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漢樣貌兇惡,出手歹毒,一刀橫劈,刀光亮起,便要將擋路的裴遠,燕行空兩人腰斬當場。
迅疾的刀勢之中,融入了七道勁氣,匯成一股,乃是一位七勁武人。
事實上這才是正常的情況。
別看裴遠進入此界才一個多月,直接或間接被他送走的合象武人都超過十位了,其中還有著明春這樣一位五象宗師。
可合象之境,哪怕只是一象修為,其實也超過了天下九成九的修煉者,足以稱雄一方,做一個土霸王了。
合象之下,七勁,八勁對於尋常人來說,就已是不可企及的高手了。
所以鐵雄才能逍遙這麼多年,建起鑄鐵堡基業,隨意壓榨成千上萬的礦工,也沒誰敢招惹。
一切皆因通常情況下,七八勁武人已經有了些囂張的資格。
冷冽的刀鋒襲來,勁風颳得裴遠衣袍拂動。
他沒有動,只是輕描淡寫瞧著刀光落下。
這一眼之下,刀光退散,刀體龜裂開來。
七道勁氣合成的刀氣倒卷而回,直接將大漢整條手臂絞碎,碎裂的刀片貫穿了他的胸膛,將大漢整個人帶得朝後倒飛,撞翻了奔襲而來的數人。
「什麼?曹幫主?」
「狗日的,誰暗算了曹老大?」
追殺綠衣少女等人的兩撥人大受震動,一個個面露驚駭,也沒覺得是裴遠出手殺人。
對他們來說,這是無法理解的事情。
燕行空五指合攏,一掌破空,尖銳的氣流響動下,將數名污言穢語,出聲叫罵的人轟得四分五裂。
現場霎時一片寂靜,兩撥人都像是被扼住了喉嚨,震驚的望著燕行空。
裴遠一轉身,瞧向綠衣少女以及被她稱呼『二叔』的黑袍魁梧大漢,兩人已經奔出了五十來丈。
他足下輕輕一頓,地面像是有一條快速游弋的土龍,將厚實的泥層翻捲起來,形成漣漪一般的波動褶皺,倏忽蔓延到了綠衣少女兩人腳下。
綠衣少女,黑袍大漢兩人頓覺足下虛浮,旋即面前一堵泥牆騰而起,猶如卷棉被一般將兩人裹挾入其中。
『棉被』回卷,直接回到了裴遠面前。
這一幕直嚇得那兩撥人呆若木雞,一口口兵刃墜地,有的人腰膝癱軟,軟趴倒地,更多人四面潰散,落荒而逃。
嘭!
綠衣少女,黑袍大漢震破泥層,渾身污泥的從中飛出,形容狼狽,望向裴遠二人的目光透著驚色。
裴遠,燕行空二人皆是目光平靜,毫無波瀾,卻讓綠衣少女心底發寒,俏臉上擠出一抹笑容,訕訕道:「多謝兩位大俠出手相救,小女子綠盈感激不盡。」
裴遠瞧了燕行空一眼,說道:「燕兄,你是大俠麼?」
燕行空嘴角扯了扯,做了個想笑的表情,只是他素來冷肅,因此給人的感覺就是皮笑肉不笑。
「燕某十六歲入江湖,倒是有許多稱呼,被人罵過魔頭,狂徒,煞星……但是被人稱作大俠,尚是第一次。」
「燕兄不是大俠,我好像也不是。」裴遠瞧向綠衣少女,淡淡道:「你既然覺得我們救了你,是否該有點表示?」
綠盈笑容一僵,咬著嘴唇,一雙水潤的眸子和裴遠一對,頓時像是陷入了無有盡頭的幽暗深淵,無法自拔。
她的神情恍惚了一下,自己卻沒什麼察覺,略微猶豫,又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應該的,應該的。」
隨即取出一個小小的白玉盒子,有些不舍的呈上來。
裴遠瞥了一眼,白玉盒子自行飛入他袖中,對著綠盈說了一句:「小姑娘,以後少耍一些小聰明。」
言罷,裴遠兩人揚長而去。
無論裴遠還是燕行空,都是幾十年的老江湖了,豈能瞧不透這綠盈的伎倆?
其逃跑之時看似從裴遠兩人身旁繞行而過,沒有將他們牽扯入內的想法,實則若真這麼想,為何不逃往道路兩邊的叢林?
大道上可不是什麼逃跑的好路線。
許是瞧見裴遠,燕行空兩人不避廝殺,從容而來,猜到兩人非是凡流,是以起了禍水東引的念頭。
只是她做得更為高明一些罷了。
瞧著裴遠,燕行空兩人身影遠去,漸漸消失在道路盡頭,那黑袍大漢低聲道:「綠盈,你怎麼……」
綠盈擺了擺手,看了看道上被嚇癱的一些人,長劍隨手一揮,削去幾顆頭顱,面色顯得有些陰沉:「走!」綠影閃動,乳燕投林一般,進入深山密林之內。
那黑袍大漢離弦之箭一樣射出,緊隨其後。
兩人穿山過林,奔出了十幾里地,這才停歇下來。
「綠盈,那可是辟神丹啊,咱們好不容易才弄來一顆,你怎麼隨隨便便就交出去了。」
黑袍大漢嘆了口氣:「沒了辟神丹,你靠什麼晉升合象?」
「二叔,剛才的情況,我若不把辟神丹交出去,咱們恐怕不死也要脫層皮。」綠盈語氣低沉道。
「沒那麼嚴重吧?咱們好歹也是混元宮的人,報出名號的話……」
莽夫!
綠盈心中罵了一聲,名號若那麼管用,就不會被一些地方勢力截殺了,她直接打斷黑袍大漢的話:「好了,二叔,東西已經交出去了,現在再說也遲了!合象我會再想其他的法子,現在咱們先回混元宮。」
……
混元宮!
裴遠心頭浮出這個名字,先前與那綠盈對視一眼,神意便已侵入其內心,獲取了她不少信息。
此女出自混元宮。
混元宮與明家一般,乃是寧州拔尖的勢力,甚至比起明家還要強橫幾分,據說宗內有著七象高手坐鎮。
混元宮唯有晉升合象才能獲得真傳。
綠盈修煉的核心功法名為《清寧劍訣》,可惜只有八勁法,後續的合象法需要八勁大成,得到師長驗證後才會被傳授。
綠盈此次出宗遊歷,便是為了尋求突破的機緣。
她運氣極佳,從黑市之中得到了一枚辟神丹。
辟神丹能讓人精神澄澈,祛除外魔,對於合象有著極大增益。
然而裴遠缺的是合象法。
反倒是綠盈記憶里的黑市,引起了裴遠不少興趣,或許以後有機會可以去見識一下。
袍袖一拂,便將盒子拋給了燕行空。
燕行空捏著盒子,等著裴遠的說法,裴遠將辟神丹的效果說了,燕行空微微一沉默,便將盒子收了起來,說道:「多謝!」
晃眼又是七日。
這日晌午,裴遠,燕行空兩人抵達明城之外,望著前方那座禁衛森嚴,輝煌奪目的大城。
區區兩千多里路程,之所以耗費這麼長時間,主要是燕行空突破了。
服用辟神丹後,燕行空便開始閉關消化藥力,耗費了幾日進入了一象。
「真是壯闊!」
裴遠立在一處山頭上,其實他們現在離明城還有著二三十里,但舉目望去,明城之廣闊瑰麗,也讓他嘖嘖讚嘆。
依照明春的記憶,明城內的常住人口約莫有著二十多萬,絕大多數都和明家沾親帶故,畢竟是數百年傳承的世家,也有部分是屬於明家的附庸。
「我去了!」
裴遠張開雙臂,整個人徐徐上升,向著明城飄去。
燕行空並未隨行,畢竟他只是一象,現在就參與這種層次的爭戰,也是拖後腿而已。
二十多里地對於裴遠也就呼吸之間罷了,居高臨下俯視,便見巨大的城樓上,精甲如林,凌厲目光掃射四方。
他能感受到明城內充斥著一種森冷,緊迫的氣息,街道上沒有多少人,即使有行人也是匆匆而過,步伐極快。
所有人都是小心翼翼,似乎在懼怕著什麼。
裴遠當然明白髮生了什麼。
事實上這一個月內,整個寧州最為轟動的事情便是明家繼承人,明春公子失蹤了。
生死不知!
明家人四面出動,發瘋一般四處尋找,這種局勢下,明城中人當然會感受到緊迫的氣氛。
城樓上的衛士率先看到裴遠的身形,如同橫空而來的蒼鷹。
城樓上一名虬髯濃密的銀甲將領眸子銳利,劍一般盯向了裴遠,暴喝一聲:「上方何人?報上名來!」
裴遠輕笑一聲,目光朝下望去,並不答話。
那銀甲將領眼神變了,猛地一揮手:「膽敢擅闖明城者,死!」
這銀甲將領乃是一位一象武人,他瞧見裴遠駕馭清風,扶搖而來的姿態,便知對方不是好惹的人物,可身為明城守將,在他喝問之下,對方卻是不答,顯然來者不善。
「迎敵!」
銀甲首領厲吼一聲,聲震長空,宛如雷鳴,同時劈手自旁邊拿過一口標槍。
這標槍黝黑一片,乃是精鐵鑄成,長約五丈,銀甲將領振臂一揮,精鐵長槍「嗖」的刺破空氣,發出讓人心顫的尖銳嘯音,破空數百丈,猛地朝著裴遠胸膛貫去。
於此同時,城樓上一對對甲士列陣,展開強弓勁弩,箭矢如雨而來,密布裴遠身周,仿佛一層烏雲壓了過來。
裴遠五指一探,在半空中劃了一個圓弧,那杆長槍槍頭一頓,隨即凌空一折,以更快的速度攢射向了銀甲將領。
好似一道黑色的閃電,銀甲將領心頭一凜,憑藉著多年的廝殺經驗,連忙往旁邊一躲。
轟隆!
猶如天雷轟頂,城樓劇震,大片大片的青石炸開,那杆長槍已然穿透城樓,凌厲的勁氣更帶出一個巨大的窟窿。
裴遠雙臂揚起,狂風呼嘯之中,捲起巨大的風暴,將城樓上的甲士帶得飛了起來,四面跌落。
那銀甲將領臉色一變,就瞧見狂風之中仿佛有著無數利刃襲來,他鼓動起渾身真氣,厲吼連連,周身上下卻眨眼間被撕裂開無數道口子,整個人飛了出去。
嘩啦!
他一下子便被狂飆轟出了上百丈,砸落在一處高足數層的酒樓上,樓層咔嚓碎裂,一陣陣讓人牙酸的顫響聲中,轟然垮塌下去。
頃刻間人影閃動,酒樓內竄出了十數人,抬眸望天看去,也有人瞧向了銀甲將領,吃驚無比:「安將軍?」
但見那銀甲將領渾身浴血,幾乎沒有一片好的皮肉,好在只是傷口猙獰可怖,並未讓他喪失性命。
裴遠已然飛身入城,巨大的風暴旋飛而起,隨著他身形的移動,簡直如同人形天災,周遭屋舍的屋脊被掀飛了起來。
咚!
他足踏虛空,發出一道巨大的鼓鳴,整個人一飛沖天,騰升到了百丈高空。
「萬象宗裴遠,前來拜會明城主人!」
洪亮的聲響,猶如一道劃破長空的厲電,頃刻間掃過了整座城池,也驚動了城內眾多的好手,一個個飛身而起,落到了屋脊上。
許多人臉色驚怒,似乎遭到了莫大的羞辱。
「好膽色,竟然敢來明城鬧事?」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沒想到還有不知死活的人,敢來捋我明家虎鬚。」
「萬象宗?裴遠?聽都沒聽過的名字,也想踩著我明家的頭上揚名,找死!」
「殺了他!」
城內各處驚呼四起,轉眼間便有一個個人朝著裴遠所在飛掠過來,一眼望去,人影浮動,好似一隻只大鳥,遮蔽了半邊天空,也不知究竟有幾百人!
到得此時,裴遠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做高手如雲。
這麼多的好手一下子騰飛而來,就是遮天蔽地的雲,下方鋪開了一道陰影,上方卻是勁氣狂響,刀劍齊鳴!
這些好手之中,甚至有著數名合象高手,同時爆發,展開了攻殺。
眾多妙法展動,讓得裴遠眼花繚亂。
裴遠雙臂張開,環抱整個天地,方圓數百丈之內的一切元氣,空氣乃至虛空內的諸多神秘力量都朝著他匯聚起來,這一抱之間猶如環住了一隻天柱。
扭身!
砸落!
無形的天柱從他懷中投出,砸向了下方撲來的數百人。
天塌地陷,虛空顫慄!
這樣的一擊太過兇猛,下方數百人眼前一暗,甚至連神魂都黯淡了下去,身體發出噼啪作響,骨骼爆碎,緊接著如雨一般朝下方跌去,個個口噴鮮血,砸落地面。
僅有那少數幾個合象武人有些抵抗力,但也是臉露驚容,更多的還是怒意!
「你究竟是什麼人?」
「嗯?不對,你的模樣?」
也就在這時,幾名合象武人中有人瞧見了裴遠的容貌,一下子呆住,緊接著驚聲叫了起來:「是你!你把春公子帶到哪裡去了?狗賊,快把春公子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