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八。 大概是因為竊取了不屬於我的好感和機會,所以被收回來了吧
喬氏遠天娛樂的剪刀樓簡約優雅、高聳入雲,清晨看來更是氣勢非凡。冷詢早早地到達遠天娛樂,在約定好的錄音棚里等待黎雍。
他將曲譜和歌詞紙張放在桌子上,規規矩矩地擺著,又倒了一杯溫開水,一邊細看,靜靜地等著。
秒針滴滴答答地走動,眼見著越來越接近約定時間,冷詢不由得心跳加速,他摸摸自己的頭髮,希望自己的模樣是順眼的。突然一聲推門聲傳來,冷詢趕忙站起身,深深一鞠躬。
&雍老師您好,我是遠天娛樂的冷詢,非常榮幸能和您合作這次的專輯!」
對面的人沒有吭聲,冷詢心跳越來越快,他睜大眼,目光掃過對方的褲腿和鞋子,他發現對方的皮鞋似曾相識。有些困惑地直起腰,在看到對面的人影后,冷詢心跳逐漸緩慢。
那人並不是中年製作人黎雍,而是一臉嚴肅的冉河。
&哥?」
冷詢露出笑容,他朝冉河身後張望,「你嚇死我啦,黎老師是不是要來了,我準備的很好!……絕對絕對不會給你和阿遠丟臉的……」
&要說了。」
冷詢愣了愣,「哦,我知道我太囉嗦了,等黎老師來了我肯定不這樣,我就是太興奮了。」
說著,冷詢順著拍了拍胸膛,深呼吸。他的笑容明亮,令人心生親近,快言快語也不引人煩躁。
一直維持著沉默寡言的冉河定定地望著他,他無聲地張了張嘴,看著冷詢滿懷希望的樣子,看著對方如同踏在刀尖兒上舉步維艱,心底莫名有些哀戚。冉河伸手想拍拍冷詢的肩膀,然而那手卻無力放下。
冉河盡力保持著冷靜和安撫的語氣。
&詢……黎雍老師說,他不會來了……你也不用來了。」
冷詢一怔。
他露出白白的小虎牙,反拍了一把冉河,笑道。「冉哥說什麼傻話,嚇死我了!……你知道的,我準備了好久……怎麼能騙我啊……一點都不好笑……」
冉河卻沒有開玩笑,他認真地望著冷詢,扶住對方的肩膀,明明觸手間是溫暖的手臂,卻因為冷詢的緊張略顯僵硬,冉河不停地重複著。
&要緊的,專輯公司會給你出的……不要緊的,冷小詢……」
&點也不好笑。」
冷詢頷首,眼中平靜,略帶執拗。「還差五分鐘,五分鐘後黎老師就來了,冉哥,你不用考驗我,也不要騙我……一點也不好笑……」
他坐回原位,小拇指因為太過激動而輕顫,他匆忙翻閱著譜子,小聲哼唱,聲音愈發喑啞。
拿對方沒辦法,冉河只好站著等他,看著冷詢不停地唱,甚至因為太過慌張有些走音,冉河徒然地喃喃。
&分鐘到了,阿詢……」
如同在炙火中翻烤,焦灼不堪的冷詢顫著手將錶針調回五分鐘之前,繼續唱了起來,整個人也有些發抖。
&要再騙自己了。」
反反覆覆地調著指針,冷詢捧起桌邊的溫水杯,怔怔道。「水冷了,我去接點熱水……冉哥你喝不喝,我給你也接一杯好不好,我們耐心等,要虛心謹慎……」
雖然親手毀滅對方殘存的希望很殘忍,但冉河無法讓冷詢繼續鑽牛角尖,他奪過冷詢的手錶,將指針轉回來,那雙眼微紅,冉河將錶盤放進冷詢的手裡,迫使冷詢看他。
&沒有開玩笑!冷詢,你被放鴿子了,你知道今天的報紙頭條是誰嗎?!……你把杯子放下來……不要這樣了……」
冷詢杏眼微黯,他捏著杯子的手緊了緊。「報紙?」
&天報紙媒體全部都在說……你被陌生男人……包丨養了……黎老師說他有更好的人選,他很失望,沒想到你……可是冷小詢……」
嘆了口氣,冉河握住冷詢的手,對方一縮,杯子摔碎在地上,已然冰涼的水染濕了一大片地板,冷詢蹲下來,顫著手撿起來。
&不起,對不起……」
&詢!!你不要說了,不是你的錯的……」冉河跟著蹲下來,他的皮鞋上也沾了水漬,抓住冷詢的手腕,對方倦怠地蹲著,死死地抓著玻璃片。
&許是溫水冷掉了……」
「……我知道的,你和喬總之間不是那樣的,其他人只是不知情,只要……冷小詢,專輯還是會有的,不是黎雍也會有別人幫忙……你不要這樣……你清醒一點!」
猛地推開冉河,冷詢坐倒在地板上,他怔忪地望著被玻璃劃破的手掌,上面的事業線雜亂無章,他突然冷笑起來,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臉上又是被打的紅腫,又是偏紅的血跡,冷詢顫著手想要站起來,受傷的手在地板上被砂礫磨得生疼,冷詢起了幾次,最終無力地癱躺著。
&詢……」冉河有些狼狽,他想扶起冷詢,卻在觸碰到對方之前猶疑了。
冷詢膝蓋用力,連爬帶走地移到一旁的錄音室里,他抹掉手上的血漬,嘴唇因為太過乾燥而黏合,說話間竟然有皮破的疼意。他打開錄音設備,整個錄音室竟然瀰漫著一股血腥味兒,冷詢背對著冉河,他對著話筒唱著精心準備的歌曲。
&它錄下來……」
反反覆覆地唱,冷詢抽了口冷氣,他緊緊握著話筒,最終還是忍不住湧上來的痛苦與絕望,他尖叫一聲,指甲陷入肉里。
站在錄音室門口的冉河不知如何開口,他俯下身子擦掉錄音設備上的血指印們失敗了那麼多次……你要放棄了嗎?」
因為醜聞出現,你要放棄了嗎?
&就是因為不想放棄,所以錄下來,給黎老師聽一聽……至少要聽一聽……」
冷詢抱著頭蹲了下來。
他整個人渾渾噩噩,亂糟糟的。
&不知道別的雜誌報紙怎麼說我……是說我賤也好,傍上金主也好,活該也好……至少要聽一聽,為什麼……」
冉河靜默地站著,他不敢把報紙拿出來,不敢把那些難聽的話說出口,更不願意聽冷詢自己臆測那些話,也許上天真是太殘忍,失敗不可怕,坎坷也不是什麼大錯,可未來越美,希望越大,如今臨門一腳、出了差錯才越發難以承受。
他無法安慰冷詢,兩人的心口都破了大洞,冉河黯然地站著,突然一陣慌忙的腳步聲,他一轉身,原來是得到消息從辦公室匆匆過來的喬開遠。
&總……」
&詢——」喬開遠看見冷詢抱著頭蹲著,看不清表情。他輕喘著,緩緩走近對方,他沒有得到冷詢的回應,也沒有強求回應。
冉河釋然地呼了口氣,輕輕帶上門。
喬開遠不敢想,他的小太陽先生,一直想發光的小金子,一朝墜入深淵,看不到光芒該怎麼辦。一向不怎麼看娛樂新聞的他破格為了冷詢關注著,在報紙上看到模糊的冷詢與陌生男子親吻照,看著不明真相的眾人罵他,不屑他,噁心他,喬開遠倏地心如墜底。
眾人似乎並不在意那個陌生男人是誰,他們只覺得冷詢可恥,人品有問題,果然是有霸凌前科的人啊,這次成功洗白是靠男人上位吧,他如果喜歡的是一個平凡無奇的人也罷,偏偏是個看不清正臉的人,也許是常年不紅的冷詢為了自己的前途委身了老男人?無數人猜測著,用最大的惡意揣度,那些惡意來勢洶洶,即使喬開遠馬上下令壓下去,可這盆髒水已經直直地沖冷詢潑過去,潑得他又冷又清醒。
一個節目的好感其實微乎其微,根本沒有人會至始至終都對你的品格充滿信心。
&詢……」
喬開遠離冷詢越來越近,對方縮成一團,輕輕碰一碰就會抖。
小太陽,不要怕。
喬開遠只好虛環住他,環住蹲著的冷詢,喬開遠想要抱緊對方,感受到對方的輕顫,卻只能懸空似的環著,不敢碰他。
&馬上去發聲明,那個人是我,沒有什麼可怕的。」
也許喜歡男人和包丨養醜聞本身並沒有讓冷詢絕望,但那種無論怎麼努力,怎麼嘗試也會徒勞無功的念頭讓他身心俱疲。他抬起頭,臉頰乾燥,只是眼珠許多血絲,冷詢眼眶微紅,似乎有些不解。
&不傷心,我一點也不傷心。」
&詢……」
&概是因為我意外得到了這個不屬於我的機會,因為太幸運了,所以才會不幸。」冷詢眼神灰暗,他歪著頭看陰影一樣的喬開遠。「我想把錄音帶給他們聽。是不是我無論怎麼做……也抵不上外界的質疑?竊取不屬於自己的好感與幸福,所以受到了懲罰,是我活該……」
喬開遠終於無法忍耐地將冷詢緊緊抱住,他安撫著對方的背脊,儘管冷詢因為情緒地波動而微顫,喬開遠不禁露出充滿恨意和懊惱的表情。
&輯也會做的,沒有黎雍還有其他人,你不是他們口裡的那種人,他們……根本想像不到我有多麼喜歡你……」
冷詢露出那張又腫又染血的臉,喬開遠大拇指慢慢擦著,他輕聲。「你很好,你很努力,我們遠天也有優秀的製作人……」
他不是想製作一張專輯,也不是想蜚聲歌壇,他只想被人認可,也許只要點點頭,就能讓他高興好久,那時候的他才會驕傲地說,好多人被我打動了,不是因為浮於表面的相貌或賣蠢的笑意,只是安安靜靜地聽的時候,覺得冷詢這個人,唱歌那麼認真,一定也是個認真的人,也是個很好的人吧,好像聽到了他的心聲一樣。
冷詢無聲地搖頭,他不想讓喬開遠擔心,拼命地將手掌上的血漬擦淨,擦著指縫,喬開遠握住那隻手。
燦爛的小太陽先生好像要昏暗、枯萎、凋謝。
&詢,不要否定自己。」
&現在唱給我聽好不好?」
冷詢癱坐著,他斷斷續續地唱著,最終還是落下淚來,與臉上的血漬一融,淚水殷紅,喬開遠勉力笑著。「唱得特別好。」
「……喬先生。」
&可能從今以後,都不想再唱歌了。」
雖然對方腫著臉微笑,但喬開遠卻絲毫不感到快樂。
小太陽,不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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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九 「如果實在不想解釋,那就躲到我的身後。」
雜誌社娛樂新聞部,眾人熱火朝天地整理著今天的消息,坐在隔間兒最裡面的裴行一拍大腿,頗有些遺憾。「踏馬的,沒想到有問題的不是蘇瑾雲,是他隊友啊……」
今早爆出的匿名消息,關於冷詢和陌生男人的親吻照,傳聞男人系冷詢一直以來的金主,原本裴行是不信的,可三人成虎謊成真,所有媒體都這麼說,又有照片為證,好像事實就是那樣。
裴行隔壁桌的記者譚峭嘆口氣,「沒想到前幾天看節目粉上的這個二貨竟然深藏不露啊,也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不過啊,如今澄不澄清對冷詢都是很大的打擊啊……這個萬惡的娛樂圈,瞬息變化的狗仔行業啊……」
一直在默默傾聽的楊久遞過來兩杯茶水,他抿著嘴,問道。
&哥,譚哥,你們說的冷詢……是蘇瑾雲先生的前隊友嗎?」
裴行看著楊久就來氣,他把報紙往楊久身上一丟。「你這個混小子,昨天什麼消息都沒拍到,你看,這麼好的機會又歸了別人……臥槽,出櫃啊,沒看出來冷詢這麼多年就為了放這個大招啊……」
幾人又開始對照片評頭論足,大肆宣揚。
楊久撿起落在腳邊的報紙,心中複雜,報紙的最大版面印著一張不甚清晰的圖,但冷詢的半張臉卻明顯得很,對方在旋轉木馬升高的那刻俯下頭親吻那個看不到容貌的男人,男人伸手虛攔著,那奇異的氛圍根本不加掩飾,說是普通朋友也沒有人信。
&是……」嘉尋遊樂園。
楊久蹙眉,撓了撓頭,那頭亂髮更是亂糟糟的。他將報紙展平打開,伸手拂平皺褶處,審視起來。
楊久肅著臉,盯著照片,心中一片滾沸,他突然跑回自己的辦公桌,翻著放在桌子上的通訊錄,找到金昔娛樂的前台電話後,楊久開始撥打這個公用號碼。
&好……我想找蘇瑾雲先生……或者……您知道他的經紀人的聯繫方式嗎?我是雜誌社的記者,和他約了訪談……」
他前幾天是因為主觀情緒,害了另一個人嗎?
&想……聯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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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天娛樂。
冉河和希莉盡力壓制著如今甚囂塵上的醜聞,他們努力宣揚冷詢潔身自好、努力奮進,然而滴水難解渴,眾人並不買賬。而且,在沒有得到明確指示之前,關於神秘男子的身份並沒有披露,但圈內人或多或少有所察覺,猜不透那位的意思,更多的攻擊還是集中在冷詢身上。
千瘡百孔,處處皆錯。
而錄音室整整一個上午都沒有再開過門,冷詢和喬開遠就這麼對坐似的蹲著,許久,冷詢側著腦袋望他,心中酸澀。
&是不是,要完了?」
心情空空落落的,冷詢捏了捏有些酸痛的小腿,聲音嘶啞。
喬開遠也和他一樣蹲著,雖然腿也麻了,但他知道自己是冷詢的依靠,不能難過,也不能倒下。他面不改色地扶著冷詢,堅定道。「不會的,我去發布消息,然後我們去國外結婚。」
&先生……」聽得對方嚴肅的話,心知並非戲言,冷詢又是安慰又是慨然,他緩緩動了動,感覺到腿部麻得僵住,不由得苦笑。
&我算不算真的傍了一個金主啊?搶走了a市最厲害的單身漢,會被罵得狗血淋頭吧,早知道我應該利用你做好多事,上點好節目,多拿些錢……」
雖然冷詢努力在幽默地開玩笑,但他毫無笑意的臉讓喬開遠有些心酸,喬開遠不知道怎麼讓冷詢走出這個怪圈,他摸了摸對方的臉頰,怕太用力蹭到冷詢的傷口,喬開遠動作輕微。
&不怕別人怎麼看,我怕你自己看不起自己。」
冷詢一怔。「阿遠。」
&真的,非常不希望我的小太陽先生受到委屈和非難,我深深地喜歡著你,不求其他的人也這樣喜歡你,只希望你能知道我們互相喜歡不是一件可恥的事情,我是很認真的希望和你在一起……也許很多人因為浮於表面的結論對你避而遠之,也許你失去這次機會,但我不希望你看不起這樣的自己……你也被人需要著,被人喜歡著……」
說著,喬開遠低下頭,伸手幫冷詢揉腿。對方真的太好了,好得讓冷詢有些發顫,他呆呆看著按揉的喬開遠,一時無言。
&結婚好不好,不是金主,不是一個看不到臉的男人,不是一個拿錢褻瀆你的男人……而是一個與你相濡以沫的人。」
冷詢怔怔的。
他太好了……冷詢根本不忍心答應。
他那麼好,冷詢不忍心讓喬開遠背負著喜歡男人,包丨養小明星的黑點,對方珍之重之,可他又怎麼希望喬開遠接受那些非議和責難呢。冷詢不想一身污水地來到喬開遠的身邊,這麼好的喬老闆,自己一定要愛惜羽毛,步履堅定,以最好的姿態站在他身邊啊……
&遠,一條路走不通,不一定條條路走不通的……我再試試……我想再試試……」
岔開話題,冷詢無聲地拒絕了喬開遠的提議,他環住喬開遠的脖子,被喬開遠一把背起來。冷詢蹭了蹭喬開遠,弄得對方脖頸上沾染了點血漬,冷詢不敢再亂動,小聲說:「肚子餓了,阿遠……腿也很疼……」
冷詢看起來沒心沒肺,實則心如磐石,喬開遠無法左右他的心思,他只是背得更緊,怕他掉下來。
&家吃飯,我給你打熱水泡一泡。」
喬開遠有些失望,又似乎明白冷詢的矛盾,他有時候只希望冷詢能夠不要想那麼多,不要為別人考慮,不要企圖面面俱到,不要總是把真心誠意都捧出來,自私一點,壞一點,使用百般手段留住自己,而不是陷入自我懷疑之中。
眯著眼的冷詢全心全意地靠著喬開遠的背脊,小聲重複著。「阿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不甘心,我還想再拼一拼,唱歌不行,我還可以繼續從綜藝做起……不是每個人都不相信我的……」
聲音越來越小,冷詢靠著靠著,因為太暖和,腦袋依偎著,合上了眼。
喬開遠嘆了口氣,他大方地背著冷詢出了錄音室,走在樓梯間。一路上遇到的工作人員無一不小聲驚呼,但兩人實在是表現得太過鎮定,似乎此事稀鬆平常,不少人以為冷詢會因為此次醜聞被公司雪藏,但看兩人這關係,此間又要重新掂量了。
知道了大秘密也不可以說出去,他們看著喬開遠越走越遠,原本背地裡奚落冷詢的壞話有些說不出口,大概是兩人氣氛溫馨,根本不像雜誌小報上那般腌臢。
喬開遠一邊走,一邊維持步伐平穩,他輕聲道。
&果實在不想解釋,也不想放棄,那就躲到我的身後。不要害怕依靠我……」
冷詢累得趴在背上睡著了,久久沒有回話。
&頭開始也好,你才不會怕,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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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十重新做回綜藝咖
&說什麼?明明已經談好合約了……臨時取消活動,即使付了違約金,我們遠天會將你們公司列入黑名單的!——」
冉河掛斷電話,他憤恚難忍,幾次看向手中手機,盡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隨即打了下一個電話。
看著冉河一次又一次碰壁,一旁端坐的冷詢心跟著起起伏伏,他盡力將目光集中在辦公室的其他地方,不想再給冉河壓力。
辦公室簡潔素雅,除了冉河的桌子有些許清新綠意,特意放著一盆綠色植株外,其他的地方就和冉河這個人一樣,精明幹練。冷詢默默盯著植株的葉子,隨著冉河一句又一句怒言,他的視線在一片一片綠葉上移動。
突然,一片葉子落下來。
&們這樣頻繁毀約,永遠都不可能再和遠天合作!——你們會後悔的!」
落下來了。
勉強平息了怒火的冉河轉過身,看著一旁面露茫然的冷詢,嘆息道。「冷小詢,之前談好的節目就保下來幾個,但是不要緊,我們慢慢來……」
冷詢露出一個笑容,他站起來,將花盆裡那片葉子拾起來,語氣執拗。「冉哥,無論是什麼節目,只好還沒放棄我,我們都接。」
留下來的是個挑戰類節目,吃力不討好,冉河有些自責。「我再去試試聯繫其他人,上次喬總給了我不少人脈,我再去試試……」
知道如今沒得挑選,冷詢點點頭,「節目什麼時候錄製?」
冉河不甚滿意,想到有可能是怕節目開天窗才沒有棄用冷詢,他嘴唇負氣地抿成一條線。
&天下午。」
冷詢一愣,手裡的葉子被捏皺,他默默道。「那我們早點去,提前做好準備吧,還能對對台本,以免出了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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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新聞部著名好人——楊久過得恍恍惚惚、不太丨安寧。
一向快言直語的他,幾次看見裴行抽菸都沒有教育,也沒心思幫辦公室的人進行垃圾分類,端茶倒水也沒有那麼積極了。整個人神色不寧的,不知道在念想著什麼。
趁著新聞部午休時間,楊久輕手輕腳、獨自一人去了洗手間,他臉色鬱悶地進了隔間兒里,從兜里掏出那張滿是皺褶的報紙,久久不能平靜。
這幾天他一直試圖找到蘇瑾雲,可別說聯繫蘇瑾雲了,就連他的經紀人都找不到!楊久那番專訪的謊話根本騙不了金昔娛樂的人,甚至被當做瘋狂粉絲或變丨態狗仔罵了一頓,電話號碼也被拉入了黑名單……好吧雖然是狗仔!但是他真的沒有想過對蘇瑾雲怎麼樣啊!
楊久說到底,也不過是想去問一個理由,他不相信蘇瑾雲真的如同裴哥所說,是那樣一個兩面三刀的人,不能和對方好好談一談,楊久始終寢食難安。
對此,他只得想了個笨辦法,每天下午去天橋處等蘇瑾雲,從昏黃等到黑夜,有時候會一個人在那裡看月亮,一邊小聲說著自己冗雜的心緒。
雖然他從來都沒有碰到過對方。
可能是因為蘇瑾雲以車代步,他是大明星嘛,又怎麼會再走這座人行天橋,上次經過這裡也不過是為了做壞事……
楊久站在橋上吹風,一頭捲毛吹得飛起。
他站得腰酸背痛,只得原地跳起來,抬抬腿,有時候還給橋上經過的乞討老人一些零錢。
&謝你啊,小伙子……」
&早點回家休息吧!」
因為夜裡有些冷,楊久買了個紅薯捂手,他一邊剝皮,一邊朝燙紅的手指吹氣,橙黃的紅薯肉香氣四溢,楊久狼吞虎咽,整個人狼狽不堪。
他將衣兜里的衛生紙和小塑膠袋拿出來,蹲著將紅薯皮撿進塑膠袋裡,也許是蹲了太久,楊久一起身,一陣頭暈目眩的感覺傳來。
&小狗仔?」
楊久轉過身,眼前一片花哨的光芒,他伸手在眼前晃了晃,光暈散去,蘇瑾雲戴著當初那副墨鏡,正好笑地看著他。
&瑾雲先生?」
楊久呼吸一緊,那頭捲毛更亂了。
————
今天下午錄製的這檔節目是挑戰類老牌節目,近年來這檔節目收視下滑,為了推陳出新,節目組準備邀請冷詢作為常駐嘉賓強勢加盟。
然而一到現場,冷詢就得到了節目組導演的消息,常駐嘉賓改成了客串嘉賓,眾星捧月的格局變成了給今天的甜美女神裘月做配。冷詢點點頭,並沒有懷恨在心,他只想抓住為數不多的機會,再努力一把,做配又怎麼樣,以前的他又哪裡是鎂光燈的寵兒呢?
冷詢默默換上節目組準備的服裝,化妝師草草地處理了下他的妝容,一時無話的冷詢只好獨自一人坐在角落,去為他謀求機會的冉河不在這裡,他的阿遠也不在這裡。
&竟然還是來了,我還以為要避風頭呢……」
&槽,我長得這麼好看他會不會看上我啊,要知道有時候傍上金主後,人啊,就會不安分,空虛寂寞想找個小白臉談感情,你去給他遞台本,我不去……」
&我在月姐面前露臉好不好啊,我不想過去,萬一他揍我怎麼辦,聽說冷詢又暴力又踩男人上位啊……」
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對他避如蛇蠍,他總能聽到竊竊私語,一個正在抬道具的小助理甚至因為衣角碰到了冷詢的膝蓋而面色劇變。
冷詢有些無措,那句對不起都說不出口,他下意識低著頭,捧著水壺,喝著冉河此前給他灌滿的熱水,雙手冰涼。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此次的女神嘉賓裘月身上,裘月以電影出道,是著名的清純玉女,萬千男人心中的女神,無論真心假意,大家都圍聚在裘月的身邊,默默吹捧諂媚著。
對面氣氛太過熱絡,其他嘉賓受到些許冷落,最嚴重的是冷詢和另一個三線小嫩模君語,聽說君語也是有金主的人,對方撥了一大筆錢給君語投資了一部青春疼痛系電影,君語在裡面飾演一名被兩個優秀男子追逐的可愛少女,在兩者之間徘徊不定,最後落得白血病去世的結局,劇情俗套,電影自然也撲街了。君語的金主沒法子,又投了錢做節目組的冠名商,好讓他的小情人露露臉。
這麼盡心盡力,一看就是真愛。如果是喬開遠,肯定也願意百般給自己尋找機會吧。
思及君語的情況,同樣是因為「金主」這個誤會受到眾人排擠的冷詢不禁目露友善,激動地望了眼君語。
而君語紅唇一撇,狠狠瞪了冷詢一眼。
冷詢:「??」
君語早就聽說了最近爆出出櫃新聞的冷詢,從照片上看,他的「金主」應該不算太老,肩寬身長,比起自己傍上的中年老闆,冷詢還挺讓人羨慕的……不過,估計那個男人勢力不夠大,所以冷詢至今只有一個塗導的節目可以稱道,現在也只能上這種收視率一般的節目。
君語不太願意和冷詢這樣的人為伍,甚至有些嗤之以鼻,在她看來,將「金主」玩弄鼓掌之間的自己比冷詢要高貴的多,也受寵的多,她也瞧不起裘月,覺得對方虛偽得噁心,裝白月光……
不過冷詢並沒有因為君語惡狠狠地態度而氣餒,反而一直盯著她看,感受到冷詢「示威」的眼神,君語神色一凜,對方臉皮很厚啊,她有些害怕這個基佬……如果為了另謀高枝看上自己的金主怎麼辦?不由得自危起來。
她最近可是很得老闆的歡心好嗎!男妖精死開死開!
君語只得站起身,坐遠了些。
為了獲得「認同感」的冷詢被無聲拒絕,有點難過,連和他境遇相似的君語也不願意理他,他想低著頭,不知怎麼想到了冉河和喬開遠,他又努力抬起了頭,呆呆地望向燈盞。
度秒如年。
大概等了五分鐘,導演一揮手,眾嘉賓紛紛起身,今天的挑戰項目是室內攀岩,節目組選擇了8米岩壁的室內攀岩館,給諸位嘉賓發放攀岩鞋和安全裝備,等所有人準備就位後,節目的三個常駐嘉賓諧星柳洋、雙胞胎主持人齊樂、齊希熟門熟路地開場。
一排新嘉賓介紹過來,摻和著插科打諢,顯得有趣的很,尤其是裘月,獲得了三人一眾的青睞和好評,介紹有詳有略,相比之下,君語都來不及說幾句話便被打斷了。
冷詢突然無聲地張了張嘴。
三人完全跳過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