是吃怕了黃瓜。」
這時,陸見深忽然道:「聽聞這黃瓜是內需院從江下村購來。」
「那便是嫁接過之後的黃瓜了。」裴希一怔,「怪不得比以前的黃瓜要鮮一些。」
「不過,再鮮亦沒用,吃多了膩得很。」江既明在一旁,搖了搖頭道。
宋玄聽了,又見陸見深湊了過來,低聲說道:「我以前不是說過,我有親戚在衙門做差事麼。」
「這回啊,我聽聞是江下村黃瓜大豐收。」
「這大豐收,不是挺好的麼?」魏凌一愣,摸不著頭腦,「以前黃瓜苗要壞了,這天都得塌下來。如今,這黃瓜收成如此好,又有何好說的。」
陸見深接著補充道:「魏兄莫急,我只聽聞這黃瓜雖是大豐收,但後來賣得卻不好。」
聞言,宋玄與裴希相視一眼。此事,他們覺得甚有不妥之處,看過《管子·輕重篇》的人,應當知道其中的緣故。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看小說,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