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安處 第六十七章：筱靜的憂傷

    我去蘭叔在家裡準備和他商量著這事兒，剛進他家就看到蘭筱靜在家。

    從她結婚後我倆就再也沒見面了，這都大半年了。

    我叫了她一聲姐，我覺得現在還是這樣稱呼她比較合適吧。

    蘭筱靜看著我，眼裡有些異樣的東西流露出來，她輕輕應了一聲，「之霖，你來了。」就沒再說話。

    我有些奇怪，都說女人結了婚會更圓潤些，可我怎麼覺得蘭筱靜反而瘦了，而且憔悴了不少。也許是工作壓力大吧，畢竟在縣城裡教書不比在農村那麼輕鬆。

    我和蘭叔商量著事情，蘭筱靜可能是覺得她在不方便，就走了出去，到另一個房間去了。

    我總覺得不對勁，因為看到林叔臉上也是不怎麼開心的樣子。

    「林叔，筱靜姐怎麼看起來精神不好似的？比結婚前瘦多了，臉色也不好，煞白煞白的，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了？」我問。

    蘭叔聽了我的話，嘆了口氣，點燃一根煙，吸了兩口，說：「我也看出來筱靜有點不對頭了，可是問她，她總說沒事兒，跟她媽也不說。你有時間跟她談談，你們是從小到大的朋友，跟親姐弟一樣，說不定她跟你會說，有什麼事幫我勸勸她。」

    我點點頭，心裡有一絲不好的預感。老實說，我現在真的把蘭筱靜當成自己的姐姐看待，是真的希望她幸福的。她現在這個樣子，八成是婚姻上的問題，這就麻煩了。

    我和蘭叔心情都不好，隨便聊了些事情就散了。

    蘭筱靜出來送我，走到大門口，我說：「姐，陪我走走吧！」

    蘭筱靜一愣，卻還是點點頭。

    我倆走在空曠的街上，這大冷天的沒有誰願意出來活動，都呆在家裡貓冬呢。

    蘭筱靜低著頭，一聲不吭，蒼白的臉色都要比得上地上的白雪了。

    「你瘦了好多，精神也不好。」

    「是嗎，可能是這兩天休息的不好吧。」蘭筱靜掩飾著說。

    「還沒聽說過有回娘家睡不好的，姐，你有事瞞著我吧？」我直入主題。

    蘭筱靜又不說話了，可是我看到她眼睛裡有濕潤的水汽。

    我知道十有**我的預感是真的，如果是那個陳安平欺騙她的感情，我一定要去找那個小子好好理論一下。要譴責他，抗議他，實在不行，就叫上孫承東用武力蹂躪他。

    「跟我說說吧，咱倆的關係應該算是非同一般吧？你不該對我隱瞞的，憋在心裡會把自己憋壞的，你這個樣子我很心疼的。」我看著她說。

    蘭筱靜這回是真的哭出來了，竟然一下子撲在我的懷裡嗚咽著。

    不過很快她就起來了，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這可是在大街上，雖然沒人，可是指不定從哪裡就冒出個人來，更說不定有人現在就在家裡看著我們呢。

    她擦著眼淚，穩定了一下情緒開始對我講述她的事。

    她和陳安平結婚後只過了個把月矛盾就出現了，這矛盾的起因並不是在他倆身上。他倆是自由戀愛，自然是有感情基礎的，原因是在陳安平的母親身上。她的婆婆是縣一中的老師，身上那種知識分子特有的酸腐脾氣表現的很明顯。老兩口和小兩口住在一起，如果不是互相體諒的話，很容易出問題的。漸漸的婆婆開始給她臉色看，不是擺著一副冷麵孔就是指桑罵槐的，言語中隱隱有些看不起她農村出身，更難聽的就是說她沒教養，不知道三從四德了。她剛參加工作，又是從農村到縣城，因此工作壓力很大。為了得到大家的肯定，她常常在學校里加班，有時候回來很晚，這時候婆婆不但不會鼓勵反而指責她是故意逃避做家務，甚至懷疑她在外面跟別人約會。面對尖酸刻薄的婆婆，她還是選擇忍讓了，常常偷著哭，有時候跟丈夫說搬出去住，可是丈夫是個特別聽母親話的人。說多了，不但不理解她反而也會指責她不夠寬容，沒有做晚輩的謙遜和孝道。公公是個不怎麼說話的人，有些妻管嚴吧，對她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也就是個可無可有的人。有一次面對婆婆無端的指責，她終於忍不住了，和婆婆吵了幾句，婆婆竟然打了她一個耳光。晚上，丈夫回來被婆婆叫去說是要他倆離婚。陳安平還是愛她的，不像和她離婚，也被婆婆罵了一頓。既然過不到一起去，分開住也好，偏偏婆婆就不同意，說是一家人就要有一家人的樣子，做兒女的養老人是天經地義的事日子就在這樣的痛苦之中慢慢煎熬著。說分開住的次數多了，漸漸的陳安平屁對她也有了不耐煩，兩人之間的感情也有了裂痕，這種裂痕一旦產生了，就回不到從前了。

    我聽完蘭筱靜的話，心裡隱隱作痛。按常理來說，是她拋棄了我，我應該竊喜才對。可是我完全沒有那種感覺，對蘭筱靜我恨不起來，甚至是現在依然對她有很深的感情，當然不再是那種男女之情，而是一種親情。

    「你還愛他嗎？」我問她。

    蘭筱靜沒有馬上回答我的問題，表情顯得有些複雜，更多的是痛苦，又似乎在回憶什麼。

    「之霖，我這是活該啊！這是報應，是老天對我的報應吧！我真的不是個好女人！」蘭筱靜又哭了，雙手捂著臉，肩頭抖動著。

    我想我沒有完成好蘭叔交給我的任務，不但沒勸好，反而把人給弄哭了。

    我拉著她的手說：「走吧，去我家裡，你好久沒有去我家裡了。你不是說喜歡吃我奶奶做的菜嗎？今晚就吃個夠。一會兒把孫承東叫來，我們三個一起，我們好久沒在一起了，對不對？」

    蘭筱靜被我牽著，身不由己的跟隨著我。

    晚上，我們三個坐在院子裡，裹著大衣燒烤。我和孫承東買了一瓶白酒，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蘭筱靜給我倆烤著豬脾和肉串。我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那些一起玩耍，一起上學的日子。說著說著就想到了那次的打架事件，我倆哈哈大笑，連蘭筱靜都笑了，多麼美好的回憶啊！可惜，回憶只能是回憶，永遠再也回不去了！

    我喝的有點多，暈頭暈腦的無意中發現孫承東總是偷偷的瞄著蘭筱靜，那眼神是多麼的熟悉啊！從前我不就是那樣的看蘭筱靜嗎？

    我被深深的觸動了一下，回憶中許多往事倒映在眼前，我什麼都明白了！

    從來，我們許多人都是這樣看待孫承東的，二流子！馬大哈！大大咧咧！毛毛躁躁！這些就是他的代名詞和形容詞。可是，他真是這樣的人嗎？有誰真正去了解過他內心深處的真正想法？他的歡樂，他的悲傷，有誰去關心過，安撫過。即使是我這樣一個自詡為他的最好夥伴都忽略了他，這是誰的悲哀！

    原來孫承東一直在默默喜歡著蘭筱靜，我不知道，蘭筱靜更不知道。

    看著孫承東送蘭筱靜離開，我站在那裡好久好久沒有走開。

    如果蘭筱靜沒有放棄我，而是和我在一起，那將是怎樣的一種情形？如果有一天孫承東和蘭筱靜在一起了，那又會怎樣？

    我這是怎麼了，糊塗了嗎？瘋癲了嗎？怎麼想著要蘭筱靜家庭破碎呢？可是，如果她真的不快樂，離婚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吧？她還年輕，有權利追求自己的幸福。

    蘭筱靜在娘家住了幾天，還是回到了縣城，我不知道她走的時候心情是怎樣的，只能在心裡默默的祝福她。如果可以，如果可能，我希望她勇敢面對！

    我現在越來越像個酒鬼了，不是跟林叔喝就是和孫承東喝。好在我對這東西不上癮，每次喝的也不多。

    孫承東也越來越不快樂了，我知道他是為什麼。那就喝酒吧，不是說一醉解千愁嘛！來吧，兄弟，一醉方休！

    奶奶給我倆炒了一盤花生米，一碟豬頭肉，我倆就坐在炕上慢慢品嘗著。

    孫承東不說話，只是悶著頭喝酒，他的酒量很大，幹掉一瓶白酒不成問題。

    「有什麼心事就說出來吧！」我開始引導他。

    他還是不說話，又是一口酒下肚。

    「你喜歡筱靜對吧？」

    孫承東拿酒杯的手抖了一下，看我一眼，一仰頭又是一杯。

    我一把搶下他的酒杯：「你慢點喝，給我留點啊！」

    他喘了一口，說：「你怎麼知道？」

    我沒回答他的問題，說：「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孫承東說：「不比你晚！」

    我苦笑一下，早知如此，我又何必當初呢！

    那時，我喜歡蘭筱靜，蘭筱靜也喜歡我，孫承東喜歡蘭筱靜，後來，蘭筱靜拋棄了我，我又喜歡了別人，而孫承東依然喜歡著蘭筱靜。

    是誰的錯？到底是誰的錯？為什麼承受最大痛苦的卻是最痴情無辜的人？

    「怎麼不早說？」我也仰頭幹掉一杯。

    「因為我是大哥，因為你比我更配她！」孫承東看著我喝。

    「你何苦呢！」我又幹掉一杯。

    「我願意！」孫承東說。

    「一切都變不回去了，你還是你，可我不是那個我，筱靜也不是那個筱靜了。」

    「不，你還是你，她還是她，我不是那個我了！」孫承東說。

    我倆相視而笑，抱在一起，笑著哭著……

    那一夜，孫承東說他不會找別的女朋友的，他會一直等蘭筱靜。

    而我想的是，我一定要拆散蘭筱靜和陳安平，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的男人還算什麼男人！蘭筱靜就不可能是你應該擁有的。

    蘭筱靜，對不起，為了我兄弟的幸福，也為了你的幸福，請離婚吧！不離也得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