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我們需要好好回想一下,漏掉了什麼。」
面對空無一物的走廊,這是一種比看見奇怪生物更可怕的沉默。
眼睛能看見的時候,至少你有辦法去躲避,可如果看不見,你甚至不知道這東西什麼時候就會找上你。
顧朝夕站在走廊里前後看了一下,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這個走廊被人拉長了。
裴宴站在她身前垂著頭,眉頭皺著,臉上的表情格外嚴肅。
那些耷拉著的碎發,讓他的眉眼若隱若現。
她抬頭望著天花板,突然愣了一下。
「裴宴,你還記得,我們在外面看見莊園主樓的時候嗎?」
她想起那時候還沒有走進主樓,她抬頭望去時,主樓的兩側有高聳的尖角。
二樓的落地窗外,再往上看還有碩大的窗戶。
「這座主樓,真的只有三層嗎?」
她分明記得,這座樓很高,但是他們確實沒有看到可以繼續朝上的樓梯。
大概是被她這句話點醒,裴宴抬了眸子。
「或許你說的是對的,我們去一樓看看吧。」
她聞聲,下意識吞了一下口水,覺得原先那莫名其妙的籠罩感更加強烈了。
三樓的走廊此時靜悄悄的,兩人的腳步落在地毯上沒有任何的聲響。
大廳的水晶吊燈依然是亮著的,倒是緩解了些許的緊張情緒。
兩人順著樓梯來到二樓,原本被打開的門此時都是緊閉著的。
顧朝夕朝前踏了一步走到二樓的走廊,只感覺餘光里有水波一樣的東西晃過去。
等她定睛細看的時候,眼前卻變了一番模樣。
二樓明亮起來,前面一扇房門打開著,有昏黃的光從裡面撒出來。
她側頭,聽到裡面的溫聲細語。
「裴宴。」
顧朝夕轉頭,裴宴也看著那個方向。
她鬆了口氣,還好這個場景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可以看見。
兩人都有些沉重地朝著那個方向走過去。
那是畫室。
似乎有風從裡面吹出來,顧朝夕抬手勾了一下耳邊的碎發,走到門前悄悄朝里看去。
房間裡是一男一女。
女人穿著白色的裙子,此時依靠在窗戶上朝外看著。
不知道是瞧見了什麼,忽然將自己頭上別著的遮陽帽拿了下來,朝著外面伸了出去。
窗外不是黑暗,而是藍天白雲,甚至能看見遠處的向日葵。
有一隻鳥雀撲閃著翅膀,小心翼翼地停在遮陽帽上面。
小鳥兒歪了歪頭,眨著一水靈眼睛看著女人。
而另一側,穿著白色襯衣和背帶褲的男人坐在畫板前面。
他的手裡拿著調色盤和畫筆,右手在畫板上描述著。
男人的黑髮耷拉在前面,一雙棕色的眸子裡似乎漾著星辰。
他和女人低語著,似乎怕驚到那隻小鳥。
而後,男人低著頭在畫板上細緻地勾勒。
裴宴輕輕捏了一下顧朝夕垂在身側的手,她才發現裴宴光明正大地站在房門口,而裡面的人沒什麼反應。
「這應該只是幻象。」
他輕聲說著,踏進了房間。
果然如同他說的一般,哪怕他現在走進去擋在了男人和女人的中間,但是他們的行為並沒有被打斷。
顧朝夕鼓了鼓腮幫子,感覺自己剛剛有點弱智了。
她走進去,湊過去男人身後瞧著。
那隻畫筆此時正在精心地勾勒女人的容貌,一雙蔚藍色的眼就這樣呈現出來了。
原來,那被抹掉的臉龐,居然是這樣的動人絕美。
她直起身看著倚在窗邊的女人,她此時笑意盈盈地瞧著那隻小鳥,學著小鳥歪了歪腦袋。
靈巧動人這詞用在她身上絕對不過分。
顧朝夕看著畫板上逐漸完整的畫,有些不解。
「既然他們是相愛的,為什麼會做出傷害的事情呢?」
「朝夕,愛情也只是愛情。」
裴宴在重現的畫室里看著,長木桌上的那些雕像現在還是乾淨整潔的,上面甚至還放著一本素描的畫冊。
他伸手過去,手掌穿透了那本畫冊。
他們沒辦法接觸這些幻象的東西。
於是,他便只是看著,這本畫冊外面是棕色的封面,右下角有個燙金一般的小標識。
應該是家族一類的標誌,只是不知道這個標誌代表的是男人的還是女人的。
顧朝夕想了想,覺得裴宴的話挺有道理。
愛情雖然很美好,但也只是愛情而已。
如果有什麼比愛情更加有吸引力的東西出現,說不定這樣一見鍾情的愛情就像是過眼雲煙。
其實都不用風吹,自己就散了。
小鳥撲閃著翅膀從女人的遮陽帽上面飛走了,她也笑著站起身來。
男人收起自己的畫筆,很滿意地揚起自己的臉朝著女人笑起來。
一顆虎牙露出來,那樣的笑容便又多了三分的真情。
顧朝夕癟了癟嘴,果然長得好看點的男人,都這麼會騙女孩子。
畫架被男人挪了挪,側向女人的方向。
女人彎腰看著,一隻手抬起來按住自己垂下的頭髮。
他們說了幾句話,男人把臉往前湊了湊,女人輕輕地用自己的側臉貼了一下。
「咦,這就愛上了?」
像是看電視劇一樣,顧朝夕給出自己的評價。
裴宴輕聲笑出來:「也不算吧,稍微親密一些,都會用貼面來表達他們的喜愛。」
「哦。」
她點頭,其實她知道,但她就是想吐槽一下。
稍許,女人直起身說了什麼,走出了畫室。
顧朝夕走了兩步跟上去,卻見女人的幻象在踏出房間的一刻就消失了。
「朝夕。」
裴宴喚了她一聲,她回頭看過去,見那個男人拿著畫站起來。
他似乎在思考什麼,然後眉眼低垂下來,將畫放回了畫架上,指腹輕輕地摩挲著畫上的人臉。
只是隨後,男人的眼神就冷淡下來,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是他裝的。
又是很留戀的瞧了一眼畫像,他也轉身走出了畫室。
瞧著消散的幻象,顧朝夕咋舌。
「都是假的唄,別有用心唄!」
說著,她還用看渣男一般的眼神看了一眼裴宴,惹得裴宴有些無奈地看著她。
屋內的幻象也在逐漸的消散,頃刻間就變成了白天他們看見的模樣。
裴宴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顧朝夕忽然抬了手,食指壓在唇上。
「我聽見一樓有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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