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果然讓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蘇心娩的身上,卻...
滿是譏笑!
這可真是有意思了,蘇心娩摔在地上殿下視而不見,卻是對蘇輕默噓寒問暖,莫非...
呵,也是,容貌和身份不及也就罷了,偏偏蘇心娩還自作聰明,竟向青樓女子…
殿下不怒,那才是怪了!
見眾人都看笑話似的看著自己,蘇心娩氣的牙齒都在發顫,她強忍著怒氣,委屈道:「殿下,是大姐姐...」
誰知,話未說完,寧禮琛便說道:「母后,今日是要賞什麼花?」
若非蘇遠鶴乃百官之首,父皇頗為信任,寧禮琛現在都恨不得一掌拍死蘇心娩!
若不是蘇心娩做出那等下作之事,他與裴府的關係,又如何會變的這般進退兩難?
他又如何會顏面盡失?
他眼下對蘇心娩,可謂是厭惡至極!
而蘇心娩卻並不明白。
她震驚的看向寧禮琛,滿眼的不可置信。
殿下沒有護著她!
甚至...都沒有理會她!?
為什麼!為什麼啊!
殿下難道當真相信初霜兒的話?
殿下難道當真以為,自己會做出這般荒唐之事?!
殿下怎會不信自己啊!
不可能的!
難道...
蘇心娩猛然看向蘇輕默!
對了!
是因為這個賤人!
自從蘇輕默回來,殿下待自己就大不如前了!
蘇輕默!都是因為你!
蘇心娩忍著恨意和委屈站了起來,垂頭掩飾著那通紅的眼眶,衣袖中的手死死攥著,才忍住不落下淚來。
而皇后見到寧禮琛走來,滿眼的慈愛與笑意。
寧禮琛是當朝太子,是她的驕傲,也是她在這深宮之中,權柄的保障。
「琛兒倒是提醒了本宮」,皇后笑道:「本宮今日叫你們來,是想讓你們看看這御花園內盛放的蝴蝶蘭,都去瞧瞧吧,一會子御膳房會送來點心,大家用了膳在離開」。
說完便與寧禮琛一同向外走去了,顯然,是有事商議。
眾人見此齊聲道:「謝皇后娘娘,謝太子殿下」。
寧可瑤並未跟過去,而是拉著蘇輕默向一旁走去,緊張兮兮道:「默兒,這些年你過的可好?我聽說夏夫人待你如親女一般,可是真的?你可有受苦?有沒有想起過我?」
蘇輕默一一聽著,也不做聲,待寧可瑤一連串問完,才打趣道:「四公主問了半天,其實想問的,可是這最後一句?」
寧可瑤嘻嘻一笑,晃著蘇輕默的手臂,低聲道:「默兒,我可想你了」。
蘇輕默垂眸掩飾住情緒,並未做聲。
這五年來,她自然也是十分想念寧可瑤的。
「對了默兒」,寧可瑤說道:「我瞧著皇兄那意思,想來...是有意立你為妃啊!」
她皇兄是終於開竅了,知道默兒比那虛偽的蘇心娩強多了,這是要…
吃回頭草了呢!
她撇嘴道:「默兒,我告訴你啊,你可不能輕易饒他,你失蹤時,他就沒有一絲傷心可言,竟還與那蘇心娩攪在了一起,真是蠢笨如豬!」
寧可瑤自顧自說著,卻聽見蘇輕默打斷道:「四公主!」
寧可瑤疑惑的看向蘇輕默,卻聽見她一字一句道:「瑤兒,我不會嫁給寧禮琛!」
寧可瑤驚訝的看著蘇輕默,嘴巴都未合上,就那般愣在了原地。
「從前,我在蘇府過的並不如意,名聲更是狼藉,因這太子妃的名頭,大小委屈受了不少,譏笑諷刺受了不少,可偌大個京城,我能依靠的,除了沈府,便,只有你了!」
蘇輕默說的風輕雲淡,可她受過多少委屈,寧可瑤最是清楚的,而蘇輕默說,她的依靠除了沈府便是自己,的確沒錯!
而身為她的未婚夫婿,那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做過什麼?
寧可瑤突然想起,五年前蘇輕默失蹤,她立刻派人尋找,不到半日,蘇府卻傳來了蘇輕默已死的消息。
她自然不信!
未見屍首,怎能下定論?
她瘋了一般的跑去求太子皇兄,哭也哭了,求也求了,只求皇兄能派人繼續尋找,她的暗衛,她的能力,自然不及遍布燕寧的太子皇兄。
可她哭喊了幾個時辰,甚至不惜下跪,也只換來皇兄冷冷的一句:「蘇輕默已經死了,你做這些只是徒勞,與其因為一個外人失了骨氣,倒不若多替本殿與母后想想!」
她知道,皇兄一直想將她嫁給輔國大將軍徐勇,為他鋪路。
死心的她只好又去求母后,可結果也是一樣,他們根本不願分出一點心思去尋找默兒。
許久,寧可瑤看著蘇輕默,堅定道:「默兒,我支持你!」
這樣的夫婿,換做是她,她也不要!
蘇輕默笑了,而後突然想起什麼,問道:「對了,和親一事....」
這和親一事…
本就是她一手策劃!
無論寧可瑤想不想嫁入北祈,她都會如寧可瑤的心意,這便是...
她唯一能為瑤兒做的了。
誰知,寧可瑤卻是說道:「提起此事本公主便有氣,皇兄日日派人監督我練劍,氣死我了!」
「練劍?」蘇輕默疑惑道。
「還不是知道我琴棋書畫樣樣不行,皇兄便讓我在北祈使臣面前舞劍唱曲,贊北祈江山!說什麼這是出奇制勝!」寧可瑤生氣道。
原來如此!
蘇輕默聽後一笑,讓瑤兒琴棋書畫,當真是比要了她的命都難。
「你不想嫁入北祈麼?」蘇輕默疑惑道。
寧可瑤狠狠搖頭:「我便是死也不會嫁入北祈的!」
蘇輕默有些驚訝:「北祈不同於燕寧,泱泱大國,國富民強,北祈新帝雖然年輕,卻是個重情重義,一心為民,不可多得的好皇帝,你嫁入北祈皇室,難道不比留在燕寧更好麼?」
方才皇后對待寧可瑤與對待寧禮琛的態度,稍微心思細膩之人都看的出來,自然是不同的。
於皇室來講,太子的價值,比一個公主貴重多少,自然不必多說。
她若是寧可瑤,是斷然不會留在這裡,為寧禮琛鋪路的!
誰知,寧可瑤卻是低聲道:「默兒,其實...我已有意中之人了!」
蘇輕默更為驚訝了:「是哪家的公子?」
誰知,寧可瑤卻是搖了搖頭。
愣了許久,蘇輕默試探地說:「你不會是...不知道他是誰吧?!」
寧可瑤又是點了點頭。
「那...那你是如何中意她的?」蘇輕默有些迷糊。
「那一年,長街之上,遇人刺殺,他將我救了下來,便...便沒再見過了...」寧可瑤低聲道,那臉色紅的像一朵梅花。
蘇輕默無奈,剛要做聲,卻見寧可瑤突然抬頭,瞪著大眼睛疑惑道:「不對呀默兒,你怎知那北祈新帝重情重義,是個好皇帝?」
蘇輕默卻是若無其事的抬手,摘下了寧可瑤的面紗,笑道:「我聽說的!」
而後她打趣道:「你也別戴著了,快讓我瞧瞧,是不是越髮漂亮了?」
寧可瑤哪裡是染了風寒,無非是因為自己戴著面紗罷了。
寧可瑤卻是嘆了口氣道:「本來也是漂亮了,可誰知見了你啊,我便越發覺得自己丑了!」
顯然,已將北祈的事,忘到腦後去了!
「那...」蘇輕默故作為難道:「不然我還是走吧,好讓你做回漂亮的四公主?」
「你倒是敢!」寧可瑤拉起蘇輕默的手臂威脅道,卻是輕笑出聲,好不純粹。
蘇輕默這邊歡聲笑語,蘇心娩那邊卻是無限淒涼。
此時,蘇心娩一人走到御花園的拱橋旁,盯著下面還未開放的荷花,手緊緊攥著一旁的拱橋扶手,力氣之大,連指尖都泛白。
她眼淚都在眸中打轉,而那目光中卻滿是很辣與不甘。
蘇輕默!
蘇輕默!
方才殿下對她的關心,看她的神色,分明是從前對待自己那般啊!
蘇輕默到底用了什麼狐媚子手段勾引了殿下?
這個賤人!賤人!
卻在這時...
「蘇二小姐好興致啊,只是…」來人唇角勾起,冷笑道:「與其在這裡賞荷,倒不如與我合作,除去障礙!」
蘇心娩轉頭看去,霎時瞪大了眼睛!
「是你!」
另一邊,常寧宮。
「所以,那下聯是蘇輕默對的?」寧禮琛問道。
以前的蘇輕默如草包一般,現在竟有這般細膩的心思麼?
「不然你以為,憑瑤兒能對的這般周全?」皇后氣道。
寧禮琛點點頭,瑤兒確實沒這心智。
皇后卻是擔心道:「可是琛兒,你別忘了,沈家滅門...」
話未說完,寧禮琛便不耐的擺手道:「沈家滅門是蘇遠鶴一手設計的,本殿即未事先知曉,也未推波助瀾,不過是...」
頓了一下,寧禮琛話鋒一轉道:「況且蘇輕默也不可能知道!」
當年,蘇輕默失蹤在先,沈家出事在後,蘇輕默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什麼,況且她當時只有十歲,眼下還記不記得沈府,都不一定呢。
皇后卻總有些不安,說道:「當年沈離有恩於本宮,你卻非要...」
她勸道:「此女心思細膩,完全不同於從前,沈家滅門在先,你毀親在後,若她對你存有怨恨,怕是...後宮不寧啊!」
這也是她唯一擔心的!
今日蘇輕默那波瀾不驚,連她都看不透的眸子,還有那盈盈而立,連自己都不及的氣質,當真是讓她不安啊。
「母后想多了」,寧禮琛卻是毫不在意道:「蘇輕默的確是不同於前,可寧國公養出來的小姐,自然是才情不凡,至於沈府…」
寧禮琛頓了一下道:「她若知道什麼,也是該恨蘇遠鶴!可如今她回來相認,自然是不知道的」。
也並非寧禮琛太蠢,只是任誰也不會想到,這般剛剛及笄、嬌弱美灩的女子,竟是孤身回來...
報仇的!
「只是...」寧禮琛蹙眉道:「蘇遠鶴並不喜歡這個嫡女!」
他雖看重寧國公府,可丞相之權,他也不想摒棄!
皇后卻是冷笑一聲:「蘇遠鶴不過是為了權力,『賣』哪個女兒,又有何不同!」
寧禮琛點點頭道:「暫且觀望一番,再做定奪吧!」
寧禮琛說的隨意,似乎蘇輕默隨時隨地都會嫁給他一般。
皇后也是點點頭,轉而說道:「接待北祈使臣的事,準備的如何了?」
「一切準備妥當」,寧禮琛冷聲道:「接待倒是無妨,主要是這和親人選!」
皇后目光一冰,壓低了聲音道:「若瑤兒嫁不過去,也絕不能讓寧依嵐嫁過去!」
「母后放心」。
寧禮琛眸中閃過一絲殺意,他苦苦求來的和親,怎能為他人做了嫁衣呢!
而此時的寧禮琛怕是如何也不會想到,他自以為是一手促成的和親,其實不過是蘇輕默的計劃之內罷了!
午時。
蘇輕默離開皇宮時,已是午時,其他小姐們早已離開,偏是寧可瑤拉著她不停的問東問西,就是不放她離開,最後還是蘇輕默以,女子未出閣留在後宮用膳不妥為由,寧可瑤怕餓壞了她,這才放她回來了。
金水廊。
寧可瑤一路將蘇輕默送到了金水廊才離開,而走過這條長廊,便就是宮門了。
此時,蘇輕默獨自走在金水長廊之中,神色淒涼。
「北祈...」她喃喃道。
夜允灝素來純善,又是心軟,剛剛登基,也不知眼下如何。
還有那夜遷沉...
在北祈五年,蘇輕默從未見過這位傳說中的玄王爺,只知他權勢滔天,掌權兩國,當真是執四國生死。
可他素來蹤跡難測,神龍見首不見尾,也不知是否還在北祈京城,畢竟有他在,便無人敢動『攪亂朝局』的心思了。
蘇輕默心下微嘆,那讓她心心念念的三皇子府,眼下也是無盡蕭條了吧。
待大仇得報,若尚且苟活,她便回去北祈,將三皇子府討要過來,度過餘生。
蘇輕默想的不錯,可那個她以為『年過半百』的師叔,終會告訴她,一入師門深似海...
帶你去哪你去哪!
而此時,蘇輕默正想著,便聽見一道聲音傳來。
「這位可是蘇大小姐?怎麼一人在這?」
蘇輕默這才回神,抬眸,只見一名男子身穿紫色華服,腰束碧色系帶,唇如激朱,正含笑看她,那一雙彎月笑眸,如春曉之花,倒是頗為俊朗。
「小女見過六殿下」,蘇輕默淡聲道。
寧湛見蘇輕默竟認得自己,心下一喜,說道:「倒是巧了,本殿前幾日得到一支髮簪,乃肼州錢家所出,頗為精巧別致,可惜府上並無女子,正巧今日贈於蘇大小姐了」。
說著,寧湛抬手,將一個錦盒遞給了蘇輕默。
蘇輕默並未去接,只是說道:「多謝六殿下賞賜,只是小女素來不喜這些東西,且錢家所出,自然貴重,小女如何擔得」。
寧湛抬眼看去,果然見蘇輕默髮髻半挽,僅一支白玉簪子,簡如清月,出塵脫俗。
想來,確實不喜這等華貴的飾物。
他也不惱,眉眼含笑道:「那不若,蘇大小姐告訴本殿,你喜愛何物,本殿尋來便是」。
蘇輕默抬眸,竟是一反常性道:「十匹流絲錦,十匹雪松錦,十匹白樗錦,十匹流浮錦,十匹蜀木錦,十匹雲中錦,十匹青素綾,十匹雨絲稠,十匹蜀香緞,十匹花軟織!」
十種錦布,各為十匹,便是百匹布料。
且多為珍貴稀有之料,雖不難尋,卻也絕不好找。
寧湛毫無為難之色,一口應道:「好!三日之後,本殿定為蘇大小姐尋來!」
蘇輕默莞爾一笑:「多謝六殿下,小女告退!」
說完,便繼續向宮門口走去了。
寧湛站在原地,看著蘇輕默的背影,眸中爍爍生輝。
今日哪裡是巧合,他本就一直在這裡等著蘇輕默!
本以為就這一條長廊,蘇輕默看到自己會先來見禮,誰知這姑娘也不知在想什麼,自己到了近前都沒看見,他這才先開了口,卻未曾想…
蘇輕默抬頭那一刻,他只覺心頭一顫,如羽毛拂過,輕輕痒痒,溫溫軟軟。
蘇輕默,竟這般讓他驚艷!
「寧禮琛啊寧禮琛,你放著如此美玉不要,竟要蘇心娩那蠢貨,當真是...瞎了!哈哈哈哈!」
寧湛大笑出聲,心情大好的向宮外走去。
他接近蘇輕默本是為了寧國公府,可眼下他改變主意了。
蘇輕默,他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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