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土豆的老漢宛如一堆爛泥沿著牆壁軟趴趴的滑落的時候,另外五個中年漢子剛好奔到,好像經過某種訓練一般整齊劃一的舉起手上的扁擔,一股腦的向洪青衣砸下去,完全沒有一絲兒憐香惜玉的意思。
不僅僅如此。幾乎是在同一瞬間,原本兩面古舊清冷的高牆之上,忽然出現了兩排黑衣黑褲的弓箭手,皆拉弓搭箭,目標非常的明確,一致瞄準洪青衣。
顯然,他們的終極目的,是讓洪青衣這個女孩跟世界道再見了。
五條扁擔都黑烏烏的,好像鍍漆了般,而當劃破空氣的時候,卻發出嗚嗚的金屬沉重,竟然是鐵扁擔!
被大大小小貨物淹沒了的夢中游同學不由極為鬱悶,不是都說元朝的金屬器具管制非常嚴厲麼,咋滴,管理的有關部門的幹部工作態度輕慢如斯!
幾個龐然巨物般的大家族在有錢能使鬼推磨的定義之中得以獲取例外的殊榮,可以做到人手有金屬刀劍,那也就算了,怎麼連普通農民隨隨便便都能夠抽出鐵扁擔,要不要那麼奢侈啊?
兵器,是好東西。無論是在熱.兵器時代,還是在冷兵器時代,兵器,是決定戰鬥勝利的一個最重要因素。
當然,我們的偉大領袖毛先生說過,武器,是戰爭之中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但是,最終決定勝利的,是人。
有些人,即使是手上拿著削鐵如泥的寶刀,而當面對上了強大的對手之後,效果便會遭遇卒不忍睹的打折,就宛如一個剛剛學會走路的娃拎著菜刀,要砍一個成年人,該成年人會害怕麼?
五個中年漢子自然不會好像娃兒那樣的脆弱,反而,他們非常的不錯,能夠把一條扁擔灌注入棍法中的掃、盪、壓,槍法中的刺、撩、撥,劍法中的遞、擠、粘,刀法中的劈、掛、帶,所有這些技術,沒有浸淫二十年以上是無法做到如此嫻熟的。毋庸置疑,五個中年漢子都是高手。
不過,夢同學並沒有擔心洪青衣對手他們五人,他所擔憂的只是高牆上面虎視眈眈隨時放箭的弓箭手。
弓手們都在等,下面的五人可以得手解決掉洪青衣,那就算了,如果不幸他們壯烈了,那麼,他們手上的箭就會立即離弦射出去,產生的箭雨,能夠立刻把洪青衣埋葬。
夢同學輕輕嘆了一口氣,多少有點兒無奈的感慨。
在前世,他因任務要殺一些跟自己沒有一毛錢關係的人,穿越到了這裡,又因為各種緣故,再度干起殺人的勾當。說實話,他反對暴力與血腥,他深深知道,施行暴力的結果,往往是得到更加暴力的反饋。但是,他又非常的理智而清晰的總結出某種定義,那就是,對於某些人來說,不執行以暴力與血腥,是無法掐斷他繼續糾纏的思維的。
洪青衣跟五個中年漢子打成一片的時候,夢同學輕輕抖落掛在身上的貨物,嘩啦嘩啦的掉落一地,頓時,夢同學的高端帥氣形象就如同奧特曼那般華麗出現了。
高牆上的兩排弓手頓時都不約而同張開了大嘴巴,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也是噢,如此一個帥氣的年輕人,怎麼就給洪青衣當苦力了呢?
這個女孩太不講究了,那麼埋汰一個年輕的帥哥,那樣好嗎?
洪青衣,這個女孩還不是一般的壞,而且很殘忍!
這一瞬間,大家所想的,居然不是夢同學在這個時刻出現將會引導事情的變化因數,而是為夢同學打抱不平。
當然,他們將心比心,進行角色轉換思考一番:如夢同學此等帥哥都要被糟蹋淪落成為她洪青衣的搬運苦力,那麼,平凡如他們,那遭遇的待遇應該會有多麼的可怕,讓人不寒而慄啊!
殘忍的壞女孩,你如此糟踐帥哥,是要受到報應的!
壞女孩,你的報應來了。
壞女孩,你該死!夢同學很無語,在他的想像中,大家看見他閃亮的登場,就算是沒有熱烈的掌聲和美麗的鮮花,至少也該給臉上增加一些吃驚和詫異的表情吧,誰知道,個個都滿臉憐憫與同情,居然還挺委屈的樣子,額,這個是什麼情況啊?
難道,自己的相貌真的已經完善到六畜無害的境界?
夢同學雖然有點兒的感動,但是,更多的是不滿:不都說了n次了,開好車的人未必是都好人,長的好眉好貌的人未必都心靈美!
老祖宗經過吃了不少慘重的虧好不容易才積攢起來的經驗一而再的警告我們,人不可貌相的!
你們,怎麼就如此輕易的把老祖宗留下的寶貴東西棄之如履不屑一顧呢?
那可是對老祖宗天大的不敬啊!
對老祖宗如此的不敬,這剎那,夢同學感到非常的痛心。
為了給他們作出重要的警示,唯有對他們施行嚴厲的懲罰。
想當年,他調皮搗蛋,在老頭子的酒罈裡面加了一些噓噓,然後,被老頭子吊在松樹上,使用泡過淬鍊筋骨皮的藥水繩鞭狠狠地抽了整整一天。
完了,他小心翼翼的問老頭子,他僅僅打開蓋子就已經知道酒里有噓噓了,何故還揍他那麼狠?
老頭子淡淡說道,人的記憶層面比較怪異,對於精神方面的打擊或許有效,但隨著時間推移,便會逐漸的遺忘;唯有皮肉經受懲罰,才能夠歷久常新牢牢記住曾經遭受的懲罰,便當會謹慎地節律自己不再重犯。夢同學當時不服氣:不還有許多經過牢獄重刑犯人,刑滿出來之後,還重操舊業,遺忘懲罰而罔顧律法嗎?
老頭子輕輕嘆息:人,有廉恥,有欲.望,當他的欲.望徹底地掩蓋了廉恥,那麼,別說記憶之中的懲罰過程被屏蔽,甚至,對於他自身的生命,都渾然忘卻了。
夢同學當時問道:那麼,對此類人,應該怎麼做?
老頭子深邃的眼神閃現一抹冷光,冷冷吐出一個字:殺。
老頭子的意思非常淺顯易懂,與其讓他一而再的危害人間,禍害人民群眾,不如讓他的生命徹底的終結。
顯然,高牆上面的弓手,他們不屑一顧先賢的寶貴傳承,這是赤裸裸對華夏五千年文明的蔑視,這種錯誤非常嚴重,如果人人都如此,長相以往,華夏的根都要被丟掉了——次中所製造的後果,絕對不是殺一萬八千平民百姓的罪行能夠匹配的!
既然,他們都犯下了滔天的罪行,夢同學自然也沒有了任何的憐憫之心了。
殺!
當洪青衣長袖飄舞,衣袖盪的筆直,仿佛灌注了實體在裡面般,卻是傳說中的流雲飛袖。柔軟的衣袖跟鐵扁擔交集一起的時候,竟然發出金屬的響聲:
錚錚!
兩條鐵扁擔無法抵禦因打擊力太過巨大從而引發了慣性離心力,果斷地掙脫了它們主人的束縛,飛上了天空。
兩個丟掉扁擔的漢子生生被震的蹬蹬的後腿好幾步,然後雙雙皆是腿下一軟一屁股跌坐地上,同時「哇」的噴吐獻血,面色如金紙,看樣子,戰鬥值都被削弱貼近為零了。
這個時分,高牆上面的弓手皆神色巨震,頓時,紛紛打起精神,嚴陣以待。
這個時分,夢同學背著雙手,走進一面高牆——請注意,是「走」,而不是暴力的砸牆開洞。
夢同學閒庭信步般輕鬆而從容的消失在眾目睽睽之下,噢不是,是堅硬似鐵的牆壁被無聲無息的被穿破了一個人體形象的洞口!
這是怎麼個情況?
弓手們瞪大眼睛,驚訝、恐懼、不信任,不一而足。
一個尋常的人,一具血肉之軀,怎麼可能,在沒有挖掘機或開山錘等等任何輔助工具的前提之下,毫髮無損地穿過一扇厚達三尺的磚牆呢?
難道,咱們都走眼了,剛才的那個年輕人不是普通人,而是嶗山道士?
可是,即使是嶗山道士,也只是通過念誦咒語跟宇宙溝通靈力從而逾越過物理的桎梏而穿牆過壁,卻從來沒有聽說哪位嶗山道士能夠憑肉體跟牆壁生生碰撞而洞穿過去啊!?
一個可以將那麼厚實的牆壁視如紙糊般輕鬆「走」過去的牛人,弓手們瞬間脊樑生寒,皆是手腕一沉,在視線轉移尋找夢同學的時候箭頭也同時移動。
當第三個中年漢子被洪青衣回卷的衣袖纏住脖子拉到她的身邊為她格擋其中一個漢子迎頭一砸,柿子般稀爛的腦袋作出了偉大的貢獻的時候,一襲青衣的夢同學忽然像個幽靈般出現在高牆之上。
他的出現,當然迫使大伙兒不得不把視線再次聚焦在的身上,尤其是挨近夢同學最為靠近的那位弓手,更是按捺不住心底的恐懼,往側旁橫挪了好幾步。
但是,絕對沒有任何人恥笑與他,與生命相比,所謂的尊嚴和信心、膽量什麼的,全部靠邊涼快去!
而當該仁兄看清楚了夢同學雙手已經不再背著,而是隨意的捏著兩塊瓦塊的時候,卻不由笑了,他的笑意自然容易解釋,當是二三十個精銳弓手,只需手指頭同時一下鬆動,立刻將有二三十支利箭一齊向他射殺,憑著兩塊瓦塊,他又能夠格擋去幾支箭呢?顯然,該仁兄開始有些嘲笑的意思了,甚至,是鄙夷的,那是對夢同學智商的否認和鄙視,他暗暗為這個年輕人惋惜,怎麼一個如斯厲害的人,智力卻如此低劣呢,哎——可是,他的私下惋惜還沒有堅持多久,他很快就後悔了。
因為,夢同學站在高牆上沒有安靜多久,只是向高牆下面的洪青衣淡淡一掃,便霍然動了。
事實上,多數人很難看出他是怎般的動,尤其是最為靠近的那位仁兄,只不過感覺眼前微微閃動一片模糊的青影,他便好像自動鑽進了夢同學的懷中,夢同學好像他鄉遇故友那般親熱的用左手摟抱著他的後腰——哎呦喂,這麼親熱,當著那麼多人,多不好意思啊——可是,如斯貼近的距離,他卻清晰的看見了夢同學的眼神裡面絕對沒有一絲兒的親熱,而是冷漠,就如同一場咆哮的海嘯,她不管你為生命掙扎還是為親人眷戀,還是無情而冷酷地將你淹沒。
被親熱摟抱的仁兄忽然感覺脖子掠過一陣冷熱交加的痛疼,從所遭受的利器鋒銳感覺,他瞬間可以斷定,劃破他頸動脈的利器就是夢同學手上的瓦片!
死亡的寒冷和飆射的熱血,終於讓該仁兄後悔了:一個人讀書或許跟智商沒有多大的關係,但是,高超的武藝,卻絕對跟智商正比的——畢竟,高分低能的人不是沒有,而要練就一身高深的內功,沒有高智慧及通透的理解能力,是分分鐘容易走火入魔的。
所謂,藥醫不死人,註定要死的人,任傾世間之藥也救治不了的,後悔藥也就更加沒有用了。
夢同學動用了佛家的金剛涅槃大法身穿牆破壁,又飛上那麼高的牆,如此大額的付出體能的代價,要收取的成果自然不是殺一個人了事。
不是都說了,殺一人,有罪;殺千萬人,為雄。
誰也不樂意自己是罪人不是,故,為了擺脫罪人,只有不停的殺。
「放箭!」
不知道誰嘶聲裂肺的大喊了一聲。
箭矢在空中飛翔——估計,這就是讓「子彈飛一會」的山寨版。
夢同學摟抱屍體後背的左手已經改為鑽進屍體的胸部抓住其肋骨,整個人粘著屍體,推動著好像腳下裝置了滑輪般迅速地沖向弓手們。
第一波箭矢落下的時候,已經被遙遙甩開,卻不敢再發動第二波了,因為,夢同學已鑽進了這邊的弓手群中,再射箭就要把他們自己人都射死了。
不過,他們很快反應了過來,就算是他們不再放箭,對面的弓手也難以倖免的,於是,再次抬起弓搭上箭,然而,在如此短暫的瞬間,夢同學已經完成了一件讓他們非常驚詫的事情:
夢同學不僅僅將對面的弓手完秒,甚至,還使用箭矢將幾具屍體串聯在一起,形成了一堵肉牆,他就躲在人肉牆裡邊。
更讓人心膽欲裂的是,他的手上似乎拿起了弓箭——開什麼玩笑了這是?
他那如同魔鬼的武功,大家是有目共睹的,現在又有了掩體,咱們卻渾身上下都沒有任何絲毫可以供防護的東西好吧,如此,咱們豈不是都成為了箭靶子麼,這樣子,公平還在嗎?
大夥相視了一眼,皆感覺到了一股巨大的氣憤,從來都是他們踐踏著公平執行對別人的生命判決,從來沒有感覺公平的尊嚴與重要。
那種情景,就好像,從來視若塵埃的某個小人物,在自己生命遭遇嚴峻考驗的時候,卻不期而遇,成為了挽救自己的生存資格的最後那跟稻草,無疑,是多麼的可笑!
當然,弓手們都是聰明人,求人不如求己的道理是知道的。既然公平欠缺,既然不可以乞求,那麼,我們不玩了,總可以了吧?
殺手的其中一條規矩不是說了麼:不管成功與否,絕殺一擊,即退。
看的出,弓手們都是精英中之精英,尤其在劣勢之下果斷而迅速的隱退,做的非常的默契。
幾乎是同時的足尖點地,打算往高牆背後的那片老宅隱匿而去。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箭矢脫弦的聲鳴。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一個一個的弓手好像中槍的鳥兒墜落在瓦面上,嘩啦啦的壓碎了很多很多瓦片,然後,一頭栽進瓦面的窟窿,真是隱匿去了。
夢同學推到肉牆,搖搖頭,無奈的嘆息道:「難道,從來沒有人告訴你們,不要輕易把後背交給敵人嗎?」
下面小巷的洪青衣剛好把最後一個漢子的脖子拗斷,仰起嬌臉,柔聲道:「三少,我卻是一個早上都把後背交給你嘍,你怎麼看?」
夢同學沉默了一下,凝視著她,道:「謝謝。」
洪青衣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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