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毛站起來,指著我:「嗨!小子,笑什麼笑?」
這下子,林妃萱緊張死了,連梁丹和方虹月也不吃了,停下來看我,我分明看見方虹月拿著羊肉串的手抖啊抖,抖啊抖……
我不笑了,因為笑不出來了。
我慢慢站起來,旁邊林妃萱死死抓住我的手,一臉哀求的樣子,小聲說:「別過去!別過去!他們是流氓,不講道理的!你別過去!」
我是什麼人,我是有尊嚴的人!有志氣的人!有正義感的人!這個時候,我不能再沉默了,我要捍衛我的尊嚴!要守護祖國的領土完整!要維護全世界全人類的和平!說得可能有點大,反正就是這個意思吧。
我微笑著向他們走去,笑的那麼自然,那麼輕鬆,那麼隨意,那麼灑脫。
老闆愣了,黃毛也愣了,山雞愣了,那個短髮也愣了!
我對老闆說:「老闆,他們今天的算我請客!」
老闆似乎沒反應過來,我估計他此時想的是這個小子是不是有病啊?說的話算數嗎?
老闆眉頭一皺說:「你認識他們?他們是你的朋友?」
我看了那三個傢伙一眼說:「不是也不認識,不過從現在開始就是了。茫茫人海中我們既然可以相遇,這就是緣分!什麼是緣?緣分,是中國文化和宗教文化的一個抽象概念。它是一種人與人之間無形的連結,它是某種必然存在的相遇的機會和可能,包括所有情感。愛情中,二人相愛的緣分是由很多巧合、很多陰差陽錯、很多突然、一些偶然、一些必然組成的。《辭海》解釋「緣分」是因緣、機緣,指出「緣」為梵語,經典解釋為「原因」,它常常和「因」一起合稱為「因緣」。當然,緣分也不僅僅只用在愛情上,像我們今天這樣在此不期而遇不也是一種緣分嗎?」
我靠近黃毛,直直看著他:「你說對不對?中國有十幾億人偏偏我們就遇到了,你敢說不是緣分?」
黃毛有點懵了,愣了一下,連連點頭,也不知道是還是不是,也許被我嚇到了,愣了一下,連連點頭,也不知道是還是不是。
我又走到短髮跟前,繼續我的發揮:「緣的到來,它是老天爺手裡把玩的橋牌,讓相遇的人短暫的聚散又離別,它是老天爺善意或惡作劇的搓牌玩笑,讓遇到的頻率決定緣的深淺,讓相處累積的時間衡量福份的厚薄。經常相遇的有緣人擦出火花迸出想相守的心志,一面之緣又永遠輪迴為陌路人,於是在緣聚的有限時間裡,份只有靠自己把握才可以長久留住那個人,如果你想把這段緣留在宿命里,那就得為謀求一「份」而付出努力。緣份,使我們習慣彼此相伴的習慣,從陌生慢慢過渡到熟悉到無話不談,直到人生的路上我們緊緊相握纏繞無法分割,如果無法左右一面之緣,你可以安慰自己,有緣緣會再來,故而放寬心。但當你曇花一現消亡了的福份,要記住有緣,份仍可再續,只要你依然願意歷經努力培育共存的空間。先有緣才有份,只要你想留住它請別放棄;份可讓彼此廝守,有緣份定會長長久久。如果不幸有了孽緣沖毀了生活向病態發展使正確的方向脫軌,狹路相逢又讓你始終無法告別擺脫,一句話怨天由人不如斗才鬥智,靠自己的聰明才智與它絕緣吧。」
我說完,整個店裡面都靜悄悄的,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傻了,長大了嘴巴看我,就像看著一個外星人入侵一樣。
其實,我也暈著呢!我都不知道自己說的什麼。
短髮喉嚨動了一下,我竟然從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恐懼,或許在他看來我像精神病患者更多一些。
我一擺手,制止了他要說話的衝動:「你不要說話,沒有必要。」
回頭,我對老闆大方的說:「老闆,牛羊肉串各十串,雞翅六個,生蚝三個,算在我賬上!」
老闆也被我吹懵了,點頭哈腰一溜煙的消失了。
功夫不大,剛才那個小姑娘端著菜上來,還不敢抬頭呢,就那麼低著頭來低著頭走了。
我把菜往他們面前推了推,說:「我見幾位兄弟儀表堂堂,絕非常人之姿,他日說不定有飛黃騰達之時,到時候千萬不要忘了小弟,今日這點小意思就算是我的心意,請幾位不要客氣,不夠的話再要。」
短髮表情複雜,眼睛翻了半天,對我一拱手說:「好說好說!」
我見縫插針:「各位兄弟,我見你們髮型奇異,衣著打扮不同凡響,身上還有紋身,好像是古惑仔的造型啊?莫非幾位是道上的高人?」
見我這樣問,黃毛和山雞都有些得意,神色跋扈恣睢,短髮臉上卻很不自然,訕訕而笑:「什麼高人,瞎混罷了。」
我說:「你們這一行最講究的就是仁義,道義,仗義,做事豪爽乾脆,就跟古時候的大俠一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除暴安良,懲惡揚善,小弟佩服之極!」
這下子,連黃毛和山雞都有點害羞了。
短髮聽我說著,臉上有點掛不住了,紅著臉說:「那是那是,我們可跟大俠比不了。其實,其實我們跟老闆有些誤會,前幾次是恰巧身上沒帶錢,呵呵,今天本來是要一起給的,沒想到老闆他……呵呵!」
我說:「誤會嘛,說清楚了就沒事了。」
說完,我大叫老闆幾聲。老闆應聲而至,我指著短髮說:「人家今天就是來給錢的,是你不給人家說話的機會,可是你不對啊。是不是,兄弟?」
短髮連連點頭,說著從褲子裡拿出兩張大票遞給老闆:「老闆,前幾次實在對不住啊,今天補上!」
老闆那些錢還有點不敢相信的樣子,看看短髮,又看看我。點頭哈腰的直說謝謝,也不知道謝我還是謝短髮。
我對他們幾個一拱手說:「我那邊還有朋友,就不打擾你們了,你們吃,不夠的話再叫,千萬不要客氣!」
那短髮,想了一想,自嘲的一笑,說:「兄弟,你也算個人才啊!你拐著彎兒給我們戴高帽子,然後變著法兒讓我主動給了錢,還得給你個人情。」
我一聽,心裡有點慌神。這短髮不愧是他們幾個的頭兒,果然還有點心眼兒,不像那兩位吃的跟餓死鬼投胎似的,管你說什麼!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雖然如此,但是我確實是很高興認識你,咱們這個朋友可以做,不是嗎?」
短髮也笑了:「你說的沒錯,多個朋友多條路。我叫趙震,兄弟你呢?」
我說:「我叫田之霖,是縣高中的學生。」
趙震臉上動容,說:「佩服佩服,不像我們幾個初中沒畢業就出來瞎混,到現在也混不出個名堂來,還是兄弟你前途無量啊!」說完,讓那兩個傢伙跟我打招呼。黃毛和山雞嘴裡都塞滿了,也說不出話來啊,只好對我點頭示意。
趙震苦笑一下說:「他倆就這德性,沒辦法,一個父母離異;一個無家可歸,其實也挺可憐的,其實心眼兒不壞,就是太粗俗了點兒。」
我和趙震詳談許久,那邊黃毛和山雞吃的肚子溜圓,趙震罵道:「吃飽了就走吧,別在這丟人現眼啦!」
他們幾個和我告別,臨出門時我突然想起什麼,對趙震說:「兄弟,其實這世上很多條路可以走,不必勉強走這一條!」
趙震若有所思,看著我說「謝了,兄弟!」
目送他們離開,我覺得自己的身影在燈光下是那麼的偉岸高大!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三個女孩兒用近乎崇拜的眼神深情注視著我,眼睛裡有無數閃亮的小星星在快速旋轉著,閃爍著。
我心中得意忘形,都忘了腿還是軟的,說:「怎麼了,看帥哥也沒有這麼看的吧?女孩子一點矜持都沒有,太不像話了!」
林妃萱可能是因為緊張,那張俏臉紅撲撲的,看著我說:「剛才嚇死我們了,你這個人啊,怎麼就喜歡逞能呢?要是打起來怎麼辦?那都是小流氓,跟流氓講道理,虧你想的出來!就你那小身板兒,被人家一腳就踢飛了!」
我氣的要死,對我這麼沒信心。踢就踢唄,還踢飛了?那得多大勁兒啊?不過,我知道她是關心我,心中還是暖呼呼的。
梁丹激動的說:「田之霖,我覺得你今晚好帥啊!好有英雄氣概!雖然有點兒衝動,有點兒莽撞,有點兒冒險,有點兒欠考慮,有點兒缺心眼,但總體上說是成功的,俗話說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偷雞不成蝕把米,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嘛!」
我徹底無語了,心中下定決心從明天開始,一定要給這個小妮子惡補一下語文,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幾人吃的差不多了,叫來老闆結賬。老闆收回了一筆欠帳,心裡開心,為了表達對我如山般重,如海般深的恩情的謝意,就是不肯收錢,說是免費請的。
像我這樣高素質的人怎麼能吃人家的東西不給錢呢?我們雙方就這個問題展開了認真而激烈、持續的客氣活動,五分鐘之後,看到老闆已經有些體力不支了,我心中不忍,只好忍痛滿足了他的心愿:沒有給錢!
我用牙籤瀟灑的剔著牙,發現黃毛和山雞那邊還有一個雞翅,一個生蚝沒吃。
我靈機一動,對老闆說:「把那兩個東西給我打包,回去給那幾個兄弟打打牙祭!」
林妃萱臉都紅了,暗地裡掐我說:「你丟不丟人啊!」
我心想你懂什麼。
想著宿舍里那幾個損友,古有晏子兩桃殺三士,我今天就來個田之霖一個雞翅一個生蚝殺三個同學。怎麼聽著也不押韻啊!
不過,想著三個傢伙為了雞翅和生蚝互相攻擊,互相揭短,臉紅脖子粗的情形,我覺得好開心!
我突然想起,今晚的東西不但沒給錢,還打包了別人的,今晚到底誰是流氓?
夜晚的風吹過,帶來清新的氣息,類似於雨後濕漉漉的樹木發出的那種沁人心脾的香味。彎弦月,依蒼穹而懸,黃盈盈的新月著一襲朦朧的霧紗,飄飄渺渺,如半點明眸初妝般素雅。害羞一樣,悄悄地躲到一片雲朵後面,「猶抱琵琶半遮面」,露出一個小小的月牙,
晚風吹動著樹葉發出一種優美的聲響,微弱的月光拉長著一對對戀人的身影。
送梁丹和方虹月回到了家,我和林妃萱徐徐走在寂靜而浪漫的街上。
認識這麼久,我倆還是第一次這樣漫步。那種感覺就像回到了我的初戀,甜蜜又夾帶著絲絲緊張。
林妃萱並不說話,微低著頭,路邊的燈光柔和的照在她的身體上,美麗的姑娘沐浴在光線中令人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仿佛是九天仙女到了凡塵。她的那張絕世傾城的臉掛著淡淡的微笑還有甜蜜的羞澀,顯得那麼恬淡,那麼溫柔。「欲把西湖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蘇軾的詩句用來形容眼前的少女最合適不過了吧!
沉默總是需要人來打破的。那只能是我,我問:「你今晚開心嗎?」
她點點頭,還是不說話,臉上的幸福神情卻更濃重了,仿佛喝了酒一樣的嫣紅一片。
看到她這樣我也放心了,只要心愛的人兒感覺是幸福的,自己也就幸福了,我終於明白了這個道理。
儘管彼此間心心相印,但是我們從來沒有做過什麼過分親昵過火的舉動。林妃萱不是那種輕佻的女孩子,而我也不好意思(天生看到女孩子就緊張,屬於那種有色心沒色膽的吧!),我們之間就是這樣憑心靈,用眼神來默默愛著對方。林叔的話我不敢忘記,我們還小,有些事不是我們現在應該做的,不是我們能承受的。
我只要看著林妃萱每天露出燦爛的笑容,聽著她悅耳的聲音就知足了。
人生在世,有紅顏知己如此,夫復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