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天開闊,碧空如洗。
天雄會大校場。
風雨雷電四大堂主一字排開,卓立高台之上,目蘊冷電晶芒,掃視台下一眾年青弟子。
這些人男女皆有,年齡都在三十歲以下,不但包括了原天雄會弟子,更有近段時日被吞併的青蛇教,鐵掌幫人員。
新招收的成員也是不少。
全部加起來,廣場上立著的一眾青年弟子人數超邁千人。
凡是被四人目光掃到,一眾弟子紛紛垂下頭去,不敢對視。
尤其是台上那名獨臂女子,雙目森冷如冰,仿佛一柄出鞘利刃,讓人禁不住心底發寒。
他們自然知曉,這一位便是疾雨堂堂主石金蝶。
石金蝶被斬斷的右臂已經開始癒合,畢竟她有著五竅修為,恢復速度超出常人許多,又被雄霸賜下一門左手刀術,實力倒也未曾減損。
只是斷臂之後,石金蝶心性大變,以前的騷媚全無,整個人冷漠得好似一塊冰,且殺機極重,除了對雄霸保持恭敬以及依舊維護陸紅蝶這個徒兒外,面對任何人都是不假辭色,隨時會一刀劈過去的模樣。
雖然有些畏懼惶恐,場內一眾人心緒更多的還是亢奮。
他們很多人都得到消息,這次之所以將他們召集過來,是因為幫主要從眾人中挑選精銳,加以重點培養。
如今外患掃除,天雄會在廣寧幾乎一家獨大,這種時候一旦被挑中,那就是出人頭地了。
倘能更近一步,成為幫主的親傳弟子,豈非是一步登天?
眾人心頭火熱,目露期盼。
秦凡亦是如此。
他站在人群中,緊緊捏住拳頭,暗暗發誓。
古長老消失無蹤,生死不知,他不想一輩子做一個雜役,唯有把握住這一次機會了。
高台上,木須公邁步上前,沉聲道:「幫主有令,要在你等之中選出一批人培養,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能不能把握就看你等自己的能耐了。」
他擺了擺手,朝著一側甲士發話:「抬上來吧!」
不片刻,四名甲士抬著一樣重物上台,場上一眾人注意力都投了過去,見那物四四方方,一人來高,被一張黑布籠罩,皆是心頭揣測不已。
「測試很簡單,只要你們一直盯著這樣東西看,堅持的越久的人,越有可能被選中。」木須公淡淡道。
這算什麼考驗?
場內一眾人譁然,響起嘈嘈雜雜的聲響。
許多人原以為是要比武較技,那些年齡稍大,習武年月較長者本來心頭竊喜,此刻卻是一頭霧水。
而如秦凡這類粗通拳腳,以前也無『名師』指導的人都是面露喜色。
木須公發出一道飽含真勁的冷哼,立時讓得全場再次安靜下去,他一揮手,讓上百名甲士前後左右散開,圍住了在場千餘名弟子。
「這些人會監督你們,不許閉上眼睛,違者立即被淘汰。」
木須公淡淡說著,朝著石金蝶三人點了點頭:「可以開始了嗎?」
石金蝶不言不語,馮萬,雷春兩人含笑應道:「開始吧!」
旋即,木須公伸手一抓,將那黑布拿了下來,便見黑布之下,竟然一方石碑,那石碑上鐵畫銀鉤,樓刻著一個奇異的字符,其筆鋒如劍如刃,說不出的鋒銳懾人。
石金蝶率先對著石碑,盤膝坐下,緩緩參詳。
木須公三人亦是如此。
而場內千餘人瞧著那石碑,起初還有些茫然,過了一會兒,便有不少人駭然大叫,臉色慘白倒下,整個人抽搐不止。
秦凡亦是兩股顫顫,他初看那石碑,只覺是個怪異的字,可是多看幾眼之後,竟覺有一口寒芒四射,殺機畢露的長劍刺出,迎著他刺擊而來。
秦凡險些被嚇得癱軟,只是咬著牙齒死撐,那道劍光卻在他腦海縈繞不散,漫空飛舞。
……
大殿之內,一身素淨衣衫的陸紅蝶面上依舊帶著哀愁,向著殿上的雄霸叩拜。
「起來吧,你父親的後事料理如何了?」
雄霸一抬手,便有一股剛柔並濟的掌力浮動,將陸紅蝶身形帶起。
「已經忙完了,多謝師父關心。」陸紅蝶輕聲回道。
對這個在陸元龍死後,直接武力上位,又一句話將她收為徒弟的師父,陸紅蝶心態有些複雜,面上卻保持著應有的恭謹。
「你我既為師徒,為師自然要教你一些東西,拳腳兵器,你想學什麼?」雄霸問道。
陸紅蝶微微抬頭,瞧著雄霸,斬釘截鐵道:「回師父的話,我想學槍術!」
「槍術?」
雄霸微微有些驚訝,當然作為紙人傀儡,他實際上並沒有『驚訝』這類情緒,更多只是一種面部表演。
陸紅蝶以前是練刀的,現在改口學槍,毫無疑問是為了懷念其父陸元龍。
「槍術的話,為師暫時也沒什麼好教你的,不過這裡有陸龍頭的一冊筆記,你可以先拿去看看。」
說著,雄霸袍袖一吐,一個小冊子緩緩飛向陸紅蝶手中。
陸紅蝶抬手接過,翻閱了幾篇,臉上終是露出一絲欣喜:「多謝師父!」
……
嘩啦啦!
飛瀑垂泄而下,砸落深潭,發出巨大的迴響。
霧氣縈繞的山谷內,修建著一座簡易草廬。
草廬前,裴遠探手一抓,一截枯枝落入掌中,勁氣催動之下,枝條上泛黃的葉片簌簌飄飛,如利刃般疾射出去,深深刺入泥土之中。
枝條迎風一抖,裴遠以枯枝為刀,驀地一刀劈出。
勁氣凝而不散,待得落向地面之時,卻如雷霆般爆開,震得大地劇顫,方圓十丈之內宛如海嘯,顛簸不休。
「《驚雷七式》……的確是一門好刀法,可惜了,只有三式!」
裴遠自翻卷的沙塵中走出,一身青衫卻是點塵不染,腦中浮現出這門刀法的法訣。
他目光瞧向了一側,木樁子般立著的丁榭,外表雖看不出來,實則已被他祭練為紙人傀儡。
這《驚雷七式》刀法自然也是從丁榭口中迫問出來的。
同時還有更多關於丁榭的信息。
五歲的丁榭在被他送上船後,很快就被一批神秘人抓走。
這些人四處抓捕孩童,投入到一個山谷進行殘酷的訓練,只有展現出價值的人,才有資格活下去。
而這些神秘人,出自天命門!
是的,別看丁榭和鐵翼衛合作,實則他暗地裡的一重身份,正是覬覦文丘國許久的天命門弟子。
不過這《驚雷七式》卻並非是他從天命門學來,而是丁榭自身的奇遇,出自一塊天外奇石。
不過奇石內蘊的法訣不全,僅有前三式刀法『驚雷乍破』,『瓦釜雷鳴』,『雷刀追魂』!
而且那奇石,丁榭也並未隨身攜帶,畢竟奇石內蘊靈性,他玄胎未成,長久帶在身上,無論肉殼還是精神都會受到壓迫。
至於冷飛白,則是在被裴遠探問出馭獸之法後,成為了雄霸的資糧。
「去將那塊奇石取回來,還有探查鐵翼衛,天命門中高手,儘量搜集各種秘法功訣……」
裴遠對丁榭說道,隨即一招手,「撲騰騰」一聲狂風呼嘯,一頭大雕從空中墜落下來,輕盈的落到山谷中。
馭獸之法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主要是將一股意念打入開靈異獸的識海,加以操控。
冷飛白做到這一點用了好幾年,但裴遠兩次打開泥丸宮,又曾是玄胎中人,神意遠在冷飛白之上,輕易擊潰了他留在巨雕識海的意念,打上了自己的標記。
「好!」
丁榭平淡的一點頭,掠上巨雕背部,旋即騰空而起,大雕一聲唳叫,穿入雲層之上。
……
濤起浪涌,江流激盪。
一艘高掛著天雄會旗幟的大船行駛在平滄江上,速度放緩,向著一側碼頭停靠。
碼頭上,諸多力工忙碌的身影穿梭,搬運著一件件貨物。
不等大船停穩,已然有一道身影從大船上躍下,卻是個相貌英武,只留著板寸頭的青年,其人背後背著一根手臂粗,黑黝黝,坑坑窪窪,三尺來長的鐵棍!
「才不過一月未回,這廣寧就大變樣了啊!」
英武青年嘆了口氣。
碼頭上忽然傳出道道驚呼,一眾力工被人強行分開,轉眼間十幾人奔到英武青年面前,當先一人四十來歲,面白無須,眼神有些陰冷,乃是天雄會執法堂的堂主,名喚許立。
此刻許立神情卻有些激動,到了英武青年面前,躬身施禮:「江長老,你回來真是太好了,那雄霸趁著龍頭被害,竊據天雄會幫主大位,視我們這些老人如無物,他何德何能?失心瘋了敢擔此重位?還請江長老撥亂反正。」
「雄霸?好囂張的名字!」
英武青年正是江林,淡淡笑了一聲,語音輕描淡寫。
關於天雄會近段時日的變故,他已經通過書信了解,正是收到了書信,他才會匆忙趕回來。
「那雄霸上位,其餘長老就沒有反對的?」
「他們哪敢反對?那雄霸新設了風雨雷電四堂,權力皆歸了四位長老,他們欣喜還來不及!」許立憤憤不平道,隨即又露出一絲忌憚:「而且那雄霸修為高深,確實是不好對付。」
「不好對付?」一把悅耳好聽,宛如清泉流水的聲音傳來。
天雄會的大船已然靠岸,一個面如冠玉,眉清目秀的少年緩緩走下,在其身後還跟著個神情漠然,面如朽木的黑袍老者,一雙手掌都攏在袍袖裡,顯得十分神秘。
那少年笑道:「半月前,江兄在清渠府以混天棍大破『一字遊魂』廖文星,將其打得重傷逃遁,這廣寧城還有何人是他對付不了的?」
聞言,許立等人都是一呆,不敢置信的望向江林。
江林卻是搖了搖頭,淡淡道:「廖文星名頭雖大,手上功夫卻不算精深,只是逃命的功夫了得罷了,擊敗他也不算什麼。」
許立這才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眼睛大亮道:「『一字遊魂』廖文星,可是那位金榜三十六位的廖文星?」
少年笑道:「除了他還能是誰?」
「太好了,這下子看那雄霸還敢猖狂?」江林等人皆是喜笑顏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