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家別院。
咋一看,似乎是依著一片山巒建築的一大片樓宇,仔細看之,才可以發現,其實,這一片偌大的樓宇,已經深入一座大山的腹部,原來的那片山泥土石,以人力生生除去,以致,高聳入雲的山壁光滑一片,成了一扇巨大的天然屏障。
望著那一片光溜溜的山壁,上官三妹忍不住為下面居住著的華家人憂心忡忡,如果雨期超長,山泥吃飽了雨水,泥土鬆化,山泥傾瀉,下面的人豈不是要遭殃?
陪著身邊一起緩蹄慢走的虎畢乾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微笑道:「別看那片山壁光滑似鏡,沒有樹木吸水保護泥土流失,其實,二公子早已讓人以精品石灰混合與糯米漿精細塗抹不下十次,雖然不敢保證可以保護永久,但百八十年那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一旁的歐陽深忍不住心裡暗嘆:敗家啊敗家啊,那麼豪闊的一片建築,少說也有上萬平米,那鑽山挖土巨大工程,那雕龍畫棟的豪闊之氣奔天上去的偌大一片樓宇,那得砸多少黃金白銀啊?!偏偏,如此充塞人力物力財力的偉大建築,居然只能夠呆個百八十年!莫非,他們華家的銀錢不用力氣賺取的,而是天上憑空砸下來的時候砸到了華家的人?
公平何在?
天理何在?
嗚呼哀哉,莫非是神仙打架之際,把公平和天理都打爛了麼?
即便是歐陽公子乃江南四大世家子弟,也在土豪一列有一席位置,但是,當這個土豪公子見到頤家別院的時候,忽然徹底頓悟了所謂「小巫見大巫」的意義精髓。
歐陽深公子一邊隨著虎畢乾進入別院一邊心裡隱隱作痛,幾次有哭天搶地把金碧輝煌勝似皇宮擺設的各種字畫和家具搬回家的衝動。
寬闊的客廳,各種上等檀木家具不要錢般擺著長長的兩行,潔白的牆壁掛滿了名人字畫,琳琅滿目,讓你感覺,這不是會客的地方,而是一場字畫盛展。
大廳至深處,放著一張很寬的至少可以容納三個屁股並排著的皮具軟椅。
椅背處豎立著一扇極為寬大的玉石屏風,上面畫著一副栩栩如生的猛虎出山圖,至於出自哪個名人手筆,歐陽公子倒是沒有了心情去研究。
當然,最主要的是,坐在那張皮椅上的那個青年人的腰板遮擋住了畫面下角的署名之處。
更主要的是,這個年輕人顯然也沒有讓歐陽公子上前去研究的打算。
他的手指抬了抬,指尖指向距離他至少三丈開外的那兩張木椅。
歐陽公子和上官小姐只好客隨主便,落座了下去。
一個青衫少年端上了兩盅香茶,和兩盤精美糕點。
皮椅上的白衣青年人微笑道:「聽說,上官小姐早餐都還沒有吃,事出唐突,卻又不得已而為之,只好以粗糙小點,聊作填補,待會再宴請二位,痛飲三杯。」
上官三妹撇了撇嘴,道:「二公子忒也小氣了,三杯小酒,還是痛飲呢!」
二公子摸了摸額頭,似乎有汗意,微微苦笑一下,道:「不滿上官小姐,在下珍藏的雖然不是仙家瓊漿玉液,卻也是極為難得,是在下托人于波斯帶之回來的,價錢高上天且不說,這酒在當地本就稀少,可謂有價無市,能夠買的些許,也是天大的運氣。」
廣告效應,尤其是名人的廣告效應,那是驚人的。
此時此刻,歐陽公子和上官小姐的表情,都是那麼的神往和期待,宛如兩個看見新鮮玩具的小寶寶,一種痒痒的感覺,從小心肝湧上到了喉嚨、到口齒到舌頭,完完全全一副饞涎欲滴的樣子。
如果夢同學在此,當會毫不猶豫地將他們吊之起來,果斷的海扁一頓,然後,恨鐵不成鋼的教訓他們:區區波斯葡萄酒算啥,80茅台酒他喝過麼,法國波爾多酒莊的82拉菲他喝過嗎,瞧這沒出息的勁兒,往後休得說你們認識我!
又是那個青衫少年,雙手捧著一塊方形的木板緩緩走了近來。
木板上面放著一個圓狀的物事,由於被一塊艷紅的綢布嚴嚴實實的蓋著,是以無法看見它是什麼東東。
只是,由遠至近,一陣血腥氣息便也是由淡到濃。
兩個被波斯美酒催化了的寶寶以為波斯人民能夠創造出那麼舉世聞名的精美好酒,或許便是由於他們有釀製美酒的特別而神奇的配方。雙雙把眼神關注於木板之上。
青衫少年看向二公子,二公子輕輕點頭,示意把木板放在歐陽公子和上官小姐的桌上。
青衫少年輕輕地,小心翼翼的把木板擺在上官小姐的桌上,然後慢慢地退後幾步,垂手而立。
血腥氣息,撲面而來,讓人聞之欲嘔。
上官小姐不由眉頭緊皺,心道:如果這便是傳說中的進口美酒,如此讓人難受的氣味,還能夠倒進胃裡去麼?
她遲疑了。
歐陽公子也眉頭大皺,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最後,兩人忍不住抬起目光,看向二公子。
二公子微微笑著,很是紳士的向上官小姐伸出一隻手,作出一個請的動作,笑著道:「上官小姐,這份禮物卻是在下專為你做的,請笑納。」
「專為我的?」
上官小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在獲得二公子真誠的確定之後,又對木板上面血腥氣息濃郁的東西深深凝視了好一會,最終還是耐不住好奇心的煎熬,伸出脆蔥般的玉指慢慢的拈起一角綢布,然後,慢慢的往上掀起一寸,一寸,一寸開始,是看見一截黑乎乎的東西,好像是肉類
難道裝波斯美酒是個高度仿肉器具?
然後,看見了兩片黑乎乎的邊角還流溢著殷紅液體的嘴唇!
這一刻,就是讓她手按著一百部聖經,她都敢保證,她所說的絕對不是謊言,這就是一張人的嘴巴!
她的手指猛地一顫,手上的綢布滑落,一個完整的頭顱赫然出現於眼前,即便是上官三妹曾經也殺人不少,卻依然管不住她的胃,猛地一陣抽搐,「哇」的把剛剛吃下的糕點嘔吐了出來,濺射了滿桌滿地。
歐陽深雖然沒有嘔吐,卻也一臉難受,趕忙拿起綢布,將頭顱蓋了回去,凝視二公子,沉聲道:「二公子,你這是」
二公子揮手讓青衫少年端走木板,然後,淡淡道:「上官小姐是我華文化的貴客,這個人,卻得罪了上官小姐,這樣也罷了,更讓人生氣的是,他居然還不跟上官小姐道歉,實為罪該萬死!」
歐陽深想了想,還是真的,那個頭顱就是那個在路上曾經對上官三妹出言不遜的大漢。
歐陽公子深深的看了二公子一眼,心下暗生警惕。
通凡掌握大權者,恩威並重和賞罰分明是貫徹於實行規範之始終。但其中的火候之拿捏,也必須恰到好處,絕不是動輒便殘酷的滅絕。過激的處罰,很多的時候,得到的,可能不是殺一儆百的期望效果,反而是怖意叢生,離心離德,眾叛親離。
二公子絕不會不知道其中道理,他如此做,如此為了彰顯他對上官三妹的尊重,不惜冒讓手下人心寒乃至背叛之危險,那說明了什麼呢?
歐陽深至少知道,華文化所做的目的絕非單純對上官三妹的討好,而是有更深層的意義,而那些意義的價值,顯然遠遠超過了他的手下會有背叛的危險。
而讓歐陽深不得不同意的是,二公子這人夠狠,比夢三少還要狠。
至少,為了某些利益,即便是很大很有誘惑,讓夢三少殺他的手下,他是無論如何是做不出來的。
歐陽深掏出一張手帕遞給上官三妹,後者拿過手帕把嘴角的殘留污漬擦拭而去,整理了一下衣衫,抬頭看著二公子,冷冷道:「二公子,你把小女子看的未免過重了,恐怕我不敢消受。二公子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還是說個明白才好,免得二公子期望過高,我們完成不了的時候,被放上了盤子。」
二公子居然不僅沒有一絲被戳破計謀的尷尬,甚至非常高興,撫掌笑道:「我就知道跟聰明人溝通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歐陽深沉聲道:「二公子,請講。」
二公子沉吟片刻,然後,緩緩道:「如果,我告訴你們,對付你們集團的人,只是我那個不知天高地厚卻依仗著長輩的寵溺橫行霸道的天之驕子三弟,你們相信嗎?」
歐陽深道:「華文斌?」
二公子點點頭道:「是他。」
歐陽深道:「據說,華文斌文武雙絕,當為武林百年難一遇的狀元之才,甚至,有人將他比之數十年前的綠足神僧,卻不知誇大了沒有。」
二公子道:「這一點,我可以很負責任的保證,絕對沒有一絲一毫的誇大。」
歐陽深神色不由凝重了幾分。
雖然,他年紀輕輕,沒有親眼目睹綠足神僧當年有多麼厲害,但是,太多太多的傳說,不可能為驕傲為本質的武林人所推崇的。
如果,華文斌如斯之厲害,那麼,便是意味著,江南四大世家和夢三少要面對的,將是一個如何可怕的敵人!
上官三妹忽然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二公子剛才說跟我們作對的人只是華文斌,而不是你們整個華家?」
二公子淡淡道:「至少,他代表不了我和大哥。」
歐陽深眼神一亮,似乎看到了什麼,道:「二公子,那麼,你和你大哥的意思呢?」
二公子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我和大哥的意思,是不願意跟你們尤其是夢三少結仇。」
這下,連上官三妹都眼睛亮晶晶了起來,道:「二公子,如果你三弟一旦任性起來,恐怕就我們單方面的能力,還不足阻止於他。」
二公子點點頭,道:「你很誠實,我就喜歡你如此率直的女人。」
上官三妹看了旁邊的小夥伴一眼,微笑道:「可惜,我有喜歡的人了。」
「那果真遺憾之至,」二公子聳聳肩,作無奈之狀,然後,沉聲道:「坦率的說,我也對你們能否阻止我三弟的能力表示了充分是懷疑,所以,才不辭冒昧,將兩位請來,共商對策。」
歐陽深道:「二公子可以顧及大義而放下身段,我們感激都嫌不及,怎敢見責與你。」
二公子輕輕嘆道:「由以一己之心,動盪江湖,掀起血雨腥風,是為罪人。華家那幾位老糊塗了,我們卻不能跟著糊塗,畢竟,我們要走的路,還很長很長,而他們這些老糊塗,也該消停消停了。現在,我的意思,你們可懂?」
話都說到了這裡,如果歐陽深和上官三妹還不懂,那就是兩個笨豬了,額,估計,豬都會有極大的意見,他們的智商侮辱了無辜的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