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那狂徒連縣衙都敢闖進去殺人,可見凶性,我們沒有遇上他,未必不是好事。」
旁邊一個吊梢眼,瞧來有些兇相的女子卻開口勸道。
絡腮鬍大漢哼了一聲,大掌攤開,旋即狠狠捏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冷聲道:「小小一縣衙,一群衙役捕快中能有什麼好手?只是殺了些懂點三腳貓功夫的人,居然就有人傳他的名號,叫什麼『閻羅王』?真是笑掉人大牙,我神拳門中英豪,誰人不能以一當十?」
他語氣中頗有憤然,也不知是在惱怒對方藏得太深,讓他好找,還是不忿對方的名頭。
吊梢眼女子沉吟道:「事情沒那麼簡單,知府大人發下海捕,通緝令上本沒有註明那狂徒犯了何罪。可是一夜之間,長陽府數縣之地都在傳那人殺盡紅山縣衙官吏的消息,更編造出什麼『王永年』倒過來就是『閻羅王』的胡話,可見背後有人推波助瀾,助起揚名!」
絡腮鬍大漢煩躁的一錘桌面,說道:「某不管那賊廝背後是否有人,只知道再不將他挖出來,我等都不好向雲大人交差!」
這時候裴遠已經走到了茶棚邊,有些歇息的客人注意到了他,目光驚疑不定,唯有中間那六人聊得入神,依舊沒有察覺,只聽那絡腮鬍大漢又問道:「飛鶴派那群養鳥的,也沒傳來消息?」
「沒有!」左邊一漢子搖頭悶聲道。
「那群傢伙往日裡吹噓什麼『飛鶴縱橫,雲程千里』,還說長陽府大小事務都瞞不過他們的耳目,現在卻是這麼不中用,我呸!」
絡腮鬍大漢不滿道。
進入茶棚,裴遠朝著店家一招手:「店家,來壺茶!」
「好呢,客官您稍等!」
店家是個白須老翁,長年累月在此賣茶,雖然也聽過往行人閒聊,知道近段時日地方上出了個大凶人,可畢竟沒見過畫像,因此應和一聲,就開始沏茶。
不過茶棚內詭異的氣氛終究還是引起注意,絡腮鬍漢子嘀咕一聲:「怎麼突然安靜下來了?」
他扭頭瞧去,就見那些歇腳的商旅行人神色慌亂,快速的收好東西,似乎遇上了什麼毒蛇猛獸,再一抬頭,立時瞧見了『朝思暮想』的一張臉。
他還未說話,身邊一個師弟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嘶聲道:「大師兄,是他,王永年……。」
絡腮鬍大師兄既驚且喜,大喝一聲:「好!終於讓某逮住你這賊廝了,活該某家立下大功!」
嘭!
他大手在桌上一按,身體一躍而起,宛如盤踞深山之中的猛虎出林,氣勢洶洶,揮起砂鍋大的拳頭就朝著裴遠胸膛搗來。
拳鋒之上,勁氣含而不露,顯然是已到了內壯階段,修成了真氣。
這樣兇猛的一拳,即使是一塊石頭擋在前面,也會被一拳擊碎。
尤其是這一拳又快又狠,裴遠好似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緊跟著那一拳就轟在了他胸膛上。
絡腮鬍大師兄嘴角咧開,似乎已瞧見對方筋骨骨折的場面,只聽『噗』的一聲,如擊敗革,對方動也未動,以一種饒有興趣的眼神瞧著他:「大力點打我,我還頂得住。」
「不可能!」
絡腮鬍大師兄倒退數步,臉上露出震驚的神色,似是深受打擊,緊跟著雙拳掄起,猛地又是一聲虎吼,掄拳如打鐵,「嘭嘭嘭」連綿不絕的打在裴遠身上。
「打人都不痛,還說是什麼神拳?」裴遠輕笑一聲,任憑他錘擊,目光看向已經嚇傻的白須老翁,一伸手將茶壺攝了過來,神意微一感應,沒有察覺有什麼問題,仰起頭就將滾燙的茶水灌入腹中。
「啊!」
絡腮鬍大師兄徹底瘋了,他本就不是什麼有腦子的人,怒火洶湧之下,赤紅雙眼,碩大的拳頭砸向裴遠面門。
「嗯?!打人不打臉,你媽沒教過你嗎?」
裴遠一手提著茶壺,一手迎向絡腮鬍大師兄的拳頭,輕輕巧巧的將其截停在半空中,五指一扣,就將拳頭捏住,反手扭動。
卻不想這絡腮鬍骨氣倒有幾分,硬是咬住牙齒,手臂咔咔作響,似乎馬上就要扭斷,他也沒朝地下倒下。
不過裴遠抬腳在他一隻腿彎一點,絡腮鬍再也支撐不住,『噗』的趴倒在地,裴遠緊跟著坐在了他的脊背上。
被人如此羞辱,絡腮鬍幾乎要將牙齒崩斷,嘴角溢出血絲,鼓足了全身力氣想要將裴遠掀飛,卻覺得身上好似壓了一座大山,他這點微末力量仿佛泥流入海,沒有引起絲毫動靜。
裴遠反手將還剩小半壺的滾燙茶水澆在了絡腮鬍頭頂上,笑道:「我來幫你冷靜一下。」
「放開大師兄!」剩下五名神拳門弟子,無論男女皆是怒氣勃發,大吼聲中,就要撲殺上來。
裴遠回頭朝他們看了一眼。
只是這輕描淡寫的一眼,立即讓五人頓住身形,臉上露出莫名恐懼,在他們眼中,對方這一眼如有實質,好似有一柄利劍噴薄而出,只要他們再敢往前踏出一步,便會被劍直接刺穿。
絡腮鬍沒有感覺到冷,只感受到了熱氣,但他倒是真的冷靜下來了,朝著五個師弟師妹叫道:「快跑,去找師父來對付這賊廝!」
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躊躇不定時,裴遠忽然道:「五個人,只能有兩個人離開。」
那吊梢眼女子聞言,冷冷道:「不過是一死罷了,休想挑撥我們自相殘殺。」
裴遠哂然一笑:「誰有功夫挑撥你們,我只不過是想要有四個人替我抬轎而已!」
幾個人都是一怔,隨即一個漢子反應過來,怒意上涌:「你讓我們神拳門人給你抬轎子?你……你竟如此羞辱我們,士可殺,不可辱!」
裴遠悠然道:「活著的轎夫,總比死了的鬼好!你們想取我的項上人頭去邀功,我只不過是讓你們抬轎而已,不算過分吧。」
吊梢眼女子斷然道:「好,我們認栽。」
轉身朝著另一名女子以及年紀最輕的師弟道:「師妹,師弟,你們兩個人離開!」
這兩人張了張嘴,待要說些什麼,吊梢眼女子使了個眼色,擺了擺手:「不要多說!」
裴遠自懷中掏出一枚銀錠,這還是那日在縣衙隨手揣走的,掂量了一下,掰下一小塊丟給戰戰兢兢的白須老翁,說道:「店家,再上一壺茶。」
倒不是捨不得銀錠,只是過猶不及。
又朝面前神拳門五人一揮手,輕笑道:「多餘的人可以走了,剩下三人去外面伐木,做一頂轎子出來,當然你們也可以跑,我不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