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一口彎刀在掌中飛舞,時而化作疾電晶芒,時而化為殘月驚鴻,縱橫肆意,撕裂氣流。
一縷縷寒光竄射之中,彎刀繞著裴遠身形急轉,方圓百丈之內刀氣縱橫,樹木山石層層粉碎,如雨雪般被絞殺撕碎。
裴遠手掌攤開,彎刀「呼啦」一聲,躍入他掌中。
一股血脈相連的感受傳出,裴遠似能觸摸到這刀的雀躍與歡呼,其好似成為了他肢體的一部分,不分彼此。
刀鋒漣漪泛起,一道道詭秘的紋路在輝光下閃耀,化作兩道神秘字符,映入裴遠眼中。
相思!
裴遠頃刻間理解了字符所蘊含的意思,這口刀喚作『相思』!
足足耗費了裴遠近九日,方才將這口靈兵馴服。
無主之靈兵,絕大多數靈性外顯,狂躁暴亂,對於修煉者極為兇險。
當然,也有極少數靈兵神物自晦,靈性深藏不露。
眼下裴遠馴服了相思刀,同樣能夠掌控刀中蘊含的靈性,意念一動,刀體上磅礴靈性倏然收斂。
這口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靈兵,霎時間變成一口普普通通的精鐵彎刀。
在山谷待了近半月,裴遠不急著修行陰魂龍瘴之術,和莫河都換了副容貌,直抵就近的縣城。
尋了一座酒樓,開了一間廂房,裴遠先是舒舒服服泡了個澡,換了身新衣裳,這才來到酒樓二層,點了一桌酒菜。
至於莫河,則如一個木頭疙瘩護衛在他身後,一動不動。
沒去刻意打聽,單是一邊吃菜喝酒,聽著樓內客人交談,裴遠已然知曉,他那日一番狂奔,卻是奔出了永通州範圍。
眼下已處於崇明州境內。
近半個月時間,鑄劍山莊之事已經傳遍文丘三州,仍然是江湖上最熱門的的話題。
畢竟那一戰牽扯到了御龍堂,鐵翼衛,天命門幾方大勢力,更有著靈兵出世,數名玄胎高手交戰,怎能不受人矚目?
酒樓內有幾桌江湖人,一些人高談闊論,裴遠時不時就能聽到『靈兵』,『蕭十一郎』的字眼。
「最新一卷的金榜你們看了嗎?那蕭十一郎已經被金樓列入第七位了,這可是正冊啊。」
有滿臉鬍鬚的刀客大聲感嘆,語聲艷羨,恨不得取而代之。
「這蕭十一郎橫空出世,若論成名之快,還真沒幾個人能及得上他啊!」有白須老翁嘆息。
「呵呵!這也是人家有真本領,以一人之力抵敵四位玄胎高手,最後奪取靈兵,擒拿天命門長老,此種手段,排在第七,也是實至名歸。」
「說得也是。」鬍鬚刀客喝著悶酒,一口乾了一大碗,又道:「只可惜那蕭十一郎是風光了,卻連累得倪朱周三家被金堂楊遷怒。」
「哎!到底是金堂楊,一手遮天,倪朱周三家也算百年豪族了,在我等這裡可說是頂尖的大人物,可金堂楊說抓就抓,半點不留手!」
一眾人乘著酒興,議論紛紛,也讓裴遠將事情聽了個清楚明白。
金堂楊家大概在十天前,抓了倪文斌,周成雲,朱燕玲三大家族的人,向江湖放出話來,讓他前往楊家負荊請罪,三日不到,每多一日便殺一人。
什麼鬼?
裴遠首先感受到的不是憤怒,而是莫名其妙,他跟那三個青年男女不過是一面之緣,有這麼好的交情嗎?
楊家顯然是個坑,雖說裴遠現下煉化了靈兵,也想找個對手一試戰力,卻也不會蠢到去跳陷阱?
不過,楊家既然發出挑釁了,不回應也不是裴遠的風格。
在縣城休憩半日後,裴遠帶著莫河出了城,一到城外,莫河軀殼響起了一串鞭炮,身形拔升,脊背挺直如標槍,面容也是化成一個意態豪雄,濃眉大眼的漢子,赫然是蕭十一郎的容貌。
「交給你了!」
裴遠笑了笑。
莫河點了點頭,衣袍一撩,露出一口弦月也似的彎刀,足下一踏,登空而起,幾個呼吸間便已遁走。
當然,莫河那口彎刀也就是樣子貨,裴遠可不會將相思刀交給他。
金堂楊家。
楊英傑負手立於庭院內,仰視著蒼穹,湛藍如洗,卻是忽的回憶起一樁往事。
那已經是近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金堂楊上代家主,他的父親臨死前將他叫到身邊,嘆息道:「英傑,為父從未想過家主之位,最後會是被你接手。」
「前面那些年,我教導的也都是英豪,卻是從未教過你什麼,你不會怪為父吧?」
楊英傑當時沒有說話,沉默以對。
「看來你還是在埋怨為父,為父現在再教你什麼已經晚了,唯有『三勢』要教給你。」
「三勢?」
「所謂三勢,便是審時度勢,趨炎附勢,仗勢欺人!呵呵!當初天變大亂,御龍堂崛起,兵強馬壯,我金堂楊難與之爭鋒,縱然投靠過去,但是御龍堂霸道,最後免不得兔死狗烹,是以為父選擇與蔣氏聯手,甚至將自己放在輔佐地位,這就是審時度勢。」
「等到文丘國建立,勢力愈發壯大,我金堂楊要想維持富貴,便只能將自己變成文丘國的一根藤蔓,攀附這棵大樹之上,此謂趨炎附勢。」
楊英傑眼睛微眯,眼下楊家之女已為王后,趨炎附勢算是走到了極致。
「那什麼是仗勢欺人?」
「這一條尤為重要,你要記住,若是遇到對手,無論強弱,既然為敵,那麼必要傾盡權勢將其打死,決不可因為輕視,給其死灰復燃的機會,想想你哥哥……」
楊英傑驀地睜開了眼睛,一縷殺機閃爍,心中想著,若是當初的楊英豪,一開始就把他碾死,最後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他越來越強,奪走其位置吧?
「英傑,那姓蕭的還是沒消息麼?」此時,蕊夫人裊裊婷婷,走入了庭院,看向楊英傑問道。
「鶴兒怎麼樣了?」楊英傑沒有先回答,反而問道。
「又請葉神醫施了一次針,傷勢算是穩住了。」
楊英傑點了點頭,瞧著庭院內百花爭艷,沉聲道:「七天了,那蕭十一郎七天都沒現世,看來是不會來了。」
楊英傑心頭嘆了口氣。
抓拿倪朱周三家,本也是抱著萬一的想法,或許那蕭十一郎年輕氣盛,驕狂自負,一被激怒就來了呢?
這不是沒有可能,畢竟從其兩次成名來看,天命門,鐵翼衛都下手了,毫不手軟,可見是個囂狂之輩,豈料這次竟忍下來了。
「雖然狂妄,但也不是沒腦子麼?」
楊英傑喃喃自語。
「那英傑,倪朱周三家人怎麼辦?還是每天殺一人麼?」
「不!」楊英傑擺了擺手,目光中毫無波瀾:「既然已經得罪了,再放過,那就是縱虎歸山,從今天開始,每家每天殺三人!」
就在這時,庭院外有匆匆的腳步聲傳來,一名錦袍大漢踏步而入。
「家主,出事了,蕭十一郎現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